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她还真没了辙。左芝闷闷把手一甩,挺直腰板儿审问道“我问你,你那天给我的信上说了什么”丁思集一听,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这个我不能说,说了对姑娘你不好,可能有危险”
左芝气不打一处来,竖起指头就往他胸口戳,咄咄逼人“你托我办事还不许我问缘由,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么快说,不说我可翻脸了”丁思集憋红了脸,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能说。”
“嘿我说你这呆子二货”左芝虽然恼他,可一想起沐乘风的行踪还要仰仗这颗四季豆,于是收敛了几分脾气,和颜悦色哄道“我也不是要打探啥,就是寻个安心。实话告诉你吧,我家木头不见了,啊不是,是沐乘风不见了,我找了几日都没找到。我估摸着他是看了你的信才离京的,所以我专程来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晓得了也安心些,不然一家人成天急死了,你忍心看他爹妈老婆整天提心吊胆的啊”
“真的”丁思集显得格外兴奋,一把抓住左芝的手,“你说沐大人看了我的信出京了多久的事”左芝手腕被他捏得生疼,皱着眉头使劲拍打“松手松手,骨头都要裂了。”丁思集赶紧放开,局促地抓抓后脑,讪笑道“抱歉,我一时高兴就没忍住,呵呵。”左芝捏捏腕骨,白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高兴知道他在哪儿就快说,我得把人带回去。”
丁思集平稳了一下情绪,微笑道“恐怕还要过些日子。若是我没猜错,沐大人应该去了通州。”
“通州在哪里”
左芝一脸迷糊不明所以,丁思集看她脏兮兮的脸庞写满迷惘,活像林子里迷路的野鹿,不由自主就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脸颊黑灰,道“通州在大都城以北五百里,走水路的话要五六日,陆路的话最快四日就到。姑娘,不知沐大人是哪天离开府中的”
左芝正在回想,也没太注意他的动作,扳着指头算了算“大前天我就去哥哥家了,一天、两天唔,大概走了三日了。”丁思集点头“沐大人可能已经进入通州地界了。”
“都跑那么远了,死木喂我说四季豆你干嘛老弄我脸啊”忽然觉得脸颊痒酥酥的,左芝定睛一看,发觉丁思集握着一张眼熟的手绢,她惊喜地一把抢过,看了又看。
“哎呀原来在你这里”
她激动地拉住丁思集的手晃了晃表示感谢,小心翼翼把手绢放进怀里揣好,满怀感激“拾金不昧的好人,四季豆你真好好极了”
被柔软无骨的小手摸过的掌心微微发痒,就像被拨动了身上的一根琴弦,连带着心房也略略晃荡起来。丁思集羞赧垂眸,赶紧把手缩回袖子里,傻呆呆地说“都是我应该的。”
海棠手绢找回来了,沐乘风的踪迹也晓得了。左芝现在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到底是回府等沐乘风呢,还是去通州找他
这时,胖老板又在门口催喊“丁二,走了”
“来了。”丁思集回头应声,又急匆匆回头对左芝说话,眼神似乎有些惆怅,“姑娘我要走了,我若是你以后来通州游玩,又或者我能再回到这里,我、我我会去看你的。保重。”
虽然两人相识不过半月,丁思集却莫名生出一股挥之不散的愁绪。他难过地与左芝道别,身后是商队的人在催促,心中明知不能耽搁必须动身了,可一双脚就是如灌铅了般怎么也迈不动。
“四季豆你要走啦”左芝此刻却两眼闪光,拉住他袖子问“是要回通州吗我跟你一起去”
丁思集一怔“你要去通州”
左芝狠狠点头“是啊是啊,我去通州,我去找沐乘风啊。”还不等丁思集反应过来答应或者拒绝,她已经拽着他开跑,甚至还主动向胖老板挥了挥手“老板我们来了”
生儿子这种事,只要有沐乘风在,到哪里还不是一样生万一在通州怀上了小木头,那给孩子取名字的过程都能省了,就叫沐通通呗,还可以多出一个备用,仔细想想,沐州州也不错嘛。
左芝死皮赖脸跟上商队,丁思集劝了几次不顶用,渐渐地也默许了。甚至心中还生出些许欢喜。胖老板虽不待见这个“疯婆子”,不过转念一想队伍里还缺个洗衣煮饭的女人,遂也欣然应允。
傍晚城门就已关了,左芝担心此刻出不了城。哪知商队老板给守城官看了样东西,又塞去一袋银钱。守城官掂掂银钱分量,点点头似乎很满意,扫了一眼队伍中人,挨个儿数数。
“说好八个人,怎么有九个”
左芝心中“咯噔”一下,背脊都凉了一半。胖老板指着她道“下面人的亲戚,看着可怜就捎上了。”他掩嘴凑到守城官耳畔,压低嗓子“她脑子有些不好使。”
守城官见左芝一脸黑灰连相貌的看不清,衣裳又灰扑扑的,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令道“你,把脸洗干净,过来让我看看。”
“本郡主的花容月貌岂是尔等小民可以瞻仰的”左芝怎么可能听从一个九品守门官的号令,她昂首叉腰拿出高高在上的气势,“还不速速退下误了本郡主的大事,定要尔人头落地”
胖老板把守城官拉到一旁,挤眉弄眼地说“我没骗人吧她就是个疯婆子,说话颠三又倒四。甭跟她白费口舌,这么晚了,咱们早些完事您也好休息。”守城官这才作罢,招招手道“跟我来。”
守城官带着众人七拐八绕,最后来到城楼的左边的偏僻边角,这里有道矮小的木头门,藏在在几株参天老树的掩映背后。门上一把大铜锁,守城官掏出钥匙打开锁,谨慎地望望四周,贼兮兮叮嘱道“沿着墙上的白线一直走,半柱香功夫就能出去。记住别出声,否则出了事我可不管”
胖老板再三作揖道谢,带着人马逐个钻进木门,左芝看着那些高原矮脚马恰恰能进去,心中感慨还真是凑巧。她和丁思集排在了队伍最后,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丁思集才护着她进去。两人刚刚踏足其中,身后木门“咯吱”一下关上,随即响起哐啷落锁的声音。
夹道里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几乎看不清地面,胖老板循着白线一路往前,众人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这里常年不见天日,阴暗中有股腐烂的味道,夹杂了马匹身上的臭汗味,左芝嫌恶地捂住鼻子,头昏脑胀只想吐。
“臭死了四季豆,还有多久才到”
“嘘”丁思集赶紧捂住她的嘴,声音细若蚊蝇,“别说话,再坚持一会儿。”
可能因为同是读书人的关系,他袖口也携着淡淡墨香。左芝闻着这缕类似沐乘风的味道,居然破天荒没有骂他打他,而是真的安静了下来。
幸好胖老板是个谨慎细心之人,在他的带领下,众人终于安全走完密道,从城墙外一个隐蔽的夹缝中间钻出来。左芝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觉得这股带着野草泥土的荒凉气息真是无比美好。
“出来了出来了”她开怀地又蹦又跳,兴奋地喊丁思集,“四季豆你快来看,这里有个洞,里面是不是住了田鼠还有还有,草丛里藏着的那个四不像是黄鼠狼吗这里又没有鸡呀,它给谁拜年呢,咯咯咯”
丁思集见她活泼新鲜的可爱模样不觉微微一笑,忽觉近日来的沉重都一扫而空。他抬眸远望这片大好河山,只见星垂平野远山高阔,纵然前方路途未知,但若有她在应当不会无趣罢。
作者有话要说吱吱真是好大一朵奇葩oo
、第二一章 妻上梁山
四五日后,商队一行终于临近通州。这天傍晚众人忙于赶路错过了歇脚客栈,于是在虎头山下一块临水平地驻扎。胖老板让工人卸货,又叫丁思集和左芝烧水煮饭。
左芝提着比她腰还粗的木桶晃悠悠走向溪边,看见溪水清澈内有游鱼,一开心就把桶扔了,挽着袖子蹲在旁边捉鱼。丁思集见她贪玩的模样眼眸含笑,默默去拾起木桶,打了水走回营地,支起锅架,捡来柴草生火。
“怎么又跑了啊”
野鱼灵巧狡猾,左芝在水边扑腾半天,连条鱼尾巴也没摸到。她失望咕哝了两句,不甘心地继续捉鱼。丁思集生好了火,端着铁锅过来洗米,见到她笨拙的样子,道“吱吱姑娘,你这样是捉不到的。”
左芝专注盯着水中,白嫩的胳膊泡在溪水里,水面倒映出她月亮般的眼睛。她道“谁说捉不到以前沐乘风就这样捉鱼的,蹲在那里,一抓一个准。”
丁思集也不与她争辩,而是随便捡起一根比拇指粗一点的树枝,削尖枝头,然后脱掉鞋子踩进水里,把裤腿挽到膝盖上方,站在那里笑道“沐大人如何捉到鱼我不清楚,不过以前在乡下,我们都是这样捉鱼的。”
他静静站在水中央,一动也不动,鱼儿随着哗啦啦的小溪游下来,突然看见前面两根直直矗立的东西,便停下来围着他的腿打了打转,察觉不到危险,鱼儿游动的速度就缓慢下来,甚至动也不动。
丁思集耐心等待,直到鱼儿彻底放下戒心,他看准时机猛地把树枝插入水中,一下就贯穿了鱼身。
“给。”
他把鱼递给左芝,抬袖擦了把额上的汗,笑得有些憨憨的“是条鳜鱼,秋天鱼肥,吃了补身子。”左芝喜滋滋把鱼拔下来,举着道“那我们烤来吃一条太少了不够分,四季豆你再捉几条。”丁思集对她简直是有求必应,好脾气答允“嗯,好。”
虎头山人烟稀少,所以溪中鱼儿颇多,不多时两人大获丰收,捉到五六条大鱼。在溪边丁思集把鱼刮了鳞甲,开膛破肚去除内脏,两尾拿草绳拴了,其余的拿干净树枝串上,与左芝一同走回营地。
小铁锅里倒些菜油,油热六七成便把鱼儿放进去炸一炸鱼身,然后加溪水煮。丁思集还扯了河边的草结成团子扔进去。左芝托腮蹲在一边,闻着丝丝鱼香清涎直冒,咽口唾沫问道“你放的什么”
丁思集拿一个大陶碗当锅盖盖在鱼身上,道“野芹菜和香茅,去腥味儿的。”鱼汤煮上了暂且不用操心,他便开始烤鱼。肥肥白白的大鱼被火烤得渗出油珠,丁思集不停翻转鱼身不让鱼皮烤焦,动作十分娴熟。
“四季豆你也不是书呆子嘛,还会这些。”丁思集听左芝这般说,大大方方坦白“我自幼家贫,爹娘都靠种地为生,乡下的私塾都是上一日休一日,不念书的时候我们都要去忙农活。遇到农闲,一群乡下孩子就结伴上山,摘果子抓野兔,弄点肉吃打牙祭。”他说到这里就打住了,没有再继续。
虽然他现在考了功名当了县令,可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出身贫苦的乡下孩子,与世家显贵相比总有几分局促,也格格不入。而眼前的姑娘出自相府,常言道豪门美婢胜过小户千金,京城出来的女子,大概是看不上他们这种乡巴佬的罢。
左芝满心向往憧憬“真好玩儿。我小时候连家门口都不能出,每日就学写字绣花的,好闷。最开心的一次是我哥偷偷带我去爬树掏鸟蛋,哪晓得我从树上摔下来,他跑去接我,还被我压断了手,之后就再不带我玩儿了。”她拿胳膊肘顶顶丁思集,商量道“喂四季豆,以后你要再去山上抓兔子什么的,叫上我一起,我给你当帮手”
刚刚还渐渐沉落而下的心绪陡然升高,丁思集噙着一丝激动狠狠点头“好,我们抽个空就去。”
鱼烤好了,丁思集递给左芝“尝尝。”左芝撕下一条肉,白馥馥的冒着热气儿,她吹吹放进嘴里,赞道“好吃肉又细又甜,不过能放点盐就更好了。”丁思集指着货物堆积的地方说“蓝布包袱里有盐。”
左芝蹦蹦跳跳地去找盐。刚才卸了货的矮脚马都放去水边吃草,工人们尽数跟去看着,以防马儿跑了,而胖老板不知所踪,左芝猜他正在打瞌睡。她看着树下一大摞麻布口袋堆成的小山,努力寻找丁思集的包袱在哪儿。转了一圈儿,她在重重麻布袋的中间发觉一块蓝色边角,遂伸手逮住扯了扯。
“怎么拽不出来压太紧了”
左芝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拉出包袱,她甩了甩被麻布磨红的小手,决定干脆搬开麻袋把包袱取出来。麻袋里面装的货物很沉,左芝抱上去还闻到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她蹙着眉头自言自语“什么东西,又重又臭的”
“干什么”
冷不丁一声大喝,左芝吓得打个激灵,回头一看竟是胖老板。胖老板一扫平日油滑贪财的模样,绿豆般的小眼睛瞪着左芝,两撇小胡子往上翘,气鼓气涨的模样。左芝反过来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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