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那场潼关大捷”
周浚沉浸在回忆中,缓缓说道。
晨露的手,不为察觉的一颤“那么,你也见过它的主人”
“当然”
周浚郑重道“那段被抹杀的过往,虽然不载史册,当年亲眼目睹的将士,又有几个可以忘记”
他抬眼看向晨露,目光不复冷厉“你是林宸的传人吗”
晨露不答,绞紧的手指,有些微微发白。
“若你果真与她有渊源,便该知晓,这朝廷皇家,负她良多你又为何要为皇帝所用”
他说到后来,目光炯炯,手握长剑,尖锐质问道。
晨露望着他,良久,才反问“将军和皇室有隙是为了被鞑靼掳走的那位姑娘”
周浚怒不可遏,冷哼道“那小畜生为了救人,将这些都说了出来”
他拂袖欲走,却听身后一声清音“且慢”
“将军,我非有意窥人隐私只要我们人同此心”
她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心神激荡,多少年的不甘和怨恨,如同裂冰破堤一般,在心中汹涌。周浚愕然回身,但见她素衣如雪。
曼然惆怅间,一道飒爽英气,凄烈冲天。他若有明悟地笑了,也不追究自己女儿与爱将的叛离,转身离去。
夜风中,只留下一句
“有事来我京城府邸”
救醒了地上的一男一女,已近拂晓,苍穹尽头,青白色曙光隐露,晨露对着有些茫然的青年,只说了一句“她没死,在约定之地等你。”
看着青年因这一句而欣喜若狂,她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周贵妃,答应你的事,我已然做到
她扶起辰楼中的得力属下,发现她只是被点了睡穴,这才安心。遥望天边,她轻喃道“快天亮了吗”
不再犹豫。她起身缓缓离去,幽深阴暗的诏狱。被逐渐甩在身后。
皇帝清晨起身时,便听说太后身子不爽,派太医前去探视,也语焉不详的甚是吞吐,惹得他躁怒起来,太医才低语了几句。
“夜见鬼魅”
皇帝有些不可思议道,眉头微微皱起。
太医有些为难地干咳了一声“太后体虚,肝气郁积,姑有此等厄幻。”
“那就好好用药吧”皇帝思索一阵,不得要领,便只得如此吩咐。
等太医走后,晨露由屏风后娉婷而出,若有所思道“说到太后的病,今日晨省,我在慈宁宫还听见了一桩新鲜事。”
元祈颇感兴趣,便追问起来。
“据说太后一夜噩梦连连,对着窗棂,连连道别过来你已经死了,却缠着我做甚。”
她低低说来,话语中地阴森幽寒,如临亲境。
元祈听着她学过,只觉得一阵诡异不吉,晴天白日间,竟是从心底觉出寒意来。
他正欲开口,却听殿外一阵喧哗,秦喜将来人拦住,不一会,就进来禀道“皇上,诏狱昨夜遇劫,周贵妃一案的人犯,已是不翼而飞”
元祈乍听已怒,略一思量,便看向身边佳人。
“皇上看我做甚,难不成犯人是我”
晨露曼然一笑,不以为意道。
元祈想起她前日求情,已生疑窦,却不能尽信,于是继续问道“可曾有人见过凶手”
秦喜传来主事,一番询问后,答道“此人身着黑袍,目光如电,两鬓微霜。”
元祈灵光一现,决然道“周浚”
晨露微微垂首,掩住了嘴角微笑,她笑得俏皮精灵
这不大不小的黑锅,就让周大将军背了吧。
她款款而起,宽慰道“那毕竟是他部下,他潜入宫中,也并无歹意。”
元祈颜色舟霁,缓缓将心中怒气压下,只听晨露悄声道“藩王们来势不善,才是心腹大患。”
元祈不以为意地冷笑道“他们此次来京,私下不知已密访、议过多次”
“还有静王他上次滞扣军需不成,却仍敢与藩王秘密会晤谁给了他这么大胆子”
晨露在旁提醒道。
他们正在议论诸王,却说静王今日也来宫中,觐见太后。他入内磕了头,太后向他招了招手,唤至身边,端详了一会,才道“瞧着瘦了不少,你府中竟没个会伺候的吗”
静王一摇折扇,笑得潇洒不羁“母后是心疼儿子,其实最近闲居家中,吃饱就睡,倒是胖了不少。”
“那也是你自找的”
太后半嗔半怒道“你在辎重军需上下手,当你皇兄糊涂不成”
静王苦涩一笑“这天底下,最不糊涂的就是皇兄了”
太后见他这等微颓,心中有数,命人将自己的莲子羹拿来,问道“你今日怎么得闲进来”
“听闻母后凤体欠安,我寝食难安,急想着,就过来了。”
太后心中暖,口中却道“你这孩子尽是甜言蜜语是那几个不安分的又来找你了吧”
静王道“母后神算,他们有些着急了”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零五章 宝林
太后凤眸半眸,悠闲地任由侍女打着罗扇,静静道“你府中人等,也未免太杂了。”
“安平两位皇弟,故意弄出些声势来,大约估量我上了贼船,就身不由己了。”
静王一径浅笑,丝毫不以为意。
“这两个东西也是不成器的”
太后轻蔑地冷笑
“和他们母妃一般,委委琐琐,又想学天狗吞月,把这天下都狠狠啃下一口。”
静王听着太后淡漠而刁毒的评价,笑容越发深刻。
“不提他们了,单说你自己你目前有什么打算”
太后转眸望向他,笑容意味深长。
静王惬意地吁了口气,仿佛被这满殿的冰爽所染,语音清凉已极“我素来是个懒散的,弟弟们有了冤屈,生出什么过激行为,我也是个懵懂。”
“你打算坐山观虎斗”
太后的笑意加深,不无揶揄地瞧了眼堂妹所生的这个庶子。
“母后明鉴,皇兄对藩王们横征暴敛,也实是过苛,弟弟们闹一闹也好。”
此时窗外日头炽热,白花花的耀人眼,直直射入殿中,却是被冰块氤氲的凉意驱走,不得寸进。
静王眼中绝然生出冰寒,让人几疑是在寒冬飘雪。
太后闻言,不再言语,这些藩王们的虎狼之心,路人皆知,静王此番,又要动什么心思呢
她微微一笑不愿再想下去,轻摇的精美画扇,在雪白面庞上留下幽暗的阴影。
“罢了,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也没什么嘱咐的让皇帝受些个挫折也好。”
太后的笑容,仍是往日的高华雍容,一如,高深莫测的神祇,悠闲俯视着凡间芸芸。
晨露由乾清宫返回时,却见碧月宫前车水马龙,珍品赠礼满堆廊下,她心中雪亮。
必是有湘贵人作榜样,一些嫔妃见自己圣眷深重,试探着欲来投靠。
这些人虽然位份不高,却是怠慢不得的,她由侧门而入,吩咐迎上前来的涧青道“都有哪些人来了”
涧青报上诸位嫔妃的名号,她们或是亲来拜望,或是谴人送来厚礼,都是口称“为娘娘千秋纳福。”
她微微纳闷,看着涧青道“你跟他们提过我的生辰”
“那日夜宴,奴婢告诉过杨宝林,下月十二,是您的生辰吉日。”
涧青笑得慧黠,仿佛在惊叹宫中传言之快。
晨露回发嘉许眼神,扫视着那些珊瑚珠玉,丝缎锦绣。感叹道“世上果然多有锦上添花,少见雪中送炭。”
涧青插话道“人情世故,本就如此,锦上添花能让她们借力上青云,何乐而不为雪中送炭只是平白添了晦气,谁肯做傻子”
晨露微微一笑,不以为忏“我保她们荣华富贵,她们以我马首是瞻,想得倒是好啊”
她瞥了眼各色珍玩。
没有丝毫兴趣道“你挑出几样来,分给大家。其余按来处造册存库下次转赐给这些娘娘,也就罢了”
涧青答应着,又道“几位娘娘还在前殿等着”
晨露点头,转身换了身衣裳,便在宫人簇拥下,驾临前殿。
杨宝林正在侧身低语,但见珠帘微闪,晨妃在宫人的随侍之下,款款而入。她一身碧衣纱裙,乌发挽了个如意髫,以几点珠花零散点缀着,明月一般的宝钗,斜斜插于髫后,摇咽间,神光潋滟。她面容清秀素洁,脂粉不施,整个人透出雪玉般的晶莹光华,仿若天人。
此时此刻,便是暗中腹诽她容貌的嫔妃,也不得不承认,晨妃气度绝佳,使人望之心惭。
“娘娘真是神仙一般地人物。”
杨宝林望着她,由衷叹道。
“宝林姐姐说笑了,我生就粗陋盗窃,哪比得上各位国色天香。”
晨露朝众人点头寒暄,很是友善,丝毫不曾有倨傲的意味,众人见她平易可亲,心下暗自欣慰。
杨宝林原是齐妃的心腹,在宫中人缘不错,她率先开口道“下月便是娘娘生辰吉日,姐妹们一些薄礼,实在不成敬意,还请娘娘笑纳。”
“不过小小生日,无足挂齿,姐妹们平日月例并不很多,这次却是为我破费了”
晨露说完,唤来涧青,道“把我给各位娘娘备下的见面礼取来”
不多时,一只只小木盒便依次放于眼前小银几上,有人禁不住好奇,轻轻打开,但见宝光闪烁,知非凡品,于是一齐大惊。晨露面上淡淡,并无半分自矜,闲谈间,提到湘贵人终于得见亲颜,不禁又是唏嘘“姐妹们都离家好几载了吧”
众嫔妃都是黯然,她们的家人虽然几月探视一次,可终究离家太久,颇为思念。
“姐妹们不似我这等孤苦伶仃,都有长辈在堂,我打算启奏皇上,让大家都能归宁省亲。”
一阵低呼从席上纷起,众人又惊又喜,疑在梦中。
晨露看在眼里,并不再说,只是问了问在座几人家中的情况母亲身体可好,父亲兄长任职袭爵,有几个弟妹等等。
众人见她问起家人官职,无不抖擞精神,郑重以告,晨露暗中记下,道“说起来都是帝家亲眷,皇上若能照顾一二,也是好事。”
她这若有若无的一句,让嫔妃们在瞬间眼睛一亮
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啊半日闲谈后,众人起身辞去,杨宝林却有意走在最后,目光微微示意。
“宝林姐姐你且留一下,齐妃的身后事,我要请教一二呢”
晨露不动声色的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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