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弟》第104章 摊牌

    “端木孟姬何在？”赵端疾呼道。
    忽然门后房中呜呜声大作，赵端将身上少女靠在门框上，从魏增身边钻过，抢步进入房中，这才发现屋中大梁之下吊着五六个少女，个个浑身皆是鞭痕，有两人更是脸面破了相血肉模糊。
    赵端急速扫了一眼，并未辨认出端木孟姬，不会所吊奄奄一息两人之中有一人是端木孟姬吧？
    如此羞辱含苞待放的少女，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赵端立时血涌脑门，若手中有刀，真想一刀劈了魏增，可是房中空空荡荡，除了层层的帷帐，只有屋当中的一张矮几，矮几之上只有一把皮鞭和一些瓶瓶罐罐的小瓷瓶，没有一件给力的杀人利器。
    咣当一声，门扉被肥头大耳的魏增关上了。
    魏增腆着一张红脸，两眼迷离的瞪视赵端，舔着嘴唇便扑了过来。
    这是要干啥？
    赵端情急之下，拿起案几上的皮鞭，使劲抽在魏太子增身上以阻止他的猛扑，魏增身上立时出现一道逶迤如蛇的鞭印。
    魏增当即怔愣不动。
    赵端以为他被激怒了，握紧手中的火药瓷瓶，急速退到挨着临街窗处，和窗相接的墙壁上挂有一盏油灯，赵端准备对火点燃火药捻，炸魏增这厮一炮。
    谁想魏增竟表情享受的大呼：“小子，用力鞭笞我！”
    我去，这货有病。
    赵端翻手又给了猛扑上来的魏增一鞭。
    魏增立于窗前闭眼呼喊：“过瘾！”
    看来也没有必要点燃火药了，赵端手中皮鞭上下翻飞，雨点般落在魏增身上，鞭鞭见血，总算解恨了，可也有了一种吃了大亏的感觉。
    魏增突然就瘫倒在地，似是一脸惬意的睡着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
    赵端探摸他的鼻息，发现面色红润气息均匀。
    就在赵端疑惑之时，残破的窗户外面突然传来雷鸣般的击节叫好声：“抽得好，抽得妙，抽得呱呱叫！”
    同一时刻门扉被人撞开，卫君卫真一马当先而入呵斥还在莫名其妙的赵端：“住手，狂童！”
    “不管我的事，他让我打！”赵端这才反应过来，扔下了手中的皮鞭，一脸无辜说道。
    紧随其后的一干巡城甲士见到满屋狼藉俱是一愣。
    “天杀的魏太子！”巡城都尉殷地愤怒低吼。
    “宫主何在？还不将梁上所吊娼妓优伶解下带离此处！”卫君卫真剑眉倒竖呵斥门外鸨儿。
    “那个是端木孟姬？”赵端回头询问进来的宫主鸨儿。
    “适才你放门框上那女就是端木氏之女啊！”宫主鸨儿一怔答道。
    看来这里面不简单啊！
    自己敢来，那就不怕阴谋。
    这时在前面大厅饮宴的一众七国豪族跟随而来，纷纷向卫君卫真作揖见礼。
    其中为首白衣白冠白须老者瞥了一眼梁上悬吊的一众少女，表情平淡的对卫君卫真说道：“魏太子吃了不少五石散，全身酷热难耐，才癫狂发作，端木胜之女遭罪了！”
    五石散？
    难道会是魏晋名士何晏经常服用的那种五石散？
    这东西可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毒品，没想到渊源可以追溯到先秦战国时代。
    原来魏增这厮是嗑药失去了理智。
    “白公，莫要担心端木兄之女……”
    卫真话音渐低和白衣老者耳语两句，白公面露惊喜之态，神情郑重向卫真颔首拱手：“我等欣慰不已！”
    虽未能听到卫真所言，可意思自己却能猜到，端木孟姬无碍就好。
    卫真微微一笑，来到赵端身前，一把扯掉了赵端脸上的黑纱面巾，灯火之下，小童马脸上一双细小眼，塌鼻梁，豁嘴角，一脸的憨笑貌，那个丑陋令人惊心动魄。
    “确不是野王卫氏的少主！”巡城司马富甲肯定说道。
    “你是谁？”都尉殷地诧异问道。
    卫君一见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惊异问道：“我们在哪见过？”
    卫君追缉了自己半年，竟然不认识自己，赵端也始料未及。
    不过细想一下，放在这时代也很正常。
    卫君见过自己，也仅限半年前繁阳女闾之中的一面之缘，那时自己在地道之中钻来钻去，又捯饬了半天的火药粉末，自然是灰头土脸。
    卫君追缉自己，不过也是通过临黄里的有秩、游徼、乡啬夫，即便有画像，和真人对照起来也有很大差距。
    再说自己如今一身细白布衣，头戴形如覆杯的皮弁，脚穿双层布履，整个气宇面貌完全不是繁阳女闾那个赤脚光脊梁的土孩，卫君认不出自己也不为过。
    既然来了，自然要露本来面目，卫真扯下自己纱巾也算干脆，自己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赵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向卫君拱拱手说道：“你也就敢私下里缉拿我而已，你还是将我认作野王卫氏少主为妙，否则你一座小小濮阳城经不起我折腾！”
    这话不算是恐吓，如今秦国各方势力都在寻找赵端的所在，卫君自然深知此事关系重大。
    “哟！”卫君和濮阳巡城司马身后七国豪族的一个个油腻男人闻听不由惊呼起来，不乏讥笑者。
    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若是卫君卫真还不能反应过来，自己真就不知他是如何坐稳的卫君之位。
    卫真一时之间神情大变，激动上前，不过陡然止步，又手足无措的捋了捋短须髯，深吸一口气，面色有平静了下来，挡着身后一众七国豪族，示意赵端带上面纱，随即泛起笑容侧身对赵端说道：“原来是先君之子角儿啊！如何说来咱们也是同宗同族的一家人，不必见外，卫都濮阳你随时可以自由进出！”
    卫君真是人才，一句话圆了所有的漏洞。
    卫怀君诸子皆被除尽，唯独只剩少子卫角，卫君四处缉拿，就想清除遗患，此事天下人皆知。卫君也只敢隐秘行事，若拿到明面上，凭卫怀君深厚根基，卫都濮阳早都暴动了。
    “这小童是卫怀君公少子？”一众六国豪族连同富甲殷地在内的巡城甲士皆都惊诧不已。
    只凭这一个照面，赵端就很佩服卫真的临事反应能力，难怪卫真被魏王赏识做了魏王婿。
    “自家事，咱们关起门来慢慢说！”卫真缓步上前，拉起赵端的衣袖，向众人说罢，转而又吩咐身后随从道：“来人，让颛顼宫主在二楼宴厅准备宴席，本君要盛情款待太孙！”
    让卫君占便宜了，自己竟成了他的孙子。
    卫君蹙眉看了一眼地上酣睡的魏太子增召来一人吩咐道：“卫叔安排魏太子的一众仆役住进馆舍，你将魏太子的送于宫中交予夫人疗伤！”
    “喏！”卫君那名叫卫叔的近侍随即领着一众仆役将死猪般的魏增抬了出去。
    卫君卫真又换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容，拉着赵端向外走去，说道：“何时来的故都，如何也知会太公一声呢？角儿这边请！”
    刚出门就被兴奋不已的腹黑几人堵上了，腹黑真诚的赞誉道：“少主，你无碍就好！适才我等几人还在商量如何替你报仇，报完仇之后，我们就抹脖子前往黄泉和你作伴，未曾想到少主如此勇猛，一把皮鞭抽的魏太子那狗日的毫无还手之力，少主你真威武……”
    就在赵端哭笑不得时，房中七国豪族之中不知谁说了一声：“这些仆役怎就像昔日公孙子楚，也就是如今秦王楚上年来濮阳时所带的那批仆役呢？”
    卫真闻听脸庞抽搐了一下，甩下身后一众臣属侍卫，加快步伐拉着赵端穿过大厅直下楼梯。
    来到二楼厅堂一间耳房，卫真神情严肃瞪视赵端说道：“你来我濮阳城，就不怕我阉了你！”
    赵端超乎他现有年龄数倍的冷静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你把吕不韦叫来，他都不敢阉我，更何况你个小小卫君！”
    卫真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着惊之色，不禁问道：“你来我濮阳意欲何为？”
    赵端又是极其淡然说道：“我要做你濮阳的首富！”
    “你做我濮阳的首富？”卫君诧异反问，满眼的轻浮讥笑。
    赵端依旧风淡云轻说道：“对！我只要一个身份，你只要让我能在卫地之上自由行走，我承诺年底给你打造出千乘战车！”
    卫真一脸不屑，满腔怒意嚷道：“啥？千辆战车？偌大燕国倾国也就有两千车，我濮阳清空国库也就能产二百战车，你一介小童张嘴就给我一千车，你的车从哪里来？”
    “可悲啊！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只要有钱，何止百辆千辆，拥有万辆车乘，万匹战马也不是不可能！今日我来见你，没有空手而来，带份了大利送你！”赵端哀叹道，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递给了卫真。
    卫真疑惑的打量赵端数眼之后，展开书帛陡然身子一震，瞪着眼珠子不可思的问道：“这是赵王丹的封赏书帛？要把刚平城南卫界以北二十里的土地封赏给野王卫氏？此事我如何不知？”
    “你不知的事情还很多！”赵端淡然一笑问道：“野王卫氏主导重建繁阳冶铁工坊，繁阳卫氏入伙，分得工坊两成红利，谁都晓得这两成红利最终会落到你手中，那么你就不晓得为何在冶铁工坊重建中繁阳晋氏、吕氏两家一毛都捞不到吗？”
    繁阳风波之后繁阳冶铁工坊也已成了废墟，韩人撤走了负责技术的大匠，赵端和拿出了百金之资，司马季主出头以野王卫氏名义重建了冶铁工坊，冶铁工坊形成了信陵君占三成红利，野王卫氏占三成红利，卫君占二两成红利，端木氏占一成红利，繁阳县令汲子及其属吏分得一成的局面。
    重建繁阳冶铁工坊，只要有信陵君站台，让不让卫君得利都无关轻重，不过赵端考虑到为了缓卫角和卫真的关系以及利用卫都濮阳市货通天下的便利因素也就给了卫君两成的红利。
    两成利，开始时没觉得太多，现在赵端回头发现确实给多了。当初一百金的投入，加上自己提供的新技术，半年之后每日出产的铁器营收都是百金，铁器纯利皆是三十金，以此推算一年之后，繁阳冶铁工坊年利可达万金，二成就是两千金。
    红利实在惊人。
    “此事你如何知晓？”卫真惊骇问道。
    赵端掩饰不住的胜利者骄傲说道：“卫公，到了现在，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半年来和你打交道的野王卫氏其实就是本人吗？”
    卫君瞳孔集聚收缩放大之后，狠狠说道：“黄泽边上上的育马场，难道也是你开办的？”
    “不错！也是我开办！”
    卫真满头疑惑问道：“为何你的马场母马怀崽又快又准？”
    “告诉也无妨！我是对发情母马采用了人工受精的法子！”
    卫真更加疑惑了：“何谓人工受精？”
    “不好讲，改日我领你前往我的马场一观，你全都清楚了！”
    卫真又问道：“哦！那你为何故意让利给我，将大批母马卖给我！”
    并非乐意将大批母马卖给卫君，而是没有实力之前害怕树大遭风，唯恐马场做的太大，遭到四方诸侯的觊觎。
    赵端提供马匹由邢父出面在黄泽和雷泽之间建了一片马场，赵端提供技术，短短半年就让百匹母马受孕。
    卫真更为不解问道：“足有二百匹的战马，你是从哪里得来？”
    二百多匹战马，那也是赵自己和邢父他们捡来一部分马匹。
    半年前，也即是繁阳风波之后，自己领着腹黑等人还有邢父鲍父诸犍孑牛等人，去了一趟燕赵边界，便捡来了二百多匹战马。
    这事在腹黑邢父等人看来全靠运气，其实不然，前往燕赵边地皆是自己有意为之。因为自己晓得燕赵之战的结局，还清楚记得史书上的文字——廉颇逐之五百里，围其国，燕国大败！
    那时正值自己人生最为晦暗之时，好像自己人生一直都很昏暗，为了躲避卫真的追缉，也就去了燕赵边地碰运气，上天也算对自己不薄，一共捡拾了六百匹马骑，六百马实在太多，养不了这么多马。回来路过信陵君封地时，就送给了信陵君四百匹，信陵君献给了赵国，自己为此得了赵王二十多里的土地封赏。
    卫真如此询问，难道要对他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还能捡马匹？
    即便如实告诉他，他也不会信。
    就在赵端寻思理由是，卫真一脸凝重问道：“难道世间传闻你是周王少子是真的？”
    赵端也很惊讶：“你为吕不韦效死力，四处追缉我，难道就不知我的确切身份？”
    卫真更加迷糊了：“你如何晓得我是替吕不韦追缉你呢？”
    也是，卫真行事隐秘，从来未当众透露过他和吕不韦的关系，那夜繁阳城中之事，他率领死士前往炉窑搭救正儿，也是极其隐秘，若非自己在房中地道之下听到他和属下的对话，也不会晓得他为吕不韦效力。
    赵端又追问道：“那你以为我是谁？”
    卫君诚恳说道：“我只晓得你是秦王楚的双生子之一，吕不韦要阉你，就是为了扶植其中一子为秦王太子，可是最近世间传闻，又将你说成了周王少子，若非那也我在繁阳冶铁工坊亲耳听闻赵姬所言你是他的亲生子嗣，我也早糊涂了！”
    “我也迷惑，我到底是谁！”赵端惨然笑道：“不过现在好了，你也不用烦忧，只要你承认我是野王卫氏少主，我就是野王卫氏少主，其他人言不足为信！”
    赵端所言，让卫真眼前一亮，扶着赵端坐于蒲席之上，眼神灼灼打量赵端两眼之后问道：“你要做野王卫氏少主意欲何为？”
    赵端也觉得用利诱和卫君相谈差不多了，该打感情牌了，于是恳切说道：“我这副相貌，如何也成不了一国之君，成不了一国之君我还有性命之虞阉割之患，所以要成为濮阳首富，进而成为天下首富，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届时就可呼风唤雨，虽不是王者亦是王者！若你现在帮我了，日后自不会亏待于你，你也晓得我的为人，我宁让人负我，我不负他人！”
    卫真似乎真被自己一席言打动，长长吸了口气，又长长吐了一口气，良久才点头说道：“我很想帮你，然而我帮不了你，不论你是秦王之子，还是周王之子，你此生注定都要与秦国为敌！”
    啥意思啊？赵端有点蒙。
    突然房中帷帐晃动，一人挑帘而出，来到赵端面前，八字胡上翘，一脸奸笑说道：“还是吕公最善于揣摩人心，他略施小计，便将你引了出来！”
    赵端不由心中一惊，抬头打量此人，发现不不认识。
    “你是何人？”
    八字胡的中年人皮笑肉不笑的拉住赵端的手盯视着赵端的脸说道：“我是秦国相邦吕公的门客！”
    这厮如此冒犯之举让人很厌恶。
    “你想干嘛？”赵端狠厉说道。
    “两条路，一是将你阉了，二是听我们的话！”
    这还用选吗？当然要选后者拖延一会儿，若不是这厮双手抓着自己的手，早就点燃手雷，轰他了。
    赵端问道：“你说，想让我干啥？”
    “刺杀公子正！”八字胡嘴角歪斜不怀好意的说道。
    赵端瞬间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