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胖子历险记》91 觉悟

    莱特在无光的坑道中快速前进着，黑暗视觉让他行动无碍，初级侦查术能从地面上新鲜的痕迹中发现蒂娜移动的方向，周身散发的中位亡灵的气息更是让他通行无阻。
    “这些都是亡灵修建的通道？”
    纵使心头担忧，一路走来目光所及，莱特仍旧难免发此一问。
    因为实在太整齐了。
    整个通道从头到尾宽度、高度甚至连地面斜度都一致，甚至可以说，比帝都的道路都规整许多。作为一个向往秩序骑士梦的少年来说，简直不要太舒服。
    “亡灵都是超级洁癖和强迫症患者，所有产物都规整得很。”
    龙胖子对于亡灵这个种族的设计也是颇为自得的，有此机会难免自吹一番。
    “知道亡灵为什么被称为天灾吗？明明单体战斗力比其他种族也不见得强大，为什么偏偏为所有种族所忌惮？答案就是这个——标准化！”
    “所有亡灵的产物，都是按照一个标准列表生产出来的，这根骷髅兵的胳膊，一定能接到另一个同款骷髅兵的肩膀上；这条骨龙的尾巴，也一定能接到另一条骨龙的屁股上。
    这样的标准化的结果不仅仅是后勤的压力大减，更在生产的时候把效率提高到了其他种族难以企及的地步。所以同样的物资同样的能量，亡灵就可以成山成海，而其他种族最多就凑个小湖泊。”
    莱特懵懵懂懂，什么生产啊，效率啊，标准化啊的，似有不明觉厉的感觉，但尽量相同的产品可以减轻后勤压力这点，身为初级后勤术的人还是可以理解的。
    “小心！”
    龙胖子突然发出警报，莱特自己的侦查术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那是一队戴甲的士兵整齐踏步造成的。
    “是帝都派来的骑士？”
    莱特一欢喜。
    “帝都个屁啊！是亡灵巡逻兵，快藏！”
    龙胖子恨不得化作元神飞出，狠扇宿主一个耳光。
    虽然心头疑惑，莱特还是依言照做，一个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凹陷中。
    黑暗之中两点红色的灵魂之火在半空漂浮，伴随脚步声越走越近。
    当先一个黑色重甲的剑士几乎就是莱特的翻版，头盔缝隙中的灵魂之火亮得好像灯笼。在他之后还有十个骨骼加粗，穿着轻甲的剑盾骷髅卫士，眼眶中的魂火比领队黯淡了一半，钢制的靴子整整齐齐踏在地面上，只发出一个声响。
    说是亡灵，又与骑士何异？
    莱特这点没说出口的诧异心思很直白地被龙胖子感觉到了，有心要再卖一波设定，奈何亡灵的历史太过复杂，不水个三万字都交代不清楚，这个时候委实不合适。
    “你的亡灵印记和中位威压对没脑子的亡灵有特效，但真正开启灵智的亡灵还是能看出活人的气息。我现在再教你一招秘技，能够把自己伪装得更像亡灵，但仓促之间能有几成效果，本神也没把……啊呸，本神把握大大地有，是你资质太差，未必领悟得了其中的奥妙。”
    龙胖子一边假模假样搭着架子，一边将一套吐纳法传入莱特意识中。
    “这个……和我以前学的呼吸法有点像，又有点不太一样。”
    莱特匆匆一顾，只觉得这吐纳法比呼吸法复杂太多，细一想，又单纯太多。
    “这是世界屋脊上的野蛮人为了对抗恶劣的生存环境创造出的秘技，要旨就是适应环境。那些野蛮人吐纳法练到深处，别说生肉生血，就是石头金属都可以拿来填肚子。周围空气冷也好，热也罢，统统都能呼吸进体内，甚至用来淬炼肉体，变得像魔兽一样操作能量。”
    “你现在急就章也不用想太多，一边行动一边把呼吸到的亡灵能量引导到心脏进行淬炼。这样多少会散发出更多的亡灵气息，掩盖你是活人的事实。当然这也会让你更加彻头彻尾的靠向亡灵，可能以后更难说清楚，当中利弊你自己考量吧。”
    莱特毫无迟疑，按照龙胖子所传授，将那本来就已经在逐渐侵蚀自己血肉的亡灵之力导向了心脏，顿时心头传来一阵凉意，眼中的黑暗世界变得越发清晰。
    虽然对大叔有点抱歉，但在我炼金红袍法师头颅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这次事情之后就向所有人，包括龙傲天，库彻斯特大师，玫瑰公主，帝都治安团，小雪等等在内的所有人，告白我的一切。
    短短几个月，自己已经从几百比索的花费都会心疼的穷小子，变成了眼都不眨便消费上千万的冒险者；从连心爱的女孩父亲都看不起的无名之辈，变得连一国公主，神殿主教，大法师都和颜悦色与自己交谈的人。开始时候自己还会诚惶诚恐，不知不觉的，已经开始觉得理所当然。
    短短几个月的经历已经太过刺激，刺激之外也令自己恐惧，恐惧那个陌生的自己。这一切都是龙大叔带来的，自己仍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傻小子。自己应该在骑士学院门口奋斗，在装备店里打工……不对，自己本应该死在艾尔文森林里了。
    我的秘密已经太多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这不是我应该得到的人生。
    心脏不知是不是因为亡灵化而变得情绪无波，莱特平静地接受了身体正在发生的变化。
    “？”
    龙胖子微微奇怪，宿主今天的表现与自己认知中差异有点大。涉及亡灵啊，黑暗啊这些男人都喜欢的东西，这小子从来是不纠结不舒服司机的。
    “大叔，出发了。”
    巡逻队已经经过，莱特招呼一声，重新踏上了路程。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龙胖子安慰自己想道。
    另一边，地理位置大概是在霍达克城堡与艾米拉农庄中间的位置，往下大概一公里的深处，一座亵渎神灵的殿堂正魏然而立。
    蒂娜看着那四座高耸的钟楼，咬了咬嘴唇。按照圣神教的规范，这样的建筑表示这里应该有一位红衣主教常驻，但这里是亡灵的世界，同样的建筑就显得无比讽刺。
    押送自己的亡灵法师有着一张完全骷髅化的脸，头上戴一个奇怪的王冠状法帽。蒂娜在教会的书籍中看到过这样的帽子，知道眼前这是名为巫妖的高阶亡灵，和地下城的牛头人一样，起步便是lv40+，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它手里逃掉的。
    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神殿门口，巫妖停止了脚步，一个黑暗骑士接替了它的工作，继续押着蒂娜往神殿深处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给我如此之高的待遇？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牧师，不，我只是一个甚至会给别人带来厄运的牧师。既没有深厚的神恩，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价值，除了虔诚的信仰之外，我分明一无是处。
    难道，它们是想折磨我灵魂，扭曲我信仰？以此来彰显死亡的伟大？
    连死亡都不曾恐惧，或者说已经恐惧过了，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仍然让蒂娜全身战栗了起来。
    就在蒂娜胡思乱想之际，黑暗骑士也停下了脚步，伸手示意蒂娜继续前进。
    按照圣神教的建筑规范的话，前面便是进偈之座了。
    不能给圣神丢脸。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让我抛弃信仰。
    蒂娜鼓起勇气，尽量让自己的脊梁挺直，脚步不要颤抖，迈步走进了进偈之座。
    不算宽阔的房间内，一条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了座前，左右两边燃烧着手臂粗的蜡烛，将房间内一切照如白昼。
    黑色的高背椅座上，一个面色如常，若非一双灵魂红眼，否则绝对看不出任何异常的老者端坐着，打量着。
    良久，老者终于开口，叹了一口气：
    “原来，真的有人愿意去做。”
    比之老者的讶异，蒂娜的惊讶只有加倍，那个人，那张脸，虽然教会销毁了关于他的所有，但她却正好在塞万提斯的《铸币图鉴》中见过。
    蒂娜颤巍巍伸出手指，难以置信说道：
    “彼得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