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群汉子,短裤短衣,神态热络,一点不似木讷的繁阳戍卫,他们是谁呢?这就是端木胜所言的不明身份之士?
赵端环顾四周,陡然发现了人群中被人五花大绑的韩非,大感惊异。
“小童,适才到底发生了何事,那声惊雷如何在窖中轰响?”黑塔汉子疑惑的追问。
似乎最后和自己说话的是端木胜,然而周遭并没有端木胜,只有地上躺着的司空马养父吕伯乐繁阳县令繁阳三公之一的卫琅以及韩非的死士子鉴,身后本来密封严实的高炉平台多出很大一个豁口。
难不成端木胜抱着陶范冲入墙下炸开了炉窖?
除了他,真没有其他人了!
赵端内心震撼不已,从里到外都未曾看明白端木胜是如何一人。说来今日端木胜两次出手救下自己和养父两人。不管端木胜是何种人,可这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是跑不了。
“小童问你话呢,说啊?”汉子急的抓耳挠腮,再三催促。
“伯兄,你看相貌,这就是个憨子!被和他费口舌了!此人像是要醒,看他们口干舌燥,应是口渴所致!”
“那就快取水,灌他们喝水!”
黑塔汉子火爆脾气,跳了出去,不多时,竟然将冶铁工坊中的水瓮搬了过来。
“醒了醒了!”在众人的期盼目光里,卫琅第一个醒来。
“我这是在哪?”卫琅醒来,茫然四顾,惊呼大叫。
“问你,适才炉窖之中发生了何事?”黑塔汉子拍着果体的卫琅追问。
卫琅一样神情恍惚,悲喜嚎啕。
就在这时,一群汉子纷纷闪立两旁,齐声拱手致礼喊道:“主公,你来了?”
灯火流动,众人簇拥之处,一位头戴白玉长冠,身穿紫纱襌衣,脚穿高底珍珠步履的盛年男子,款步而来。
男子来到高炉平台前,首先一下就盯上了被绑缚起来的韩非,诧异惊呼道:“韩非公子?”
赵端闻听暗叫不好,竟然是公子韩非的熟人,若是韩非再反手一刀,九死一生的自己必死无疑。
“见见见过信陵公子,多多多谢魏舅还认得我!”韩非一脸人畜无害的羞涩结巴回应。
这人就是信陵君?!战国四大贤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顾全大局不图小利敢于犯上窃符救赵千古流芳的信陵君魏无忌?赵端眼前不由一亮。
果如传说,浓眉大目,气质超绝,眼角眉梢尽露英雄气概。
赵端这才心中大定,只要喊出侯赢的大名,想必信陵公子多少会念及些情面,阻止公子韩非再行追杀之举。
“贤甥如何来了繁阳?”信陵君一脸疑惑,点指韩非身上绑绳喊道:“来人为韩非公子松绑!”
“是为白起兵法而来!今今今日举动实在羞愧至极啊,因而只敢蒙面行龌龊之举!”韩非向信陵君长揖到地一脸惭愧说道。
“白起兵法何在?本公子也是闻讯快马从鄗城奔驰而来!”信陵君公子急切问道。
“白白起兵法……”韩非一眼看到院中案几上一堆书简,结巴的更加严重了起来:“忙忙忙着逃命,未带上!”
“放你个屁,再敢欺瞒我主,我一椎椎杀你!”这时黑塔汉子手提一支形如硕大兵器点指公子韩非怒叱道。
难道这汉子就是史书所载“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的朱亥?椎:槌也。
“朱亥不可对韩非公子无礼!”信陵君沉声说罢,粗犷汉子低头垂首而立。
果然是朱亥,朱亥可是侯赢举荐给信陵君的猛士,如此一来自己的靠山又厚实了不少!
信陵君走到案几前,俯身拾起一卷书简,聚精会神阅读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拍打着书简,对着韩非似笑非笑问道:“韩非公子你为白起兵法杀人越货,逃跑却不带走白起兵法,才高八斗的韩非公子难道傻了不成?”
韩非四下巡视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不过他倒流利的解释道:“有些事情乃是受人之托,确实不方便对外人道,还请魏舅见谅,此次回国,非,一定转告王兄,信陵公子对我韩氏的敬重之意!”
信陵君依旧保持着长者的雍容,颔首道:“本舅也先替王兄谢过公子以及韩王!既然如此,那算我的门客失礼,来人将佩剑还于韩非公子,礼送公子出城!”
信陵君口中的王兄便是当今魏王,果如史书记载一样信陵君和魏王乃是同母兄弟。
“是否能将一众门客也一并释放归还于我?”韩非再次向信陵君拱手作揖道。
信陵君巡视了一周被自己门客拿下的一众韩非的黑衣属下,微笑不语,挥手示意放人。
被俘的韩非属下之中一人跳了出来伏地向信陵君稽首叩拜,诚惶诚恐哭求道:“信陵公子,你不可将我交还于韩非公子,我啥都说了!韩氏此次前来繁阳,非是为了白起兵法,而是为劫杀一人,那人就是此人……”
就在黑衣属下回头点指地上所躺司空马之时,韩非抽出身上利剑,一剑刺入此人后心,那人话语嘎然而止,胸前一股鲜血喷得很远,几乎溅到信陵公子洁亮镶有珍珠的鞋履之上。
信陵君颇有沉稳之气,一动不动,似笑非笑,静观韩非杀人。
先前那人横尸在地,谁知一侧又有人扑通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的寒秋道:“信陵公子,求求你,让我留下做你的门客吧!适才我都说了,此次追杀司空马,就因为那卷书简上写有韩王换掉秦王公孙子嗣的秘密,我若回去必是一死……”
韩非闻听彻底惊呆在了原地,他费尽心力,千方百计守护的秘密竟然被自己的心腹门客一语道破!
赵端也是惊诧不已,百思不得其解,如此机密之事,一介仆下门人都知晓?这还是事关国运社稷的头等机密吗?
此时此刻,公子韩非一脸迷茫,喃喃问道:“你们如何知晓这等不传之密?”
信陵公子哈哈笑道:“韩非公子御下之道,实在差得狠!我南公出言,轰诈两句,他们便什么都招了,他们你都领回去吧!”
“你们是从何得知此等国家社稷机密?”韩非如同一头咆哮的野狼,跑上前去抓住那人的衣领喝问道。
“他们都知晓!”被韩非提拎衣襟的黑衣汉子一指一众同伴,委屈的说道。
”你们是如何知晓的?”韩非扔下手中那人,疯了一样挨个提拎黑衣属下衣襟逼问。
最后一人嗫嚅说道:“在阳翟王城宫门外受命时,公子腾和门客所言,我们在旁所听!”
韩非听罢陡然一怔,颓丧的呆立不动了,嘴里喃喃自语道:“公子腾如何知晓?”
陡然之间,韩非脸上高傲的神情一扫而尽,面如死灰,颓废的几乎想栽倒在地!然而韩非再次挺胸站直之后,扔下手中宝剑,一脸诚挚哀求之意,不是向信陵公子一躬到地,而是行双膝着地再拜稽首大礼,而是膝行向前,来到信陵君脚下,呜咽恳求道:“魏舅一定要救我韩人于危难之中,替我韩人收住这个秘密啊!”
“你王兄也真敢干,本舅听你一众仆下说来都不敢置信,现在看来,都是真的了?我魏韩本就是同气连枝的兄弟之国,帮一帮也未尝不能!”信陵君神态和悦的弯腰将韩非扶了起来,亲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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