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端疾奔向院门,信陵君大惊失色,疾呼道:“来人快将那小憨子堵上!”
信陵君说话还是晚了一步,赵端蹿出院门,料想此时车马就在外面多半不会关门,发足向冶铁工坊门口方向跑去。
果然工坊大门依旧停有车马,萧墙前一口巨大的铁盘上熊熊燃烧着一堆柴燎,火光明亮。
好些晋吕二氏的族人仍在门前等待信陵君,就在赵端将要接近大门时,听清堵截喊声的信陵君守门门客立时排成人墙堵在门口准备拦截赵端。
知道了如此天大的秘密,多半得被抓回去,大概难逃一死吧!
望着前面一排粗壮汉子拦路,自己奔逃的心劲陡然一泄,没想到小命没折在墓室中,没扔在炉窖中,自己没死在韩非手中,却要被战国四大贤公子之首的信陵君灭口,真是想到了开头没有想到了结局。
后面一群彪形大汉蜂拥而来,前面一排黑塔大汉拦路,就在赵端陡然止步绝望之时,更没想到上天给了自己再一次反转的机会。
一群十几位破衣烂衫形如乞丐手拿污锈铁剑的汉子,陡然冲开门口的一排信陵君门客,有人上前一把拎起了自己,转身就往门外跑。
“信陵君要屠城了,别在城中停留,往城外跑!”赵端疾呼,一是提醒救自己的汉子,二也是提醒门前所有在场的人。
“信陵君要屠城?这憨子真会敢想!”
可惜听到的人都将自己视作了疯癫的憨傻。
就连提拎自己的汉子也不信:“啥?信陵君?信陵君君是贼盗?还屠城,憨傻就是憨傻!“
我去,无语,感情这伙汉子是刚刚冒出来的,并不知信陵君领着门客也已攻下了冶铁工坊。
这群破落汉子,并未离开冶铁工坊大门多远,就被几人拦在人群中。。
为首之人不是旁人,真是被自己新认老爹秦王公孙子楚殴打过的家臣腹黑。
“放下我家少主,那是我家少主!”腹黑持剑嚷道。
没想到被自己鄙视愚笨汉子。关键时刻也能挺身而出,他们还是比一群猪强!
烂衣汉子剑指腹黑嚷道:“你们家少主?此乃我相夫墨门弟子,我司马长老之徒!让开!”
不出自己所料,瞎子司马季主就是相夫墨门的长老。这就好办,赵端疾呼道:“腹黑,都是自己人,让开道路,一同出城!”
破衣汉子哼了一句说道:“出啥城呢?长老就在繁阳市中,还要当面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我晕,没法沟通!耳听着后面信陵君的门客赶来,不仅跑不远,还会有一场杀戮。
“你们不讲武德,说好了在城中一决高下,你们却在城外蛊惑我十数门中弟子入了你们相里墨门,你们还将墨门武德吗?若非此子舍命相救,我长老早死多时,再不让开,我们就和你拼了!”提拎自己的破衣汉子应是这群人的首领,不过却没有一点领袖风范,说话都带怯音,而且啰嗦不已。
后面一堆信陵君的门客在狂追,自称相夫墨门的汉子却在啰里啰嗦和人谈判让路的问题,此时不该开打吗?
赵端都服了这两群汉子的墨迹,大声呵斥提拎自己的破衣汉子:“放下我,既然你们都以我为尊,那就听我的,你告知你们长老司马季主,快快出城,信陵君要屠城了!”
就在汉子迟愣之际,赵端挣脱提拎,脚一着地,就向腹黑跑去,大声疾呼道:“腹黑,快跟我离开此城,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在赵端想来,只有迅速和公孙子楚回合,给城中的韩非和信陵君一个秘密揭开的假象,才能拯救繁阳城里百姓,避免遭屠戮。
腹黑却无动于衷,仍仰着头和对面破衣汉子对骂:“我相里墨门向来说一不二,何时不讲武德,何时蛊惑你们弟子?你把话说明白!”
赵端一拍额头,急的浑身冒火,打人容易上瘾,别人打人也会传染,赵端上手上脚,对着腹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我是你少主,你不听我的话,还在这儿磨叽啥呢?快跟我跑……”
打他有何用?自己该跑啊!自己一跑他们不就追了上来吗?
赵端想及于此刚要疾奔,谁知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众手持矛戟的民壮挡住了道路。
为首之人正是临黄乡的啬夫吕荡。
“憨子你和你父都无碍吧!”吕荡拉住赵端的小手关切的询问道。
见到临黄乡中朝夕相处的乡亲们,赵端由衷的觉得温暖,然而这不是闲聊家常之时,事关全城百姓安危,说不定魏军一旦兵临城下就是繁阳城所有人大难临头时。
憨子赵端疾呼道:“诸位父伯,信陵君即将准备屠城,你们赶紧出城避祸!”
吕荡哗然大笑道:“什么?信陵公子要屠城?憨子你是不是被那一群贼盗吓憨了!我了解信陵公子为人,适才还在我肆中还吃肉呢!小憨子,吕父给你说,谁都能背主卖国,唯独信陵君不会!”
谁说信陵君要当魏奸了?关键是信陵君实在太大义了,为了大利啥都能狠下心!可怜啊!生而为人,却要被人用来交换牺牲,真是可悲啊!
“啬夫公,你就听我一席言,快些出城逃命吧!”赵端哀求呼喊:“你不要拉我,快让我跑!”
“由信陵君在,你跑啥呢?”吕荡淡然一笑:“若是信陵君让我等死,我们死就是了!”
信陵君追上来,操着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拱手说道:“壮士所言,朱忌感佩不已!憨傻小童,父亲被人所杀,惊吓过度,实在可怜啊!”
赵端一闭眼,彻底跑不成了!
没办法,这时代的人活的都很难,因而他们轻生重死!
“我等庶民见过公子,何德何能接受公子揖礼!”乡啬夫吕荡率领一众民壮趴地上就是拜手还礼。
眼前一下就开阔了起来,赵端刚要跳跃狂奔,却被信陵君身后门客朱亥,一把扑上来,抱在了怀中:“太公如何就沦落到了乱坟之中了,小子你给朱父讲讲。别怕,有我在放心谁也不敢欺负你!”
朱亥所言真诚炽热,自己感受到了,也罢,看这情形,自己没必要跑了,以信陵君的威望,自己是逃不出繁阳城的!
“这群人为何如此大胆,闯入工坊之中抢人,你们是什么人?”信陵君身后的西门安又恢复了繁阳县令的威严,点指墨门汉子吼道。
“我们乃墨家弟子,此子乃我墨门弟子,救我长老性命,我们焉能不回救?我还以为工坊之中皆是贼盗,误会,误会!”破衣汉子见到围上来的一众繁阳戍卫,这才意识到形势发生了变化,连忙面露怯意鞠躬道歉。
信陵君放声笑道:“依照你们的装扮,那你们一定是相夫墨家弟子喽,哎呀,眼睛翻的久了,看啥啥就不清,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当会白眼相夫的好!”
听信陵君这般一说,赵端顿悟,感情这群破衣墨者都是职业算命先生。他们多半应是司马季主请来的帮手。
一群破衣汉子闻听又羞又怒,只是急的吭吭哧哧呼气,却未予反驳。
腹墨为首的相里墨门还不忘踩上两脚,嗤笑道:“穷酸也配称墨者,实在丢我墨门的人,任谁丢上一卷布帛,他们就会给谁走!”
腹黑这句话一出立时引起了信陵君的注意,厉声喝问道:“你们是何人?”
腹黑洋洋自得操一口地道秦腔拱手说道:“我们自然是秦国相里墨门弟子!”
这句话顿时引起信陵君身后众门客的一片骚乱,纷纷拔剑就围了上来,信陵君高呼:“来人快拿下这群秦国细作!”
蠢货啊!
平时自称秦人是种荣耀,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信陵君最怕韩王的秘密流传到秦国,若要先屠城也必先杀尽繁阳城中的秦人。
一众负责把守冶铁工坊大门的信陵君门客,也操着矛戟就围了上来,韩非不知何时围了上来。
一旁的晋氏吕氏子弟也围拢过来为信陵君助阵,还有以樊叔曹季为首的繁阳市中一众商贩也围了上来。
腹墨压根就不知道何为恐惧,执剑拉开了架势欲要拼个你死我活。
赵端无语闭眼,就腹墨领着的几个人,被人一顿乱戟捅戳就能当筛子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传来一阵豪迈笑声,笑罢,一声婉转轻柔的男音传来:“公子别来无恙啊!”
信陵君一怔,抬头向人群里望去。
一群黑衣曲裾头戴高冠之人款款从围观人群之中挤出,来到信陵君面前,为首一位面庞白皙,黑须飘飘,玉冠结缨的六旬老者,高高向信陵君拱手:“朱忌兄,一向可好,今日相遇巧的狠啊!”
这是谁啊?
来人除了年纪大些,气质优雅,风度飘飘,举止雍容一点不输信陵君,赵端的眼睛也被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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