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佛修》第一百二十八章

    Z市的暴雨逐渐停息了下来，但天空中浓密的阴云依然翻滚着，将满天的星光与月色遮挡的严严实实。
    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上，男人左手抱着熟睡的婴孩，身形摇晃的前行着。
    在他的身后数米远的地方，虚无形态的方秦依然不由自主的悬空，且跟随者对方的步伐稳定前移着。
    看着男人摇摇晃晃的身影，好似随时会栽倒在地一般，跟在后面的方秦不住的思索着。
    他会去哪里？去找寻下一个受害者？还是孩子的母亲？
    三两滴雨水从天空中滴落，径直落向方秦的头顶，雨水却并未打在她满头的秀发之上，而是从其半透明的身躯中直接穿过，落在了脚下的砖石铺成的地面上。
    方秦抬头看了眼依然阴沉沉的天色，从那黑云密布的天空中，看不出半分光亮。
    看来距离天亮还早，真是漫长的一夜，前面的怪物还会害死多少人呢？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方秦还是紧皱眉头思考着。
    就在这时，一直走在她前方的男人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方秦出乎预料的举动，只见对方消瘦的身形猛然摇晃了一下，好似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半，向着积满泥水的路边栽倒了下去。
    伴随着他身躯的倒下，那个一直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婴孩也滚落到了地面之上。
    这原本浑身漆黑的男婴，在残忍的杀害了第一名受害者后，浑身上下的深黑色便隐隐有了变淡的趋势，肤色正在逐渐向着方秦初次见到它时的青灰色转变。
    而仿佛是吃饱喝足了一般，那狰狞且布满凶光的红色眼瞳也是紧紧闭上，陷入了沉睡，即便此时男人摔倒在地，黑色婴孩也从他怀中跌落，却依然是沉沉的睡着，没有半分苏醒的趋势。
    看着前面精疲力竭摔倒在地上的男人，方秦很希望对方就这样安静地死去，这样的的话便会少很多的无辜受害者，然而她也知道这恐怕是不可能的。
    可是接着，悬浮着的方秦忽然一愣，她感到身体略一下沉，紧接着就是脚掌踩在地面上的坚实触感。
    从她的意识脱离原本的身体，便一直如同一个异次元的旁观者一般默默观察着一切，却始终无法接触到任何东西，此时脚下突然出来的接触感让方秦微微一惊。
    她快速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发现依旧是那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状态，可是她却清晰地感受得到脚下踩着地面的感觉。
    尝试着向前迈步，方秦发现自己居然能够自由行动了，要知道，一直身处悬空状态的她，尽管身体能动，但是因为无处借力，始终处于被动跟着对方移动的状态。
    此时，恢复了行动能力的方秦赶忙向前跑去，她三两步便来到了男人倒地的位置，借助着远处路灯传来的一丝微弱光芒认真盯着对方的脸部仔细观看。
    方秦还没蠢到去尝试在幻境中杀死对方，从而阻止他继续害人。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记住男人的特征，并在脱离这个幻境后第一时间抓住对方。
    当然，男人的脸其实也没什么好记的，那满脸狰狞的烧伤疤痕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印记了，即便是几千万人口的z市恐怕也很难找出几个如他一般的了。
    所以很快，方秦便从昏死过去的男人脸上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一旁滚落出几米，却依旧在昏睡着的婴孩身上。
    这个孩子，或者说这只厉鬼，除了皮肤透出一种渗人的青黑色之外，长相倒是完全与正常人类婴孩无异。短小的四肢紧紧蜷缩着，原本从那受害女孩身体中破腹而出时沾染上的血迹早已消失无踪，不知是被雨水冲洗掉的，还是被它自己吸食了。
    方秦再次朝着那鬼婴走近几步，微微俯身盯着熟睡中的婴孩仔细观察，在她的从警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可怕的凶手，即便现在是实体状态，并给她一把手枪，方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这个东西。
    之前住院楼三层中的交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虽然方秦确实开枪击中了对方，可最后还是以被鬼婴遮住双眼，并拉进了一处神秘空间而告终。
    此时，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方秦十分认真地观察着婴儿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努力想从中找出这只怪物的弱点。
    可是突然，那原本在熟睡中的的婴孩仿佛感受到了方秦注视的目光一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猩红双目再次发出妖异的光芒，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狠狠盯着面前弯腰看着它的方秦，嘴中也发出一声示威性的嘶吼。
    方秦被鬼婴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撤半步做出防御的姿态。
    可是马上，她便意识到不对，自己是在幻境中，按说即便这东西是鬼怪，也不可能看到她的。
    虽然之前那个神秘的风衣男好像确实注意到了半空中悬浮的方秦，但她相信，面前的鬼婴还到不了那种程度。
    果然，就在方秦后撤的同时，鬼婴脸上凶恶的表情转而变为了呆滞，随即又再次转化为了惊恐。
    紧接着，它幼小黢黑的身体一阵急速抖动，从一个实体婴孩的形态快速变为了一团黑色烟雾，向着昏厥在不远处的男人身边飘去，随而便隐没入了他的体内。
    它在躲避什么？
    方秦略微一愣，可还没等她从思索中清醒过来，身后却是突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音。
    “它在躲我。”
    方秦猛然转身，却看到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身体上略微散发着青色光芒的白白胖胖的婴孩正笨拙地向着她这边一步步走来。
    尽管那婴儿身上的肤色是正常孩童的白嫩之色，可是方秦还是从它的长相上一眼便辨认出，这个婴儿与刚才化作黑烟躲藏入男人体内的黑色婴儿一模一样。
    而且即便抛开长相不谈，对方身体周遭散发出的淡淡青色光芒，无疑也清楚的传递出一个信息——这也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类男婴。
    “你能看到我？你是谁？”
    面向正缓缓向自己靠近的婴孩，方秦警惕地问出两个问题。
    而白嫩婴儿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凶狠的神色，反倒是以一种人类小孩该有的稚嫩声音回答道：“能，这里是我的记忆，我当然能看到你，我叫李冉，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可是这是在我出生之前就被爸爸妈妈赋予的名字，所以我也没办法。”
    听到对方的回答，方秦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继续问道：“李冉你是那边那个男人的儿子你说这里是你的记忆，你把我带进这里想干什么？”
    自称李冉的婴儿看出方秦脸上的戒备，在离她几米远处停住了步伐，依然用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回答道：“不是我把你拉到这里来的，是因为你体内残留了我一部分的执念，所以才会进入这里。”
    方秦没听懂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却是继续问道：“那你现在出现想干什么？”
    男孩却是微微嘟起粉嫩的嘴唇，脸上做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表情，开口缓缓吐出两个字：“求救。”
    方秦依然高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可还没等她问，婴儿便伸出一根短短的手指，指向一旁昏倒的男人并继续说道：“那个笨蛋确实是我爸爸，或者说他本来能成为我的爸爸，可是我还没出生就被杀死了。这样也就算了，他却被人骗了，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强行把我的灵魂凝聚了起来，导致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这它还怕方秦听不懂似的，又解释了一句：“就是那个黑色的样子。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真的很糟糕，本来我是没有机会向你求助的，但是多亏之前在你体内留下了一小部分身躯，才能在这里见到你。”
    “你说求救？怎么救你？”
    “杀死我，那个黑色的我已经分娩了足够多次，开始具备生命了，只要你能开枪打中我的心脏，就可以杀死我。”
    听到婴儿的请求，方秦心中一动，她语气冰冷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想活过来？而杀害那些无辜的女孩也不是出于你的本意？”
    这个问题却是让婴儿愣住了，它歪着小脑袋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回答道：“我没见过外面的五彩世界，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记忆里，但是那些五彩斑斓的大楼，那光怪陆离的世界其实都是你自己补充出来的。其实…我很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果真的能活过来的话啊，我不在乎杀死几个或者几十个人。”
    方秦原本打定主意，这鬼怪一般的婴儿要是坚称杀死那些人都不是它的本意，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那一定是对方为了麻痹自己而编出的谎言。
    可是鬼婴这么说，反倒出乎了她的预料，看着对面鬼婴那纯真无一点杂质的眼神，方秦心中暗暗叹息道：这才符合一个未出生的胎儿的思维吧，它只是单纯地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却半点没有人类社会道德的约束，如果能让它成功出生，杀死几个人它或许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紧接着，方秦再次问道：“那么，你又为什么让我杀死你？”
    婴儿用粉嫩嫩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道：“我都说了，我那个笨蛋爸爸被人骗了，就算我分娩在多次，吸收更多女人的精血，也只是…只是…”
    婴儿说到这，略微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尝试着用自己有限的词汇量组织措辞，不过最终，他还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也只是在为那个东西做准备，等它醒过来，我就会被当成饵料吃掉，但是我不想被吃，所以才来请求你打死我，这样我的灵魂就会消散，但总比被吃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