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最近怎么样?”
阿尔伯特问。
“还能咋样,忙都忙死了。”
他们走在学院内的小公园里,路旁隐藏在草丛和石头中的播音设施正播放着悠扬的手风琴音乐,和雄厚悠长的男声,那是一首颇具年代感的阿瓦兰迦上世纪金曲。
“我干到这里就发现了,现在不是我想不想干的问题。”
唐吉诃德长长地呼了口气:
“我们上来就下不去了。”
要对自己的每一个决策负责,要对公司里所有人负责,而且继续运营,经营、探索、研究,已经不止是他们自己的意愿在起作用,有那么多人以他们为中心聚拢为整体,还有上面的人物出手推动,只要他们还在发展新技术,想要离场就不怎么现实。
【你这心态不行。】
黑发年轻人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跟个离退休老大爷一样。】
【真要算我也差不多。】
加上上辈子,他们都不小。
【那我就该入土了。】
【不是。】唐吉诃德表情微妙,【我一开始没想到有这么累。】
【想什么呢。】阿尔伯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干的是实业,而且你还把手按死在方向盘上不敢甩手,我们也不能甩手,还想活得多潇洒?】
在他记忆中的那个年代,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做实业不搞贪腐还能过得多舒服的,累到猝死的也不是没见过。
“这会是个很长的过程,通常来说,第一次创业总会因为种种原因,譬如不会管理、供货销售、资金紧张、预估错误等等各种各样的,有时甚至匪夷所思的原因导致失败,也就是说,第一次都是在交学费。”他总结道,“没有经验的人就是需要慢慢打磨,除非真的有人,譬如父辈、亲戚肯教授经验.....然后就要看第二次能不能爬起来,很多人没有那个资本,所以失败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得到了体制内支持的两人,和那些富人的孩子一样,是在作弊。
只不过作的不完全:
唐吉诃德必须在许多事物中找到最适宜自己的方法,在那以前,他得靠自己扛过去,连阿尔伯特也不能逃课,他的经验也不完全。
....某种程度上来说,富人的后代们很像“系统文主角”,他们从长辈那里收到“任务”,完成后“领取奖励”,然后按照长辈们依照已经成功的经验发放的“主线任务”,一路走过去,就能通向结果。
“那我要多久才能真弄懂?”
唐吉诃德期冀地问。
“不知道。”
阿尔伯特微微耸肩:“我又不是你。”
“.....行吧。”
金发年轻人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我去报道了,哪天有空出来嗨记得叫上我。”
他还要尽早去【魔能机械学】系那里报道,顺便带上自己的假期作业——按照高级魔法学院惯例,学生们需要制造一件和自己专业相关的物品来显示自己的学科掌握程度,或呈交一份自己编写的文件资料等等,唐吉诃德的主学科作品是【全自动辱斯莫兰机】。
那看上去是个小盒子,只要输入一缕精神力就能激活内部的机关,带动转轴,转轴上的撞针依次撞击不同音阶的簧片,制造音乐,是一首对圣庭来说极具侮辱性质的音乐....其实还蛮好听的,只不过歌词太那什么了。
详情请参照《普鲁士荣耀》之于法国。
然后小盒子上顶盖会自动打开,从中弹出几个穿着神职者制服的魔鬼一起欢乐舞蹈,接着每五秒弹出一次纸质“v”手势,弹出后停顿五秒,再掉落回去五秒,往复循环,这源于某场战役前圣庭宣告要斩下所有败者的食指和中指-部分古代施法者使用魔法时需要以自己的部分【能量循环系统】作为施法坐标系来进行辅助,反映到现实就是所谓“施法手势”-结果那场战役圣庭败了,于是这个手势迅速在当时的巫师群体中疯传,直至现在。
相比之下阿尔伯特的假期作业就要正常得多,仅仅是两个磁悬浮钢环,从选钢条开始,到最后铸造完成皆为其独立进行,上面的符文链路每一个笔画都是他亲手绘制的,精准度达到了三到五丝,也即0.0毫米:
只要把它们靠在一起放置接触到热能,或者接受光照,最多几分钟,其中一个就会漂浮起来,在另一个上面旋转,直至热能耗尽或光照停止。
这时如果再在上面接上电线。
就会得到持续稳定的5毫安的电流输出。
相当于一个太阳能发电器。
“对不起.....”
塞西莉娅看唐吉诃德走远,视线转回来,看向身旁,从她慢慢垂下的尾巴和头顶趴下去的猫耳来看,情绪有些低落。
“.....道什么歉?”
阿尔伯特笑了,似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的事情,我好多都不懂。”
那些对他而言显而易见的、简单的、抽象的概念和意义,在她眼里又是另一副模样,她需要非常勉强和费力的才能够完全理解,那是一种完全超出常规的经验,更接近本质的东西,塞西莉娅非常,非常想要达到与他一致的视角,可却总是事与愿违。
像现在,她完全插不上话,因为面对“怎样解决这些问题”这个课题,她只能感到茫然,那对她来说仍是个需要投入漫长的时间进行学习和理解的东西。
“不需要道歉。”
阿尔伯特伸手搂住了她。
他自己知道他的生存模式则是扭曲的,不是正常的轨迹。
即便追溯到真正的起始,他的轨迹也未曾正常过,那不是个适合生存的地方,记忆中最深刻,始终是大片大片的干枯,死寂,还有那对差点将他作为食物的父母,他不曾怨恨他们,那是正常的——人总要想办法活下去。
而再往前回忆,等待他的只是一片虚无,只有一个浅浅的轮廓,似乎是个非常平和的场景,他还曾经梦到过:
农院,矮墙,两三只土鸡在靠墙的鸡笼里扑腾,看不清面容的老人向自己招手,身体笨拙地在向其靠近,但怎么也接近不了那人。
然后关于童年的其他记忆....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