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簿》第58节

    慕容挑了挑眉，听得有点混乱。
    “你们要记住，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不要熄灯，记住啊。”少年不住地嘱咐道。
    慕容微微一笑，这孩子果真讨人喜欢，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注意，接着就看到走在前面的曹殷此时也停了下来，刚才少年对慕容说的那些话他也听到了。
    少年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尽是无奈，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感觉：刚才那两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一个漂亮得不可近，一个冷得不可亲，还有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跟宠……他们也许能帮助村子。少年叹了口气，但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呵。
    【待续】
    第116章 鬼村之桃花源（3）
    二
    走了没几步，曹殷和慕容便看到了来来往往的村民，村子明明很热闹，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在村口的时候却感觉不到。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这里人的衣着都不是现代人的打扮。刚才村口那个少年穿着是常服短衫，二人只道是某个少数民族的改良服饰，谁知道进到村子里才发现不是这样，村子里的人、陈设、房子包括行为举止都透着浓浓的古代气息。
    穿越了？？这是慕容的第一反应，而曹殷的第一反应则是：这地方有点眼熟。
    来来往往的村民都用奇特的眼光打量着曹殷和慕容，就像在看珍稀濒危野生动物似的，倒也是，他俩穿着一身现代休闲装，在村子里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小殷？咱们这是穿越了还是时空倒流了？白泽现在连时间都能操控了吗？”慕容小声对曹殷耳语道。
    “不能，没感觉时空有什么异样，奇怪。”曹殷皱眉，也小声回答道。
    “请问……你们是旅人？”一个大眼睛姑娘好奇地问道，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二人一齐向姑娘看过去，姑娘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双颊泛红，连忙端起一碗水塞到曹殷手里，转身跑开了。原来他们正经过一间茶摊，一杆茶幌迎风招展，那个姑娘应该是茶摊的主人。曹殷皱皱眉，没错，这村子不是现代的产物，这里的一切，包括风土人情都是古代的，再复古的小镇也仿造不出。
    方相从曹殷的肩上跳了下来，趴到茶摊的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曹殷手里的茶碗。曹殷把茶碗放到它面前，它马上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喝了一口，然后十分满足地咕噜了一声。
    “有那么好喝吗？”慕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在桌子上打滚的方相，端起茶碗闻了一下，“呦，好香。”
    话音刚落，茶屋的帘子被掀开了，一名老妇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曹殷他们的打扮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了生意人特有的笑脸。
    “两位客人可真俊啊！我家丫头刚才失礼了，快请坐，老身请二位喝杯茶，权当赔礼吧。”
    “多谢老人家。”还没等曹殷有反应，慕容就拉着他坐了下来，然后对老妇人笑道，“我和我兄弟赶路赶得紧，还真是口渴了。”
    曹殷看了一眼慕容，没反对，一般慕容这么开腔的话，八成是要开启打探消息的模式了。
    老妇十分热情，说他们村子叫桃乡，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大家都过的其乐融融，山上和河里的物产也都很丰富，桃乡偏远，他们也已经好久都没到外面去看看啦。正值说话间，有很多人也都聚集过来喝茶，曹殷看到他们穿着粗布短衫，手里拿着农具，看样子是刚从田间务农回来，农具也都是古代的样式，现代的农具即使是最原始的锄头、铁锹之类的也不会这么粗糙。
    慕容在一旁陪着村民们聊大天，方相趴在桌子上假寐，有几个小孩子好奇地瞅着方相，应该是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动物，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还用手里的野草茎轻轻蹭方相的爪子。这儿的一切都让曹殷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自己活了一千多年了，见过的村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所以熟悉感什么的真不知道是从何而起。
    “哎呀，两位既然是旅人，到了我们这里就先住下别走了，我们这儿也好久没有外人来了，还想听听你们讲讲外面的事呢。”老妇高兴地说道，旁边的一干人等也都随声附和，然后就开始邀请曹殷他们到自己家里去住。
    “他们两位既然是先到我老婆子这里，那肯定是住在我们家喽。”老妇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这里是茶摊，旅人到这里坐坐喝口水也是理所当然的嘛。”旁边一中年汉子接口道。
    “就是就是，再说你家里孤儿寡母的，他们两个是男子，住在你们家可说不过去。”其他人也反对道。
    “住到我家去吧。”
    “去我家。”
    “还是去我家最好了，我家屋子多啊。”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曹殷一向应付不来这种场面，索性在一旁装听不见，把这个难题抛给慕容。慕容一脸为难，他们不过是陌生人而已，这里的人简直是太过热情了。正当僵持不下时，人群突然让出了空隙，一位古稀老者走了过来。
    “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来了外乡人啊。”老者走进人群，看到曹殷他们，热情地笑道，“你们好，老朽我是这里的族长，姓晋，哎呀，我们桃乡好久没来人啦，稀客呵。”
    “晋族长好，鄙姓慕容，这位是我的兄弟，姓曹。”慕容站起身来，客客气气道。
    话音刚落，桌子上的方相突然抬起头来，不满地冲慕容哼哼。
    “啊，这只小不点儿也是我们的同伴，叫方相。”慕容赶忙补充。
    方相听罢，这才满意地再次趴下，把尾巴拍到曹殷放在桌子上的手里，扫着他的手心，让他摸着玩。
    曹殷在慕容介绍他时，回过神来来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放空去了。
    “既然是客人，那肯定是住到族长家才合理，要不就是身为族长的老朽待客不周了。”老者呵呵笑道，“两位是再逛逛还是先跟老朽来呢？要不先去老朽的住处安顿下来，再逛也不迟啊。”
    慕容看了看曹殷，曹殷点点头站起身来，晋族长看到他们同意先跟他回家，高兴得不得了，赶忙带起路来。其他人明显露出失望的样子，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族长亲自出马了，合该住在族长家。
    路上，曹殷用意念对慕容说道：“他们太过热情了。”
    “确实，虽然想说老乡们淳朴好客，但是这么急吼吼地邀请陌生人到家里住我还是第一次遇见。男女有别，你看刚才那老妇心急地邀请我们住之后又失望的样子，啧，简直就像是在说：煮熟的鸭子飞了。”
    存在于古代的村子、乡民的过分好客、村口的奇怪少年……方方面面都不正常，但是又找不到突破口下手，曹殷有些烦躁，总不能直接开口问：你们是不是白泽派来的？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慕容忽然开口唱道。
    老者听到慕容的歌声，词句间像是在讲故事，便笑问道：“公子，您这是唱什么呢？听起来像个故事。”
    “晋族长好耳力，这首诗是个姓陶的诗人写的，内容大概就是讲的你们这里。只不过我们不是渔人，走的也不是水路。”慕容笑道。
    “公子净说笑，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大诗人怎么会知道。”
    慕容笑而不答，反而开口问道：“晋族长，我们来这里的路上，看到了你们乡祭祀的地方，那毕竟不是我们外来人该去的，所以跟你们道个歉。”
    “祭祀的地方？啊……没事。对了，两位公子，前面就是老朽的家了，屋子粗陋，二位别见怪。”晋族长的表情有点不自然，随口岔过话题道。
    慕容听罢，跟曹殷使了个眼色，曹殷点点头，果然那个祭台跟桃乡有关系，但是为什么乡民都在，祭台却废弃了呢？
    老者的家虽然简单，但是非常整洁，踏进门的时候老者的妻子和女儿都出来迎接，老者还有个儿子，此时下地去了，还没有回来。晋夫人看到曹殷二人，顿时眼前一亮，高兴得不得了，像是来了贵客似的，忙让女儿去倒茶，自己请曹殷和慕容就坐，然后就聊起家常来。曹殷自是不愿说话的，所以照例是慕容在应对，不免又是一顿编故事。好在不一会儿晋夫人就去做晚饭了，晋族长就带着曹殷二人去往住处。
    晋族长家有三间大瓦房，一家四口住一间，留一间给儿子娶亲用，再有一间就是给客人准备的了。晋族长把二人领到客房，嘱咐他们好好休息等着吃饭后就离开了。待到门一关，方相便从曹殷的肩上蹦了下来，开始警惕地左顾右盼。
    “连小不点儿都觉得不对劲，怎么样？你看出什么没？”慕容问道。
    “我感到了一丝阴气，但是不知道这阴气从何而来，明明这些人都具备生命特征。”曹殷皱眉道。
    所谓有“生命特征”就是还活着的意思，既然都是活人，那阴气是从哪儿来的？
    “不管怎样，这里透出一股欣欣向荣的景象，有利于咱们修整。”慕容道。
    “嗯，就怕是这种欣欣向荣掩盖了桃乡的问题。”
    “怎么讲？”
    “这地方，如果不出我所料，应该是‘休门’。”曹殷淡淡地说道。
    “休门？你确定？”慕容挺惊讶。
    “应该。”曹殷伸出手，罗盘现于掌中，他看了半晌道，“看来我们和白破坏了两门，八门的变化也停止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就好办多了，看来我们这死去活来的没白折腾。”慕容笑笑，转身把方相从地板上揪了起来，“不过，我们能到休门真的是巧合吗，小不点儿？”
    曹殷明白慕容的怀疑是什么意思，因为是方相带着他们来到祭祀地，又是方相一直在前面开路到的桃乡，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巧合了。方相不满地冲着慕容哼了一声，然后开始挣扎起来，显然讨厌别人这么揪着它的脖子，一边挣扎一边冲曹殷呜咽，那模样可怜极了。
    “别闹了……方相是陆压道君派来的，知道哪里是休门也是正常。你好歹是它的前主人，要有个主人的样子。”曹殷不喜打闹，只得开口道。
    “这小不点儿尖着呢，你太宠着它了。”慕容蹙眉，然后放开了方相。方相委屈地呜咽了一声，一头扎进了曹殷的怀里。
    曹殷叹了口气，劝慰道：“慕容……别这样。”
    听到曹殷软言，慕容也不好再说什么，方相躲在曹殷怀里冲着慕容吐舌头，慕容瞥了一眼，权当没看见。
    【待续】
    第117章 鬼村之桃花源（4）
    三
    桃乡与世隔绝，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此天黑以后乡民们就都熄灯就寝了。曹殷坐在屋里调息，身边卧着方相，这是他自踏入封归村以后经历的第一个夜晚，夜属阴，这对他的身体来讲有好处。正当运功之时，忽然听见远远传来野兽的吼叫声，此起彼伏。曹殷睁开双眼，一旁的方相也警惕地蹦到窗边，向外张望。
    白天感到的一丝阴气在夜晚越加强烈，阴气化为阴风，透过窗缝吹了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左右摇摆。曹殷走到窗前，用手指在眼前一抹，自己便能看到窗外的情景，方相做出威胁的姿势，喉咙中发出低吼声。都说野兽能比人先发现危险，仙兽也不例外，方相的感知力比曹殷和慕容要敏感的多。
    “方相，怎么了？”曹殷低声询问。窗外树影斑驳，但是并没有野兽存在。
    渐渐地，吼叫声似乎由远及近。
    还没等方相有所应答，就听隔壁传来敲墙的声音，紧接着就见慕容从隔壁穿墙而过。
    “慕容？”
    “嘘。”慕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时间房间内再没人说话，野兽的吼叫声貌似已经来到了围墙外。
    “是老虎的叫声。”曹殷听了半晌，低声道。
    “嗯。”慕容简短地应了一声。
    曹殷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的屋子熄灯了吗？”
    “没有，按照那少年所说，油灯一直点着呢。”
    “难道是因为这村子经常闹野兽，所以那少年才让咱们晚上点灯睡觉？”曹殷说出疑问。
    “不清楚，但是小殷，你没觉得只有咱们的房子外面有虎叫声吗？”
    “何以见得？”
    “如果老虎也到别家去，那现在乡里早就乱作一团了，你想啊，看到野兽的人不得尖
    叫着大喊，然后四处逃窜吗。但是现在乡里这么安静，那只能说明一点，那些个老虎现在正围着咱们的屋子呢。”
    慕容说的在理，连这家的主人都没有动静，可见老虎没去别处，直接奔着他俩就来了。
    “奇怪……”曹殷有些疑惑。
    慕容想了想，突然道：“看来今晚上我得打扰你了，别介意啊小殷。”
    “嗯？”
    慕容笑笑，转身穿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不出两秒钟就又回来了。曹殷疑问地看着他，只听慕容笑着说道：“我把油灯熄了。”
    曹殷瞬间明白了慕容的意思，多年的搭档让他们之间默契十足，慕容有时候不需要解释，曹殷也能马上明白他的做法。村口的少年特地嘱咐他们不要熄灯，一定是有原因的，想知道为什么有时不需要去询问，只需逆着对方的意思来就行了。
    曹殷点点头，然后两个人就静静地坐了下来，等待外面下一步的动作。过了几分钟，虎叫声果然越来越近，似乎是从墙外跃进了墙内，接着就听到隔壁的门被撞开了，低吼伴着乒乒乓乓的东西摔打声传了过来，大晚上听起来非常突兀，按理说会惊醒不少人，比如这家的主人。然而一刻钟过去了，除了隔壁的嘶吼和东西碎掉的声音以外，没有任何人声。慕容轻笑了一下，不再管其它，挤到曹殷身边，开始调息。方相不满自己的位置被占了，叫了好几声慕容都没搭理，最后也只得作罢。
    隔壁的噪音一直持续到夜半才停止，老虎们可能因为没找到猎物，开始不满地吼叫起来，这次的嘶吼简直震天响，聋子都能被震醒了。曹殷用透视眼看到主人家的屋子里出现了亮光，然而过了半晌也没有人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隔壁的虎叫也渐渐消失了，夜晚又再一次归于寂静。
    “明日有的好瞧了。”慕容呵呵笑道。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曹殷静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