的小路,虽说雨后泥泞,好在是青石石板沙砾铺成,又经了秋风秋雨吹洗,干爽中多见了一尘不染。清烟飘渺的山间,云雾缭绕,深秋的黄色青色渲染了整片山林,按照她的拜祭方式,要去溪流山涧寻找母亲最爱的水花野草,可是小心仔细觅了漫长一路,花草没有结果,竟然不自不觉走进了四面环山的境地,丢失了来时的方向。
瞧见她心急火燎地东张西望,他安慰她说“只要沿着河流,应该能找到回去的路。”
她赞同点头,可是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眼看新一轮的暴雨闪电即将而至,山林里不仅暗淡几分,阴森几分,千奇百怪的鸟兽齐聚同鸣更加令人忌惮。
她心惊胆寒地挽了他胳膊,颤颤地说“路是人走出来的,只要我们随便沿着一条路走到尽头,即便不是出口,也肯定可以寻到人家躲避一阵子。若是现在寻回去,怕是一两个时辰都没有结果。”
她说得也甚有道理,他淋了雨倒无所谓,只是她的惊恐万状怕是在这穷乡僻壤间坚持不了多久。于是,两人便挑了条铺成相对完整的路继续走下去。
果然如她所愿,峰回路转的山间偏巧有一处平凹之地散着袅袅炊烟,远远可见大片大片的土黄,远远可闻鸡鸣犬吠,偏巧绵绵细雨纷沓而至。
他撩起衣服遮她头顶,亦不顾手推的洋车,只护着她往前走。可怜倾斜山路泥滑,可怜她穿了高跟皮鞋,一路歪斜扭扭捏捏。他当机立断,蹲下身来,说道“我背你。”她顿了顿,断然拒绝道“我能走,你不用管我。”他忙道“若是扭伤了脚踝怎么办这里不比县城,可能没有大夫医治,看到你痛,我心里会难受。”她依然坚持“我会小心的。”
他无奈只好起身横要抱起她,她始料不及,一阵心乱惊慌,头顶的深蓝色西装如起起伏伏摇摆不定的幕帐。待她及时搂住他脖子,定下惊魂时,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一尺来长的空隙透进些许光亮,他的炯炯有神与她的清澈见底四目相对。喘息不过的狭小衣襟下,他渐渐呼吸急促,渐渐情难自已,她适时宜地揭开深蓝色盖头,搭在他肩,低垂着眸子说道“快走吧”
其实那村子早在年幼时宛静便跟表哥闯进过,居住得多是些祖祖辈辈农垦的老实人,以此为家已有百年,当时春天,桃花鼎盛,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颇像桃花源记中所述“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虽然时过境迁,这里却是出尘脱俗,别无二致。
善良的山里人依旧好客,听闻他们迷路,又饥渴地走了好几个时辰,男主人不仅吩咐了自家女人专做几道家常便饭,甚至取出私酿野果好酒热情款待。
女主人瞧宛静衣衫全湿,便问道“小姐,需不需要找件衣裳暂时替换”
宛静听罢千恩万谢。
似乎瞧出了她衣着光鲜,是天价绸缎,女主人不禁又道“我们这里是粗布麻衣,可能比不上小姐的精贵,不过小姐你放心,衣裳是我新置办的,没有试穿过。”
“哪里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她又低身道了谢,随田嫂进了屋子后便小声请求“能不能帮我男人也找一件”
田嫂恍然地呵呵一笑,怪自己设想不周,又翻箱倒柜地寻了件男式衣卦。
单边开襟的长袖贴身薄袄配一条粗布棉麻的土色长裤,脚上登一双黑色平地布鞋,幸好她手中的丝帕可以折成头饰装扮头顶,幸好那张清若芙蓉的面颊能给人不一样的震撼,若如不然,冯梓钧真会唬一大跳,不敢相认。接过宛静递来衣服,他也只好去内堂换过。而湿淋淋的衣裳被悬在屋檐下的横梁,迎风招展。
这雨一下便到了晚间。
山间石路泥滑,两人被困,只好寄居在田哥田嫂收拾干净的客房。
息了煤油灯的房间昏天黑地,听着窗外潺潺稀落的雨声,她躲进他怀里,说道“方才,我给了田嫂几块大洋,被她拒绝了,我想人家好心好意收留我们,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答谢”
“我以后会派人过来把这条山路修好,当作酬谢。”
她不赞同道“我知道修路的程序复杂,哪里是你随便一句便能一锤定音的,再说,你如此大费周章,外人会怎么看待我听田嫂说了,明天即使下雨也要去耕地,播种粮食,我们留下来帮忙一天吧”
“嗯”
“你不愿意是不是许昌的事情招呼不开若是这样,明天你先回去,我留下来”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
不知道南方商贸会谈会持续到几时,她想能多挽留他一天,姨丈能被劝服早一天,终归不会错。
翌日天空放晴,他果然随了田哥去不远处的黄土地辛苦。
她明白,他是军人,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种苦头,她亦明白,他的精明细心早晚会察觉她背后的阴谋,现在顺着她的意思,不过是不想违背她不算过分的意愿。
所以,她知趣地扮演好妻子的角色,亲自下厨跟田嫂做了几分不常见的小点,带到他汗流浃背的乡间田陌。
所以,看到他汗水淋漓,她拿过帕子几尽体贴地去擦他额前的珠子。
所以,她掀开篮子里色泽漂亮不大不小刚好入口的菜卷,夹了一块塞进他嘴里时,不忘补充道“我知这比带兵打仗劳累,你多担待一些。”
然而,夜幕降临,圆月高悬,山林间静若无声,一缕缕清凉的月光破窗而入,也传来隔壁房间夫妻异样的亲昵。
因田哥田嫂见他们夫妻情深,青天白日里内心羞涩,不敢动作,只能旁边羡慕,回家后便趁着夜高风黑,无人察觉,开始毫无顾忌地打情骂俏起来。
断肠日落千山暮16
那声响或狂若万马嘶奔,或宁若杨柳清风,或甜若甘泉山露,或动若湍急溪流,加之月色皎洁,凝照她的明眸善睐,她均匀的呼吸声连同淡淡的兰花清香时时抨击他的心扉,他终于克制不住,手悄然搁置在她腰间。她折腾一天,似乎熟睡得紧,没有发觉,他的大胆妄为越发膨胀得厉害,十指颤颤抖抖钻到她衣衫里,触到久违的熟悉,身子猛然绷紧,生怕她陡然睁开眼睛。可越是濒临险境,他越是收缩不回心境,越是屏气凝神去攀登最高的险峰,待登高壮观之时,竟又发现原来山外有山,比这更险更美的地方依然在前方等他。这俨然比辛苦田垦来得艰难,他一遍遍吞咽心底渴望的冲动,最后不得不选择抽出搁置在她颈子下的胳膊,转过身郁闷地眯虚上眼睛。
“你走吧”她早被他一番爱怜的抚慰闹醒了。
他浑身一震,顿如五雷轰顶。
“其实,我父母的坟墓不在这边,我是故意把你骗过来陪我的。”她知道冯梓钧的失踪必会引起下属恐慌,派大队人马寻来是早晚之事,所以她要先抢一步占尽有利位置“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好累,我想找一个与世隔绝、与世无争的地方过段清静日子。现在,我找到了。谢谢你,无缘无故陪我胡闹了两天。”
他知晓张澤霖是永不罢休的性格,好不容易得到她,决不可能如此轻易放手。她亲近他,毫无抗拒地顺从他,他不清楚里面参杂了什么不寻常的因素,可能含了撕心裂肺的剧毒,可能又会是一番锥心刺骨,他的不变应万变却心甘情愿地一饮而尽。
此刻,听她说出这般冷清的话,他回身重新揽过她,暖着她,慰藉她“你不仅是我妻子,还是我喜欢的人,最在乎的人,陪伴你是理所当然的,被你欺骗也是天经地义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你莫要再说这种话,我会一辈子愧疚难过。”
“宛静”
她宛若迷路受伤的小猫可怜巴巴地蜷缩一团“我知道你眼里只有例行公事,能花两天时间顾及我已经是最后底线。明天,田哥会去集市,你随他一起离开吧我想留在这里躲避一阵子。”
他矛盾的嘴角几尽徘徊,反复挣扎,直到铁骨铮铮的轮廓被清凉的月色烘托尽绵绵温柔,眷眷情意“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你一个人在外公事我会交待人处理,若是你真心喜欢这里,想再待几天,我陪你。”
她眸子禁不住如春水绿波般荡了荡,撩起下颚惊讶地望着他,半晌方说了两个字“梓钧”
她终唤了他的名字,不是冯梓钧,不是你,不是滚,是梓钧,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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