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机师》第六百四十二章

    赵小熙的那具躯体被囚禁在试炼之地十几年，在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食物补给的情况下却依然能够拥有生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不难猜测，就是由于那个意志的意识能量的维持。
    那个意识这十几年来为了要维持这具躯体，不断的消耗着自己那不多的意识能量，却始终无法获得补充。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在意识能量即将消耗殆尽的情况下，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死期。
    这十几年来，她感觉自己更多的是以赵小熙的身份存在着。占据了人类的躯体以后，她虽然得到了很多，但同样的也失去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曾经的她对于时间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十几年和十几万年，对她这一族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可当她一直被禁锢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之内时，一开始或许还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可后来，拥有了人类意识的她终于对时间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她明白了一秒、一分、一时、一日、一月、一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时间跨度，对于她自身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如此一来，她对于自身失去自由的境遇便感到了难以忍受。
    她曾试着和光影沟通，恳求对方把自己放出来，因为以她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逃出试炼之地，所以光影完全没必要担心她会逃脱他的掌控。
    可光影始终在那日复一日的沉思着，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语。可她知道光影是完全清楚她所有的动静的，只是不愿意理睬她而已。因为她根本没有让光影理睬的价值，在光影的意识里，她的存在和空气完全没有区别。只要她不死，那就完全没有理会的必要。被禁锢在能量球之中，她即便想死也不可能做到，只能慢慢地等待着意识的能量彻底耗尽，那时死亡自然就会找上她了。
    这样的过程每一秒都显得是那样的漫长与煎熬，如果仅仅只是她自身的意识，那么定然没有任何感觉，因为感觉不到时间存在的意义，所以对于生命本身也同样感觉不到什么意义。只有当明确死亡的那个时间点之后，才能真正明了什么是生命。
    她拥有了赵小熙的记忆，可以说是一种幸运，因为这让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生命，以及生命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可不幸的是，就因为她明白了这些，所以对于她此时的遭遇才会感到无限的绝望。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只能眼睁睁等待着死亡的来临更可怕？更可悲？
    她想挣扎，可根本就找不到挣扎的方法。面对着这样无可奈何的境地，她在无法可想之下，只能从赵小熙的记忆中试着去寻找可以宽慰自己心灵的办法。
    她完全沉浸下去了，几乎就等于是把赵小熙那短短的一生重新经历了一遍。虽然她之前是拥有着赵小熙所有的记忆，但那毕竟是有所隔阂的，仿佛就像是在观看一幅幅的影像。可当她把自己完全代入到赵小熙的记忆之中，把自己当成赵小熙时，她彻底迷惑了。
    她，是谁……？
    这就像在漫天黑暗遮掩下的夜空，突然闪亮起了几颗明亮的星星。虽然无法照亮整片夜幕，却能够在人的眼中点缀上一点亮光。这一点的星火并不强烈，但足以指引出心中的方向。
    意识空间内，两个女子相对而立。其中一个女子的身影显得朦胧而柔和，仿佛是另一个女子投印在水面上的倒影。
    “你想成为谁？”那个身影朦胧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轻柔。
    “我，是赵小熙吗？”
    “不，你不是。因为赵小熙已经死了。”
    “可如果我不是赵小熙，那我的生命就将空乏的毫无意义。生命永恒又有什么用？如果找不到生命存在的意义，那么永恒和瞬间又有何区别？”
    “生命本就是一个寻找的过程，只不过每个人想要寻找的东西并不相同。赵小熙有赵小熙存在的意义，而你有你存在的意义，所以你只是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赵小熙。你可以借鉴，但千万不要让赵小熙成为你生命中另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那你又是谁？”
    “你可以把我看做是记忆中的那个赵小熙，但现在，我已经成为了你。”
    “你成为了我？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当你把自己当成赵小熙的那一刻，赵小熙其实已经重新‘活’了过来，只是这样的‘重生’并非是生命新的延续，而是以你自身的意识为基础所展现出的一种假象。如果没有你的意识存在，赵小熙的意识也就必然不会存在。与其说是你成为了赵小熙，那还不如说是你把赵小熙容纳进了你的灵魂。所以，现在的你不是赵小熙，也不是曾经的你，而是一个真正融合了两种生命意识之后完全崭新的你。”
    “可这样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我依然无法感受到那种自我的真实存在性。”
    那个朦胧的身影一挥手，一道光幕出现在了眼前：“那是因为你现在还有所缺失，而这就是你所缺失的那部分。”
    光幕中渐渐浮现出了一幅画面，其中所显映的是一只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的白猫。在她看向白猫的时候，白猫也似有感应的站起身来，在抬头的一瞬间那双眼睛所迸发出的光芒，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直达世界的尽头。
    一人一猫就这样久久地彼此凝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猫收回了目光低下头，继续闭上眼睛蜷缩成了一团，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白猫低声嘀咕了一句：“没有可能的，放弃吧。”
    “你都没有努力过，怎么就肯定不可能？”
    “只要我不去，那至少还保留了一个希望，可一旦我去了，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你是准备把逃避当做希望吗？”
    白猫似乎不耐烦再和她争辩什么了，一个闪身就从光幕中失去了踪影。
    那个朦胧的身影微微叹了一口气：“赵小熙，你难道到了现在还依然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吗……”
    而这一幕发生的时间点，是在郭风刚刚回到天启帝国的时候。当郭风在天启行星出现的第一时间，白猫其实已经感应到了，不过它并没有主动去找郭风而是来到了龙家，因为它知道郭风一定会去找龙小云的。
    龙小云身死的那个房间内，白猫直接告知龙小云的灵魂说：“郭风回来了。”
    龙小云那虚幻的身影微微晃动了起来：“你千万不要把他带到这里，我不想见到他！”
    “那你这么多年一直守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说过死也不会离开龙家的。”
    “可龙家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吗？这里也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让你灵魂寄托的东西，你为什么还不愿去往生？”
    “不管龙家遭遇了什么，它始终都存在于我的灵魂之中。我所寄托的是一种情感，而非那些外在的形态。”
    “如果说一开始你灵魂的寄托还是龙家的话，可在你身死的那一刻，这种寄托其实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你之所以一直守在这里，是因为你在等一个人。你怕他回来后会找不到你，你灵魂中真正无法割舍的是对他的感情。”
    “你不要再说了……”龙小云的声音显得异常的飘忽。
    “他很快就会来找你的，等你见到他以后，你又该怎么办？你应该知道，你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求求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会见他的！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你不见他，难道是想给自己保留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吗？你难道真的一直要在这里煎熬下去，直到彻底魂飞魄散？”
    “那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只有勇敢的面对……”
    白猫突然顿住了，自己何尝不是在逃避？自己会说别人，可轮到自己时，自己不是同样选择了逃避？
    龙小云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见郭风一面，如果到时郭风有哪怕一丝的胆怯和迟疑，那么之后她就会彻底了结自己。
    好在，郭风一开始虽然确实胆怯了、迟疑了，可就在龙小云绝望的最后时刻，郭风又醒悟了过来，并且做出了那让龙小云难以置信的事。
    龙小云的事虽然算是完美解决了，可白猫的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多少。它知道自己似乎有所畏惧，可又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在畏惧什么。
    当郭风问它有没有再探查过试炼之地的情况时，白猫内心的畏惧不由更加深刻。所以它对于郭风的问话，显得无比冷淡，并且它还试图劝阻郭风再去试炼之地。
    郭风虽然诧异白猫的表现，可他毕竟无法了解白猫内心真实的感受，再加上白猫又匆匆而去，这就使得郭风更加无法清楚事情的真相。这事在郭风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小插曲，所以他也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当那个名叫“银光”的存在想要侵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整个宇宙包括试炼之地都发生即将毁灭般的震颤。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一直囚禁着赵小熙躯体的能量光球出现了破损，赵小熙趁机跑了出来。
    那时的光影早已沉浸在世界即将毁灭的恐惧之中，并使用了宇宙本源之力想要稳定住试炼之地。这也就使得他并没有察觉到赵小熙的逃脱，等到银光退走，一切恢复平静，光影这才发现赵小熙不见了。
    气急败坏之下，他利用自身强大的意志搜遍了整个试炼之地，可让他十分意外的是，竟然没能找到赵小熙的踪影。
    他能够确定赵小熙绝对没有离开试炼之地，一定是躲藏在了某个正好可以屏蔽他意志之力的特殊场所。可试炼之地明明就是他创造而成的，怎么可能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所在？
    不过，确实有着一件他所不知道的事。他之所以无法探查到赵小熙的踪影，并非是赵小熙躲在了隐蔽的场所，而是赵小熙时生命形态已经完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