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胖子历险记》82 罩不住了（下）

    地面上用钴钻笔绘制好了魔法阵，六芒星的角落上分别放置了对应的符石，一个魔法阵就算是布置完毕了。东西都是直接从红袍法师遗物中拿出就行，莱特全然不知所以，只知依照龙胖子的指示行动。
    “龙大叔，这样就行了吗？”
    莱特有些惴惴，毕竟在他看来所谓魔法阵都是复杂深奥，高不可攀的，但自己分明只是简单地画了几根线条，又把几块石头放在对应的位置，简直比自己打猎时候布置陷阱还要简单，就算是使用亡灵圣杯时的炼金法阵也要比这复杂不少，这样真的可以吗？
    “哼，本神法力无边，哪用像那些弱鸡法师，要神神叨叨墨迹半天才能扔出一个法术！”
    龙胖子大言不惭地吹嘘着，全然不顾这完全是靠了红袍法师收藏周全的事实。
    实际上，所谓魔法阵就是组合利用各种魔法元件来大幅度辅助施法的东西，红袍法师出门在外，常用道具自然是一应俱全质量上乘。这些东西卖不值几个钱，但要凑得那么齐全却是一个水磨功夫，龙胖子理所当然就留了下来。
    只是，魔法阵终究不是炼金阵，只能降低施法要求，并不能自行完成，而莱特是传说级的麻瓜，更没有施法的可能。所以，这其实并不是一个“施法”的魔法阵，它只是用来“破坏”的魔法阵。细密又紊乱的魔力流将冲毁技能水晶中的保护设置，将里面的记忆用最原始的方式释放出来。
    莱特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按着“龙大叔”的指示将技能水晶放到了六芒星的正中。只在刹那之间，水晶突然变成了一堆的粉末，一道红色的光芒好似有生命般射了出来，钻入了莱特的额头。
    “啊——”
    莱特一声惨叫，抱着头摔倒在地。
    “忍住！用我教你的呼吸法冥想，分离这股记忆！”
    龙胖子大叫着，原本在意识里分外清晰的声音也变得扭曲诡异。
    “是。”
    莱特强忍脑中混乱痛苦，生生坐了下来，运起了刚才所学的冥想秘技。
    渐渐的，莱特感觉自己好像沉入了水中，脑中的痛苦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事情，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那股记忆变成一幅幅的影像，是自己而又非自己的展开在眼前。
    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脸上写满“沧桑”二字的中年男人，额头上的皱纹如同干枯大地的沟壑，纵横得好像一张苦难已久的老农而非是一个身负绝技，意气风发的冒险者。
    男人站在阡陌田间，脚下踏着一脚宽的田埂，手中握着一把奇形大剑正快速游走着。男人步伐奇特，好像是在做某种特别的训练，行动之间丝毫没有受到狭窄田埂的障碍，眨眼已经将近两尤格的田地游走了一遍。
    恍惚间，莱特只觉得在田地上游走的是自己，这个练习已经反复做过千万次，熟极而流，根本不用思索观察，脚步自然会踏到最恰当的地方。
    又绕了两圈，似乎是热身已毕，莱特开始挥舞手中奇形重剑。进退之间配合脚步，同样是挥舞劈砍，出剑方向却每每出人意料，不遵常法。
    又是两圈练过，莱特将手中大剑一拆，竟然变成了两把如镰刀般奇形单手剑。
    这套剑法更为诡异，因为弧度的缘故，剑的长度在视觉上会比实际短一些，攻守之时对于未曾遭遇过的对手往往难以防备。
    莱特双镰挥舞进手三击，就好像自己的对面真站了一个敌人也似。三击一过，力道已老，空想中的敌人已经近身反击。就在这一刹那，莱特镰刀突然回击，因为弧度而隐藏的剑尖从对方视野的死角勾了回来，那敌人根本没发现，忽的半个脑袋飞了起来，尸身软软倒在了莱特身上。
    “还不够，还不够……这种程度还不够凶狠，还不够隐蔽，还不够……杀光他们……杀光所有野蛮人……”
    莱特面孔突然变得狰狞，双眼赤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嘴里囔囔自语着，仿佛入了魔一般。
    “小子，醒醒！醒醒！”
    龙胖子眼看不对连忙呼叫，但他的声音扭曲又黯淡，回荡在莱特周围，是如此的无力。
    “恨，恨，恨啊……”
    因为记忆缺失，不知来由的恨突然爆发出来充斥了整个大脑，满得好像从五官溢出了一样。
    残缺的记忆因为过于强烈的情绪而占据了主导的地位，龙胖子完全没想到技能水晶的记忆如此凶残，宿主急就章的冥想秘技基本没起到什么效果就崩溃了，现在正是他口中那种最糟糕的情况——使用者将会因为无法处理这份记忆疯狂疯狂而亡。
    搞砸了！
    龙胖子脑袋嗡了一声，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自己这阵子真是撞了太岁流年不利，什么小概率事情都会撞上。这技能水晶讲道理应该是龙傲天打怪爆来收买小弟的，自己写书的时候也曾经提过那么一笔，只是因为这类事情太多，那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之后也就没有再提起。只想这样的东西过了龙傲天的手怎么说也得沾一沾外挂气息，不说惊天动地起码应该人畜无害，哪能想到内中封印的记忆竟然凶残若此？
    记忆中的暴戾之气越来越深入莱特的记忆，原本安坐的人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喉咙中好像风箱一样发出呼呼的声响，脸上肌肉不断抽搐，嘴角甚至流淌着白沫。
    “救人啊，救命啊，小雪快来救命啊！”
    龙胖子试图再一次控制莱特的嘴巴呼救，却是未能如愿。要知道之前几次他都用这一招死里求生，但这次却注定失望了。莱特只是陷入了记忆冲突，本身并没有失去意识，他一个小小的“创世神”，又怎能再控制宿主的嘴巴？
    突然，一股寒意从胸口渗了出来，顺着脖子一路往上，水银泄地般进入了莱特的大脑。所有的狂暴都好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下去。
    有，有救了！是霜寒之心。
    龙胖子大喜，自己怎么把这个玩意儿给忘记了？之前莱特中了狂暴术，莉莉丝曾经用霜害之心帮他吸收情绪，之后一路也没收回去，莱特自己稀里糊涂还挂着这件装备就开启了水晶，阴差阳错没想到救回了一命。
    “莱特，醒醒……你被骑士学院录取了！”
    龙胖子看准时机，突然大叫了一声。
    “啊，啊？我被，录取了吗？”
    记忆仍然混乱，莱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录取个屁！”
    龙胖子要是有手的话，真想像一巴掌扇过去，再大叫一声“畜生，醒来”，可惜做不到，只能恨恨说道。
    “赶快运用冥想分离意识，你快挂了！”
    “哦，哦！”
    霜寒之心与意识中的呼唤双重护持之下，莱特终于挣出一丝清醒，连忙坐回原地，运用冥想将那段战士的记忆给分离了出去。
    也许是暴躁已过，也许是冥想法真的神奇如斯，那段记忆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顺服地在莱特的引导下盘了起来，渐渐与莱特本身记忆形成了一体两面的存在。
    重复着记忆中的修行，莱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剑术中原来还有如此之多的窍门，高级剑术就算只是修行也是一件如此畅快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地重温着记忆，不觉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哥哥……”
    “哥哥……”
    呼叫声一遍又一遍地传来。莱特却沉浸在修炼剑法的爽快之中，声音虽然入耳，但下意识里却没反应过来是叫得自己。他没有妹妹没这个自觉，龙胖子这个始作俑者不能不有反应了。
    “小子，醒醒，醒醒！”
    几乎是用在意识里抽耳光的方式生生把莱特弄醒了。
    “莉莉丝在叫你，赶快上去！”
    “哦，哦。”
    莱特完全消化了高级剑术，在青铜龙的作用下更是延长了三倍的融合时间，此刻神清气爽只觉状态好得不能再好。听得上面莉莉丝声音带了焦急之情，连忙收拾好东西，掀开地窖的门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尚未全亮，朦朦胧胧的光线从窗户外射进来，正照在莉莉丝的身上。黑色法袍因为趴了一夜而褶皱，让少女的衣着显得有些狼狈，那张永远好像被冰雪封锁的脸上，此刻却是一脸的焦急，眼中仿佛要着起火来。
    “小雪，我在这里。”
    莱特招呼了一声，下一瞬间，莉莉丝已经转头飞扑了过来，纵体入怀抱住了莱特。
    “哥哥，哥哥。我还以为你又消失了，就像那晚一样。”
    莉莉丝浑身颤抖，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就算人情迟钝如莱特，也感觉得到她是真的在害怕。
    “小雪，我，我不……”
    莱特不知为何颤抖了起来，仿佛完全感受到了莉莉丝的心情，嘴里虽然结巴着想要否认“哥哥”这个身份，手却不自觉地抚摸上了女孩的雪发。
    看着一个莉莉丝哭得梨花带雨，龙胖子当然知道她是回想起了当初龙傲天那个不辞而别的夜晚。
    那时，龙傲天的父母在一场不清不楚的魔法事故中身亡，龙傲天找遍了所有能找之人，家族上下却都摆出一幅睁眼瞎的模样打算遮盖过去。刻薄者出言讥讽，就算是往日和父母交好的叔伯也是一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气摊手的模样。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日，一切盖棺定论，只是一场意外。
    那一夜，幼年的莉莉丝就是这样守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的龙傲天。当她因为困倦而睡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床上早已经没了哥哥踪影，这一消失便是这么多年……今早一睁眼，“哥哥”又不见了。这一幕无疑重现了当初的恐怖，不，是加强版的当初恐怖，也难怪莉莉丝竟然如此惊慌失措。
    一瞬间，就连龙胖子这种狼心狗肺之辈也觉得不忍。就算是没天良的穿越者，一再利用和欺骗这样的少女，也太不是东西了！想到这里，龙胖子暗叹一口气。
    算了算了，没了就没了吧。本创世神手握整个世界资源，一个小小天才法师……而已……
    龙胖子正这样肉疼地安慰着自己，眼看着莱特又一次鼓起勇气张开了嘴。如果没有自己搅局的话，莱特想必总能把“误会”解释清楚吧。
    “我，真的不是你的哥哥。”
    莱特深吸一口气，扶着莉莉丝的肩膀将她正脸对着自己。莱特的神情是如此严肃认真，以至于莉莉丝也愣住了。
    “不过……如果你还愿意的话，从今天起，我希望能当你的哥哥，帮助你，照顾你。好吗？”
    噗——
    龙胖子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你这哪是坦白真相啊，您这妹撩得高出天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