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木坂战线》第七十章 黄泉篇·桥上

    我自踏上这黄泉之路起，
    便把一切良知与道德留在了彼岸，
    一步一步，去到那深处，豁然若见的是，
    最平凡的天空——
    选自《古神记》第三章黄泉。
    ……
    千春看着捉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干瘪，粗糙，瘦弱，却异常坚固。
    不论男女，任谁在这恐怖景象之下，也多是浑身颤抖，双脚无力。
    千春也不例外，即便平时如何的冷静聪慧，可惜在这种时候，大多是用不上的。
    可是，黄泉之路上，孤魂野鬼又岂会放过这么一个生灵。
    只见第二只鬼魂也捉住了千春的另一只手腕，紧接着第三只捉住了左脚脚踝，第四只捉住了右脚脚踝，然后是大腿、腰、脖子，最后是头和头发！
    只是片刻，千春就已经被数十只野鬼缠上，而千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喊不出来，力气也使不上，甚至连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起来，开始出现幻听，平衡感丧失，紧接着就是身体变冷……
    唰！
    呲！
    原本冰冷的身体，开始逐渐变暖，千春感觉到手脚恢复了些许的知觉，那些缠着她的游魂野鬼已经消失了，她吃力地转过头，看着站在旁边的人。
    是他？
    这是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是显露出来的，唯一能看到的只有衣袖外的一把刀。
    一把黑色的尖锥状物，一面比较薄，看上去像是刀刃，另一面则比较粗，似乎就是刀背了。
    “谢谢……”不管对方有何目的，是敌是友，总之也是救了自己一命，千春喘气的同时也不忘向对方道谢。
    那个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千春，黑袍下隐隐露出一对碧绿色的眼睛。
    很漂亮的眼睛，就像是猫咪一样。
    千春不由想到之前被生田抱着玩儿的橘色小猫，只是放生后不知道它跑到哪里了。
    “这里很危险，你跟着我走！”那人说话道。
    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感情，就像是机器人一样，好在他似乎并不是敌人。
    不等千春表示什么，他便率先跑了出去。见状，尽管千春觉得身体不太利索，但还是忙跟了上去，以免被对方落下。
    对方的速度并不快，千春作为奥术法师，身体素质并不比常人优秀，但也依旧能够跟得上对方，看样子对方已经考虑到了现在千春的速度了。
    “如果是男孩子的话，那显然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吧，冷酷中隐藏着对女孩子的细心。”
    千春默默想道。
    漫长的奔跑中，千春并不觉得无聊，因为桥两侧的游魂野鬼会时不时冲上来。只是与千春同行的人实力很强，只见他右手一挥，不过数下就能击退或者击杀一只鬼魂，这些鬼魂似乎对他毫无威胁。千春也看出来，对方要不是为了自己，早就离开这里了，这些野鬼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
    “你是谁？”千春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之前也是你阻止了我回去，现在你又救了我，你究竟是谁？我们认识吗？”
    那个人既不说话，脚步也不放慢，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清楚千春的话。
    不过千春也不气馁，反正她觉得对方似乎并不想自己受伤，下手对付野鬼的动作又快又准，似乎就不打算放他们跑的，只要敢向她们两个发起偷袭的，都会被他当场杀死！
    “喂！你真不打算说话吗？”
    那人终于还是回了一句话：“离开再说！”
    千春偷偷笑了一下，见对方总算回了自己一句，便也不再纠缠，心满意足地跟着对方往前跑。
    跑了也不知道多久，千春似乎终于看到了一点不同的地方，之前一直像是小黑点的桥的尽头，似乎能够看到那里是一座山。
    桥一直通往那个地方，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桥原本的长度，千春从古书上见过，这是一种空间现象，这里似乎是被空间魔法干扰的地方，要么就是她一直在原地踏步，要么就是桥的入口通往的就是一片异空间。
    异空间尽管少见，却也并非罕见，不过现代的异空间，大多指代的是阵法或道具的特殊空间，往往具有隐藏、迷惑、贮藏的功用。
    随着千春两人的深入，那黑点便越发高大，同时桥两侧的景色也有所变化，最显著的变化是天空的颜色。刚刚千春踏上桥的时候，天空是呈现赤红色的，而现在，天空的颜色已经变淡了，成了橘黄色。
    桥下的河流，似乎变得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四处飘荡的游魂野鬼也少了不少，也不再主动向她们发起攻击，千春甚至看见一只鬼在那里游荡，见到他们便远远地躲开，似乎很害怕她们。
    千春好几次想开口问前面的人，她们究竟要跑到什么时候，目的地又在哪里，可开了口却又不知如何问起，说到底，眼前的人虽然救了她两次，却也没有表现出善意，似乎救她是为了不惹上麻烦似的。
    千春也无从说起这种感觉是什么，套用松村的口头禅，这是她的直觉。
    如果自己也有松村那样的直觉，那就好了。
    千春也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然而，她就是她，就像她永远不可能取代松村一样，她也不会被谁取代。
    前面的人似乎察觉到千春在开小差，说道：“集中一点，前面很棘手！”
    连眼前的人都这么说道，千春顿时集中起了注意力。
    不过一两分钟，千春就看见了远处隐隐约约有很多“人”！
    “那是……军队？”千春吃惊得都快要忘记闭上嘴巴，毕竟眼前那隐隐约约的黑色人海，手上还拿着兵器，这场景让她想到了电视里面描写战国时代的大河剧。
    然而，这里面的人数，可远比电视剧里的人要多得多，数千人？还是上万人？那似乎要连接到天边的人海，望不到尽头。
    很快，那个人便摆起了手，停了下来。千春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就会被它们发现了！”
    “它们？是什么？”
    不是问他们是谁，而是问了是什么，这个问法让那个黑袍人也诧异地看了几眼千春。
    “你知道它们的来历吗？”
    “不知道，不过我希望不是我猜的那样！”
    “那你猜的是什么？”
    听这个黑袍人的语气，似乎对千春的答案很感兴趣。
    “传说，父神伊邪那岐在黄泉的尽头抛下了一块巨石，阻挡住了黄泉大军的入侵，保护了苇原中国。这地方看上去有点像黄泉，这群家伙该不会就是黄泉大军了吧？”
    “为什么你觉得这里是黄泉？”
    千春指了指前面的鬼海——这个距离看它们，就能看清楚这些家伙都不是人！然后千春又指了指身后远处空荡荡的桥，说道：“刚刚那些是鬼吧？我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些绝对是鬼魂。一大群鬼，这里又有桥又有水，然后前面还有一座巨山和一大群看上去很有战斗力的鬼组成的军队，还猜不到的话，我的书就白读了！”
    黑袍人点点头，轻笑道：“虽不全对，倒也算是七十分了！”
    “有哪里不对吗？”千春扬了扬眉头，好奇地问道。
    “最大的不对，就是这里不是黄泉！”
    “那这里是哪里？”
    “这里？这里只是黄泉的入口！”
    “入口？什么意思？”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千春看了看眼前的巨山，又看了看身后的桥。突然想到了刚刚在实际名为比良坂的山上看到的已经破旧不堪的石碑，还有立花的话，神隐和传说。
    “传说多半是真的吧？”秋元真夏曾经这么说过。
    当时桥本也在场，便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虽然传说听上去很玄乎，但是像是裂口女这样的都市传说，撇除掉那些夸张和匪夷所思的细节，不就能够还原出最简单直接的情形吗？”
    桥本想了想，道：“一个小学生，放学回家，一个迎面而来的长发女性把他杀了？”
    秋元苦笑道：“娜娜敏为什么总是喜欢从坏的部分开始思考呢？”
    千春疑惑道：“也许问的问题都并不是真的，可能只是问路而已，但是旁边的人，那个人可能距离比较远，因为各种原因，便看到了那个女人张开嘴，然后小学生就跑了。就脑补出了一个故事，之后一传十，十传百，故事越来越偏离了原来的版本，甚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嗯！我觉得，那个小学生可能本来就是比较着急回家，刚好回答了那个女人的问路后便急匆匆地跑了，远处的人看到了，可能只是当做蓝本编了一个有点恐怖的故事。不过比起无聊的真相，或许这种添油加醋的故事，反而更能吸引别人呢！”秋元接着道。
    桥本点点头，道：“人之常情！”
    千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和桥本、秋元某次闲暇时候的闲聊，但却给了她一个提醒。
    “传说大多都是真的，也许没有那么玄乎，但是如果抛去那些细枝末节，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也许所谓的神隐，就是指来到这里……这里，如果不是黄泉，而只是入口的话……原来如此，神去村不是在比良坂，而是在千引石所在的地方！”千春喃喃道。
    “所以？”黑袍人引导着问道。
    “为什么呢？只是欺骗我们名字，有什么意义吗？还是说，神去村的村民搞错了他们居住的山的名字？”千春不解道。
    “那座桥，是一个阵法的入阵之处，只有从那座山，那座叫作比良坂的山的一侧进入桥梁，才能够进入这个地方。”
    “我明白了！”听到黑袍人的话，千春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先祭……原来如此！除去故事中不准确的地方，还原一下就是说，过去神去村的村民的先祭，是从村子里出发的，从千引石出发，前往对面的比良坂后，返回来就会进入这里……”
    千春皱了皱眉头，当即摇头，自己反驳自己道：“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故事就不会这么说了，他们无论是去的路上还是回来的路上，都没有进入这种类似于鬼蜮的地方……对了，是赤玉！那东西是为了不让他们在回来的时候进入这个地方的！但是那个男人弄丢了赤玉，所以才会进入了这个地方！”
    黑袍人摇头道：“但你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有一个人会欺骗你们。”
    “对呀？为什么？”
    黑袍人望了望前方的军队，缓缓道：“因为，以前神去村居住的地方，不是名叫千引石的山，而是叫做比良坂的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