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醉别江楼桔柚香,江风引雨入船凉。
忆君遥在潇湘上,愁听清猿梦里长。
话表杨宙斩杀了罗度大王与驸马红岚岚,这杨宙乃是紫薇大帝下凡,罗度东斗星官的四大星君之一,红岚岚是破军星君,都是杨宙下级,以下犯上,故而受诛。那十万伊吾人马,都化为南柯一梦,可怜: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杨宙破了伊吾,差点人马,还有七千,下山打扫战场,见罗度、红岚岚血肉模糊,吩咐将二人熬成肉汤,众将饱食一顿,回了大营。世祖大喜,谓左右道:“营中还有多少人马?”对道:“启禀陛下,还有八万。”世祖道:“八万人马全部出动,在北城外埋伏,番兵出来,不用追赶,等后军尽数出城,乱箭射杀。再兴在前,杀败番兵,四下里声音不绝于耳,那时候,朕在与诸君赶上,除恶务尽。”诸将得令,留下一座空营,正是:
何必龙山好,南亭赏不暌。
清规陈侯事,雅兴谢公题。
入座青峰近,当轩远树齐。
仙家自有月,莫叹夕阳西。
先说子龙一万人马,半夜突入建都,见四下里没有防备,大喜,先杀了守门军士,一戟下去,打烂大门。城外赵靖看见,并上张须陀,攻入城内。守城军士大惊,急忙下城来战,看见项子龙,吓得魂不附体。子龙大怒道:“身为军士,贪生怕死,要你们何用?”催开乌骓马,力杀数十人。赵靖等借着空闲,早打入城内。乙支文德见说,连忙来拒敌。张须陀见了,大叫一声,劈面就砍。乙支文德大惊,连忙三尖刀一抬,架在旁首。张须陀大笑道:“这狗番,好家伙!”紧一紧九凤朝阳刀,又是一刀砍来,乙支文德忙闪在一旁,两个杀了六十合,不见输赢。赵靖见了,插枪于地,手拿青釭剑,赶来助战。乙支文德知道战不过,隔开刀,回马就走。子龙道:“不要走了老匹夫!”手紧一紧天龙破城戟,奋力追杀。幸亏手下番兵拼命拦住,勉强跑了乙支文德。
那袁泾在府内听说西城丢了,心中大怒,说道:“妖女无耻,就敢使用诡计!”提了镔铁棍,出门来看,南门早被打破。袁泾出门,正好撞见杨济清。袁泾大骂道:“好你个杨济清,你胆小如鼠,缩手如龟,就敢偷袭建都,我与你势不两立,抓住你,一定要破皮抽筋。”济清大笑道:“狗贼,你杀我兄弟,连女人都不放过,今日果然不能取你狗命,也不叫杨济清。”袁泾见说,大喝一声,劈面一棍打来,济清连忙架住。这一仗,比起一千七百年前,更是凶猛,但见:
两将昂昂杀气高,征云霭霭透青霄。英雄踊跃多威武,俊杰胸襟胆量豪。逆理莫思封拜福,顺时应自得金鳌。蛟龙摆尾驱魔障,神锋一扫遁妖魔。从来理数皆如此,莫用心机空自劳。
两个斗到八十合,不见高下。袁泾大怒,放出八九玄功,一道白光不见。济清大惊,只觉得脑后风响,袁泾早一棍打来。济清大叫道:“不好,我命休矣!”不觉怨气冲天,一道靛蓝光冲出,济清双眼翻白,跌下马去。袁泾一看,空中一神,手提三尖两刃刀,怒目而视。袁泾见了,面上失色,大惊道:“不好,二郎神来了!”化成一道白气,逃命去了。杨戬见了,忙回到济清身上。金文化、殷治平听了消息,也不拖延,披挂结束,一个驾云,一个乘风,去了摩天岭。
再说斛斯政听说隋军攻进城里,始不曾信,乙支文德败回,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不多时,袁泾败入,大惊,忙带了一众军马逃窜。走到城外,正中了世祖的埋伏,后军十停去了八停。又被殷岳截杀一阵,三万多人不曾活下一个。陈再兴远远看见番兵过来,吩咐弓箭手预备,不到一箭之地,万箭齐发,伤亡不可胜数。一声炮响,截住前路。再兴喝道:“斛斯政,你背反天朝,死有余辜,快快下马,等爷爷上去一刀。”斛斯政闻言,说道:“陈将军,你原来也是我们军马,既然叛变,何必再生事端?今日就行行好,放我等一条活路罢!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要苦苦相逼啊!”再兴正要回话,苏天临早放了一箭。张大怒,一枪拨开,照面一个石子,打得苏天临鼻青脸肿。再兴喝道:“你如此无礼,我又何必念记旧情?”催马摇枪,直取乙支文德。张大叫一声,战住斛斯政。杨美仙见了,害怕苏天临报复,催马舞枪,劈面就刺。天临大惊,问道:“女子何人?”公主道:“你也不晓得本公主,吾乃是当年天子之女,淮南公主杨妙可,字美仙。”天临闻言,揩去血汗,大笑道:“原来是公主娘娘,有失远迎。但不知青春多少,有无驸马?”公主大怒,喝道:“狗番无礼!”照面就是一枪。天临忙架在一旁。后面世祖杀来,前后夹击,番兵好不狼狈。正是: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殷岳在番兵中大杀,见了袁泾大叫一声,举起一对狼牙棒,照面就打。袁泾大惊,连忙闪开,大叫:“来者何人?”殷岳笑道:“无知狗番,你爷爷殷岳在此!”袁泾睁眼一看,好殷岳:
脸似搽金须发红,一双怪眼镀金瞳,虎皮袍衬连环铠,玉带束宝现玲珑。狼牙铁棒无比赛,人称太保似飞熊。翠蓝旛上书名字,殷岳今日本无功。
这殷岳乃是靠山王五太保,此人双臂有数千斤力气,一对狼牙棒重九十八斤。袁泾见了,大叫一声,照面就打。殷岳知道棍沉,闪开来,照马头就打。袁泾见了,大惊道:“这蛮子,好心计!”忙使出八九玄功,元神飞出体外,照着殷岳一棍,打中天灵,一命归西去了。可怜:
竞渡深悲千载冤,忠魂一去讵能还。
国亡身殒今何有,只留离骚在世间。
当下袁泾打死殷岳,早恼了七太保杨道源,大叫一声,举起大绰刀,直取袁泾。袁泾见了,不敢交锋,化成一道白气,去了摩天岭。那厢张与斛斯政交锋,真个难分难舍,但见:
乾坤真个少,盖世果然稀。这个老君炉里炼,曾敲十万八千槌;那个磨塌昆仑顶,战干黄河九曲溪。上阵不粘尘世界,回来一阵血腥飞。那一个异宝灵珠落在尘,游魂关内脱真神。这一个九湾河下诛魔怪,怒发抽了皇龙筋。宝德门前敖光服,二上干元现化身。咚咚鼓响,杂彩旗摇。三军齐吶喊,众将俱枪刀。张鞭枪生烈焰;元帅马上逞英豪。众将精神雄似虎,张像狮子把头摇。众将如狻猊摆尾;番帅似搅海金鳌。六龙枪犹如怪蟒;描金戟杀气滔滔。天下兵戈从此起,摩天岭前头一遭。
一连三十回合,胜败不分。张大怒,取了一个石子,照面打来,打得斛斯政头破血流,土遁走了。张正在称奇,身后一声娇斥,大惊失色,回身一看,只见苏天临捉了公主,按在马上。原来公主战定苏天临,本不惧他,因见张得胜,喜得面红耳赤,不觉手一松,被苏天临一把扯住腰带,擒了过去。张见了大怒,喝道:“苏贼,放开公主,爷爷饶了你的狗命!”天临笑道:“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帅提条件?”张大怒,取出一个石子,天临在阵上看见,吼一声,大挺神威,抡起黄龙凤嘴钩镰刀,纵马而来。那里张一石子打来,天临急把刀一隔,正中着刀口,迸出火光。天临大怒,拍马舞刀,直取张。张虚把枪来迎,苏天临一刀砍去,张镫里藏身,元帅却砍了个空。张手拿石子,喝声道:“着!”石子从肋窝里飞将过去。张又一石子,铮的打在盔上,唬得个苏天临胆丧心寒,伏鞍要跑。张见了,飞身上前,抢回了公主,飞腿踢在后心上。苏天临口吐鲜血,化成一道长虹,去了摩天岭。
却说乙支文德与再兴交战,斗了百合,部分胜负,原来二人本事一般。见自家人马死的死,跑的跑,心中慌乱,被再兴大喝一声,一枪刺死,正是:
善恶到头终有中报,抬头苍天饶过谁。
当下再兴下马,取了首级。那里世祖与杨宙尽数斩杀番兵。靠山王清扫战场,见失了殷岳,默然无语。杨广道:“殷岳有功,追封总兵,送回登州安葬。”靠山王谢恩。又道:“将反贼乙支文德的首级挂在辕门上,警示三军。”再兴道:“不知城中如何,请万岁与我等速回。”天子道:“爱卿所言极是。”带了缴获物品,回了建都。
话表这摩天岭乃是东辽第一个要紧去处,地势极高,可谓天险,易守难攻。守将名唤辛辛雷,此人身高六尺,生来面如雷公相似,四个獠牙抱出在外,膊生二翅,使一把七齿铁耙,重二百五十斤,还有一对砧锤,极为厉害,也是雷震子转世,对上成都。当下见斛斯政等人来,接入府衙,开言道:“元帅不必担心,前日琉球王来信,已经尽发国内五万雄师,从海上而来,援助我等。”斛斯政道:“虽然只有五万,总好过一味地损兵折将。”吩咐清点自家人吗,还有五十万,回合摩天岭,一共六十万,吩咐多加防备,不在话下。
再说彪爷来到临潼关,两日都不到。心中大喜,忙面见卫文升,说明来意。文升大喜道:“能报国恩,万死不辞。”且说这卫文升,名叫卫玄,字文升。少有器量见识,初仕北周,官至京兆尹,封兴势公。隋朝建立,,卫文升归顺,历任淮州总管、卫尉少卿、资州刺史、刑部尚书、右侯卫大将军等,进封同轨郡公。仁寿元年,劝慰叛乱的獠人。如今到了大业八年,年纪虽大,依然来打高丽。其人生来面青红点,眉若丹朱,凤眼分开,鼻如狮子,兜风大耳,腮下一派连鬓胡须,身长七尺九寸三分,顶平额阔。一杆禹王槊,重一百八十一斤,其人利害不过。当下领兵一万,开赴战场。彪爷大喜,打马去了洛阳,来见燕王。正是:
惨澹龙蛇日斗争,干戈直欲尽生灵。
话表隋军占住建都,也不拖延,留下左天成守城,接应各路援军,其余尽数开拔摩天岭。在路耽搁二三天,这一日早到摩天岭,离山数箭,传令安营。炮响三声,齐齐扎下营盘。元帅带马到山脚下,望摩天岭一看,只见岭上半山中云雾迷迷,高不过的,路又壁栈,要破此山,原觉烦难。子龙道:“师哥,看起这座摩天岭来,实难攻破。当初取这座天山,尚然费许多周折,今日此座山头,非一日之功可成,须要慢慢商量,智取此山,是的了。”张说:“众位兄弟,我们且山脚下传令,三军们震声呐喊,发炮哨鼓,叫骂一回,或者有将下山,与他开兵交战一番如何?”成都笑道:“张兄弟又来了,当年天山下尚然叫骂不下,今摩天岭高有数倍,我们纵然叫破喉咙,他们也不知道的。”张须陀道:“兄弟们,随我上山去,探他动静。看来此山知有几能多高。”颖儿说:“不好,有滚木打下来,大家活不成。”成都道:“依你们之言,摩天岭怎生能破?不成本帅冲先领头,你们随后上来?倘有滚木,也不是谁叫一声,你们大家往山下跑的。还是先做好准备,慢慢来看,一有响动,马上撤离。”诸将听了成都之言,各把丝缰扣紧,随了成都,往山路上去。一直到了半山,才见上面隐隐旗幡飘荡,兵丁虽然不见,却听得有人喊叫打滚木。唬得成都浑身冷汗,唯恐三军伤亡过重,忙说:“阿呀,不好了,有滚木了!兄弟们快些下去。”那班将士听说,打滚木下来,大多魂不在身,带转马头,往山下拼命的跑了。好在走得快,没有损伤。成都说:“众位兄弟,事已如此,不必悲伤烦恼,且回营去,慢慢商议。”诸位回往帅营,排酒设席,饮到午夜,各自回营。
过了一宵,明日营中商议,全无计较。看看日已沉西,不觉叹气悲伤。一连数日,全无计较。忽报番兵挑战,成都大喜道:“我们正思没有计策,他们却来送死!哪位将军出战,壮我军威?”人中闪出七太保杨道源,说道:“元帅,小将愿往!”成都道:“小心!”对道:“请看我如何斩将!”提了大绰刀,出门来看,正是殷治平。殷治平一看杨道源,好凶恶,但见:
扫帚乌眉,高颧骨,古怪腮,铜铃圆眼,腮下一派短短烧红竹根胡,身长多有九尺余外。花冠分五角,蓝脸映须红。金甲袍如火,玉带扣玲珑。手提大绰刀,乌骓猛似熊。胸中藏锦绣,到处定成功。
殷治平见了,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杨道源道:“爷爷杨道源!”催马摇刀,照面就是一砍。殷治平抬头,见这一刀又快又沉,吓得冷汗直流,忙闪在一边,大叫:“杨道源快快下马受降!”杨道源闻言,双眼翻白,跌下马去。身后斛斯政赶上,取了首级。小卒报进:“启禀帅爷,不好了!”成都问道:“杨将军阵亡了?”小卒道:“杨将军和一个小将对打,砍了一刀,吓得那人魂不在身,大叫一声:‘杨道源快快下马受降!’杨将军跌下马,被斛斯政赶上一戟,取了首级。”南宫温灏见了,出班奏道:“元帅,这个是我道友,名叫殷治平,此人师从孔雀大明王普萨、接引佛祖,道术极高,袁泾和我绑到一块,斗不过他。刚才这招,乃是‘呼名夺魂’术,只要喊了你的名字,就不省人事了。”诸将闻言,只是不信。正言语间,忽报卫文升求见。成都大喜,吩咐带入。卫文升忙入军营,好威风:
顶上银盔排凤翅,连环素铠似秋霜。白袍暗现团龙滚,腰束羊脂八宝厢。护心镜射光明显,四面鐧挂马鞍傍。白狐马走龙出海,倒提安邦禹王槊。临潼关上声名远,世祖驾下紫金梁。素白旗上书大字:“奉敕东征卫文升。”
当下文升下马,插了禹王槊,入拜诸人。杨林笑道:“老家伙,你胡子也白了!”卫文升道:“老大王,你这小孩子心性,可不好罢!”两个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抱在一团。成都吩咐摆酒接风,招待卫文升。文升道:“元帅且慢,方才听说有一将军阵亡,可有此事?”成都无奈,只得说了一遍。卫文升大怒道:“大胆斛斯政,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老夫去会会他!”要说这卫文升武艺,其实比伍云召厉害些,只是比起斛斯政,不是对手。也不管好歹,提了禹王槊,出营大喝道:“斛斯政,你这该千刀万剐的匹夫,怎么敢暗箭伤人?快给老夫滚出来!”斛斯政闻言,出阵说道:“老蛮子何人,报上名来?”卫文升闻言,大怒道:“你这瞎了狗眼的狗番,你看看老爷的禹王槊,你说老爷是谁?临潼关总兵,卫玄卫文升是也!”斛斯政闻言,哈哈大笑道:“听说隋朝的老将,除了鱼俱罗、宇文忻,就属你武艺最高,今日相逢,也是天降其便,老蛮子不要走,吃本帅一戟!”老将军怒道:“来得好!”槊戟齐出,“啷当”一声,震得老将军连人带马退了两步。斛斯政见了,大笑道:“老将军,你好像不行啊!”卫文升大怒,赶上举槊就打。好杀:
二将阵前各逞,锣鸣鼓响人惊。该因世上动刀兵,不由心头发恨。槊来那分上下,戟去两眼难睁。你拏我,诛身报国辅明君;我捉你,枭首辕门号令。
两个斗了三十合,看看老将军招架不住,隔开戟,回马就走。斛斯政望着背影,呼呼笑道:“你这武艺,与白屠相比,略略好一点。”卫文升闻言,又气又怕,红着脸回营。靠山王见了,上前迎住,说道:“老卫,不要多想,胜败乃兵家常事,日后在收拾他,有何不可?”卫文升道:“本来是要报仇,倒被这狗番戏耍了,真是气死我也!”子龙道:“这厮如此张狂,看我去收拾他。”成都道:“那斛斯政有飞刀厉害,殷治平的道术,还不知有多高明,你去了乃是羊入虎口。”子龙道:“师哥不用担心,料这些鼠辈不过是浪得虚名,看师弟摘下斛斯政首级,回来见你。”颖儿道:“子龙,此时你还要听元帅的,不可胡作非为。”子龙见嫂嫂说话,也不好违背。忽然小卒报进:“帅爷,不好了,斛斯政在营前摆出圣上画像,着人对着撒尿,口出污言秽语,难以入目。”子龙闻言大怒,吩咐:“今日不杀了这狗番,永不为人!”取了天龙破城戟,左右牵来乌骓马,大叫一声,抢出营去,大骂道:“斛斯政,你这无父无母的狗番,活该鳏寡孤独,怎敢在营前大放狗屁!快给爷爷过来,剁成肉酱,回去再砍了你老舅一家!”斛斯政见是子龙,回身谓殷治平道:“此人就是项子龙!”殷治平道:“既然是项子龙,那么我去会会。”出阵说道:“项子龙,你认得我殷治平么?”子龙道:“你就是迷倒杨将军的殷治平?正是天降其便,不必多言,本帅先拿你的首级来告慰杨将军的在天之灵。”殷治平笑道:“好个项子龙!罢了,今日我到要看看你的天龙破城戟到底是名噪天下,还是浪得虚名。”子龙道:“不必多言,吃本帅一戟!”照面一戟刺来,殷治平忙把刀来打,但见:
二将阵前把脸变,催开战马心不善。这一个指望万载把名标;那一个声名留在金銮殿。这一个钢刀起去似寒冰;那一个戟举虹飞惊紫电。自来恶战果蹊跷,二虎相争心胆颤。
两个一来一往,大战四十回合,殷治平大叫道:“项子龙快快下马受绑!”子龙闻言,不觉头晕目眩,一跤跌下马去。斛斯政见了,就要来抢。隋军营中,早有沙羽封、宇文崶埋伏在辕门,见此情景,沙羽封照面一箭射去。斛斯政大惊,连忙退下。宇文崶赶上,救回子龙。沙羽封吩咐挂了免战牌。斛斯政见了,却也无奈,吩咐回城。诸将听说战胜,各自欢喜,饮宴一夜,不表。
再说宇文崶救回子龙,颖儿吩咐取水,念了口诀,照面一泼,子龙方才醒来。成都埋怨道:“让你不要去,你偏偏要逞能!”子龙道:“不想这个殷治平,道术如此厉害,我们和他交战,不要报上家门。”成都道:“你这傻瓜,斛斯政如何不晓得?他今日在身旁,明日也在身旁。你说营里诸位将军,哪一个他不认得?”济清道:“元帅此言,也是事实。要破摩天岭,有三大难题。一是地形优势,我军极难攻打;二是殷治平道术极为厉害,我们不是对手;三来,昨日听说琉球国起兵来援助,这又是一个隐患。”子龙笑道:“杨哥,你直接说打不下来,那就是了。”济清笑道:“子龙又胡说了,哪里有打不下来的,只是有个计谋不好施行。”颖儿道:“你莫非要故技重施?”成都闻言,愣了一下,蓦然晓得了,谓济清道:“计谋虽好,但是你不能再去。”子龙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成都道:“要是有个新人,他家都不认识的,就好办了。”颖儿笑道:“此人只怕已在来的路上了。”成都问道:“莫非是那个锦囊?”颖儿微微点头,正是:
长安平旦朱门开,曳裾靸履喧春雷。
却说彪爷来了洛阳,连忙下马,拆了锦囊来看,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先到皇宫,拜见了燕王杨倓。这杨倓乃是太子杨昭之子,最受世祖喜欢。当下拜见杨倓,彪爷道:“请殿下屏退左右,有要事相商。”燕王闻言,一摆手,左右全部退出殿外。彪爷见了,取出锦囊,交给杨倓。燕王道:“吕将军,这是什么?”彪爷道:“急切不能言说,殿下看后,千万不要动怒。”燕王闻言,见彪爷气喘吁吁,脸色发红,知道事情不好。连忙来看,气得双手握拳,骨头嘎吱作响。彪爷道:“殿下息怒!”杨倓怒道:“吕将军,似此怎生是好?”彪爷道:“殿下放心,臣的西凉十二骑就在宫外,只要殿下下一道旨意,他们马上入宫,就在您的寝宫外等候。”燕王道:“只好如此。”即刻下了手令,调西凉十二骑入宫,保护左右。吕彪吩咐妥当,又回府中安置琪琪格,细细嘱咐一番,方才来了崔弘度府上。那老将军听说彪爷前来,甚是高兴,吩咐摆酒接风。席间,崔弘度问道:“吕将军,许久不曾相见,前线战况如何?”彪爷道:“前线还算顺利,如今又从新占地招兵,大军一共三十二万。”崔弘度道:“日前听说琉球国派兵前去,未知有何对策?”彪爷道:“末将来找老将军,就是为了此事。”崔弘度闻言,忙问道:“将军有何讨教?”彪爷道:“要打下摩天岭,除非有一支军队潜入山中,作为接应。老将军精通水战,且武艺高强,天下无人不知。就请老将军率领五万水军,截杀琉球国水师,然后假扮成援军,在山上接应,我们就好破了摩天岭。”崔弘度闻言,大喜道:“原来如此,明日老夫上朝,必定请缨出战。”彪爷道:“大隋有老将军这样的壮士,何愁不成亘古第一大业!”正是:
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
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
不表二人交乐,次日上朝,文武两班分定。崔爷出班奏道:“燕王在上,臣闻陛下出征东辽,破突厥,败倭奴,扫百济,灭契丹,兼有伊吾、林邑、吐谷浑之众,尔来数年,旦夕将城。今国中有反王十几路,皆是隐患。前日昌平王围剿瓦岗,不但失败,反而投降,此乃国家之大耻!今琉球国又不尊王化,前去助战,是在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请求点兵五万,攻杀叛逆。”燕王闻言,大喜道:“老将军有如此才干,真是国家一大幸事。此去前路慢慢,不知何人可以为副手。”崔弘度道:“吏部侍郎裴矩,自幼勤奋好学,文章华美。北齐时,起家司州兵曹。后入北周,追随高祖文皇帝。我大隋建立,授内史舍人。曾参加灭陈之战,平定岭南叛乱,经营西域多年,可以为副手。来护儿将军之子来整,武艺高强,勇冠三军,可以担当先锋大任。”燕王大喜,点了五万水军,交于三人,但见三人顶盔掼甲,统帅三军。好威风:
青旛招展,一池荷叶舞清风;素带施张,满院梨花飞瑞雪。红旛闪灼,烧山烈火一般同;皂盖飘摇,乌云盖住铁山顶。杏黄旗磨动,护中军战将;英雄如猛虎,两边摆打阵众英豪。
当先崔弘度,好气魄:
身躯七尺浑如铁,面如紫玉目流星。白须飘飘老英雄,胜过黄忠萧摩柯。戴一顶烂银盔,光欺白雪;贯一副兜鍪甲,亮敌秋霜。上罩着锦征袍,真个是彩云笼玉;腰束着犀纹带,果然象花蟒缠金。手执着巨阙欧阳铸,霞飞电掣;脚穿着猪皮靴,水利波分;坐下狴犴青龙马,奔波千里。
身后吏部侍郎裴矩,但见:
身高七尺三寸,面如缟素,美髯青青,卧蚕眉,丹凤眼,美人声。铁额铜头戴宝盔,盔缨飘舞甚光辉。辉辉掣电双睛亮,亮亮铺霞两鬓飞。身披金甲无丝缝,腰束龙绦有见机。玲珑长刀明晃晃,英雄威武世间稀。坐下碧泊白龙马,外罩白猿偷月袍。
再看来整,果然少年英雄,怎见:
八尺九寸身材,豹体彪腰狼腹。黄面无须,星睛豹眼。头戴狴犴飞云冠,身披锁龙狻猊甲,腰束狮蛮带,足蹬狗皮靴。坐下花雕千里马,外罩绣银蟒纹袍。左手打神鞭,右手破仙锏。
当下三人领兵出战,一路浩浩荡荡,不日开赴海上,进军东辽去了。满朝文武中,有一人看见,心中十分欢喜。你倒是谁,原是宇文弼。话说宇文弼表字公辅,乃是河南洛阳人,北周宕州刺史宇文珍之子。此人身长体壮,器宇轩昂,慷慨有大节,博学多通。初仕北周,任礼部上士。随北周武帝灭北齐,因而拜为上仪同、司州总管,封为武威县公。后来北破突厥,南败陈国。隋开皇初年,任尚书右丞,封平昌县公,参与灭陈之战,迁诸州总管。世祖明皇帝即位,迁刑部尚书,出巡河北,迁礼部尚书。
见了崔弘度、裴矩、来整离去,心中大喜道:“去了这三个凶神恶煞,有什么难办!”吩咐请金紫光禄大夫樊子盖前来府上议事。这樊子盖,字华宗,祖上是庐江人。历任枞阳太守、辰州剌史、武威太守、金紫光禄大夫、民部尚书、东都留守等职。此人为官清廉谨慎,不纳贿赂,治军严格,因平叛有功,封爵建安侯。其人身高八尺上下,腰大六围,豹头环眼,金面长须,威风凛凛,气势惊人。善使一口九五大砍刀,重一百一十斤,武艺不在罗成之下。只可以谋略有余,听不出来虚情假意。宇文弼欲要招来樊子盖,两个就在堂上喝酒。三巡不到,樊子盖大叫一声,口吐白沫,双眼翻白,仰后一跤摔倒。宇文弼见了,连忙救起。樊子盖长叹道:“年纪大了,身子骨越发不中用了!罢了,多谢宇文尚书好酒好肉招待,老夫去了。明日早朝,请求致政,以后只有老尚书保护大隋了。”宇文弼闻言,假意道:“老将军为国事操劳至此,宇文弼一定请燕王殿下赐你无数良田美玉,保你万年富贵。”樊子盖抱拳道:“如此多谢老尚书。”出了尚书府,心中冷笑不止,回了本处。
再说宇文弼送走樊子盖,心中大喜道:“不想此人老迈到这样的地步,真是天降其便!”吩咐左右:“快请处罗可汗、虎牙侍郎宋老生前来。”门人不敢耽误,忙请来二人。宇文弼见了二人,问道:“处罗可汗,在洛阳住得如何?”处罗道:“总是比在突厥被人驱逐强啊!”宋老生闻言,心中叫苦不迖,说道:“处罗可汗今日饮酒,如今还未清醒呢。”处罗闻言,正要说话,却被宋老生掐住手,心中会意,也就说道:“是啊,是啊。”宇文弼笑道:“两位都是当世豪杰,当年天下大乱,两位应该知道罢!”正是:
花开不择贫家地,月照山河到处明。
世间只有人心恶,万事还须天养人。
盲聋音哑家豪富,智慧聪明却受贫。
年月日时该载定,算来由命不由人。
长恨人心不似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宋老生道:“也听说几路反王,有混世魔王程咬金、济南王唐壁、西秦霸王薛举、江宁王卢明月、安定王梁师都、南阳王朱粲、突厥始毕可汗、梁王萧铣、江淮王杜伏威、寿州王李子通、白玉王高谈圣、曹州王孟海公、定阳王刘武周、弥勒王向海明、皇王刘伽论、太平楚王林士弘、夏明王窦建德、桂阳王曹武彻。一共十八路,都是些苔藓之疾。”宇文弼闻言,呼呼笑道:“这么说,宋侍郎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可以平定这些反贼?”宋老生道:“我虽不才,毕竟有天宝将军。”宇文弼道:“他远在东辽,自身难保,怎么管这十八路反王?宋侍郎的观点,简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今看来,你还是早做打算。”宋老生道:“宇文尚书是个圣明之人,你有见解,我宋老生自然不敢不从。”宇文弼闻言大喜,又谓处罗道:“可汗,以前你母亲向夫人在洛阳,不知道多少人向皇帝进言:‘此乃是西突厥处罗可汗的母亲,应当以他为人质,威胁处罗投降。’是本官力排众议,对皇帝晓以利害,他方才点头称是,妥善对待向夫人。”处罗道:“尚书大人的恩德,处罗没齿难忘,如若有用着处罗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宇文弼大喜,说道:“二位如此贤明,此乃大隋之福,天下之大幸!”喝了些酒,送二人出府。宋老生见出的来,长吁一声,伸手揩去汗水。处罗见了,也不说话,两个战战兢兢去了。正应屈原一首《九歌湘君》,怎样诗赋: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佤兮蕙绸,荪桡兮兰旌。
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
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
桂櫂兮兰枻,斫冰兮积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朝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澧浦。
采芳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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