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斯塔尔所罗门》第三十四章 子夜

    “幽冥浅滩”之上，比荒芜还要荒芜，寸草不生的土地上一望无尽的寸草不生，就连苍蝇都不愿在此逗留般的，那么令人窒息。
    这是一处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充满了冰冷、绝望、凋败，肆意蔓延着骸骨的河岸。
    苍白骸骨——有的正常人尺寸，有的小如婴儿，有的大如牛象，还有的巨如房屋，更有甚者，或有两头，或有四足，或有六手，或有翅膀……
    再往前，渡过“冥河忘川”，便是所谓的“幽冥深渊”——亡者终将之所。
    一名少女，青浅羽衣，沿着幽冥浅滩河岸一直往前，冥河忘川的潮汐打湿了她光着的脚丫，带走了她身后来时的脚印，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而少女往前的脚步，缓慢的犹如在被时间推着走。
    她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摩诃曼珠沙华，盛开绽放，鲜艳的鲜红胜过鲜血，与她的衣着形成鲜明对比，少女看到后浅浅微笑，呼出一口白气。
    “子夜”——既是“零”，即为“无”，亦作“虚无”。
    子夜带着所有人对自己的记忆，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当中。
    然而除了他。
    “邛司”——洛栖，自己最最深爱的人，自己的亲生哥哥。
    幽冥浅滩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也不存在于世界上任何一处，在这里，只有“生死间”——无限循环生前经历——回忆。
    而自己在这里走了有多久？
    应该有很久很久了，久到子夜只记得自己名叫“子夜”，生前有一个哥哥，名叫“邛司”，也就是现在的“洛栖”。
    神奇的是，在幽冥浅滩之上每往前走一段路，子夜手中的摩诃曼珠沙华便会凋零一次，而每当花瓣飘落，子夜便可以与自己的哥哥产生联系、进行对话。
    这是唯一令她感到高兴、开心的事情，也是唯一支撑着她的事情，所以她才会一直不停的往前走，反正在这里，也没有终点，更没有尽头。
    随后重新绽放它那绚烂多姿。
    摩诃曼珠沙华——子夜“生前”栽种过，却不曾花开过，直到她“死”时，自己的鲜血淋溅在了花朵之上，那是她第一次见其花开绽放。
    伴随她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幽冥浅滩。
    子夜在往前走，洛栖也要往前走。
    当他们四人坐下来，商讨、犹豫接下来该前往何处之时，洛栖脱口而出说道：“布格里芬。”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前往那里，他也没有去过，甚至他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就是控制不住的，从内心深处猛然冒出来的这么一个城市名字。
    洛栖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去，似乎受到了某种奇妙的召唤一般，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推动着自己前往。
    “那就这么定了。”
    希奥雷和弗拉吉勒两人本就是追随“邛司”而来，他们无所谓要去哪里，至于唐·雷德芬尔，他的命都洛栖给的，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商定之后，众人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随后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当晚，唐找到了洛栖，除了感谢的言语之外，他还将早前约定好的水元素法术卷轴交到了洛栖手上，还有作为逮捕塔利斯的奖励金币，也一并交给对方。
    洛栖没有推辞欣然接受，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过后，唐便离开了，待到唐走出房间，关好门，洛栖迫不及待将法术卷轴打开。
    “水雾界帘”——一星辅助类水元素魔法法术。
    虽然对于辅助类魔法法术这一点感到略微失望，但只要是自己还未习得法术，洛栖都可以接受。
    很快，东边的太阳冉冉升起，柯尔贝尔城被整个照亮，洛栖买下了一辆马车，在弗拉吉勒的主动请缨下，由他来驾驶，四人向朝着布格里芬城出发。
    从地图上看，布格里芬城距离他们现在身在的柯尔贝尔城并不是很远，马车的话大约两天左右足以，而且相比传送法阵所需要的金币价格而言，马车要便宜的太多。
    说到“布格里芬”，人们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便是“蓝色海岸”。
    它不仅位于诺曼拉国度的南部，同时也是亚斯塔尔大陆的南部，是一座以渔业和旅游为主的港口城市，每年来往于此的人数超过百万，也为这座城市代开了源源不断的经济收入。
    一路上，越是靠近布格里芬城，洛栖心中就越是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说不上是忐忑不安还是满怀期待，总之就是胸口闷闷的、呼吸困难的感觉。
    “暂时先休息一下吧。”希奥雷对驾驶马车的弗拉吉勒说道。
    第一天过的很平静，夜色逐渐降临，月亮与星辰逐渐闪耀起来，空气中的温度也逐渐下降，唐升起火堆，其余人围坐了上来。
    洛栖想起希奥雷曾这么叫过自己——“邛司”，与在地下空间时候自己见到的那个“自己”称呼方式相同，他突然好奇。
    也突然想到，“对方是否认识失忆前的自己？”或是“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要是能成为自己找回记忆的线索的话，就再好不过。
    “对了，希奥雷，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茶棚见面的时候，你将我误认为了‘邛司’，是吧？”
    洛栖组织了一下文字，虽然不是非常完美，但至少他将自己摆在了“我不是邛司”这个位置上。
    “我与你口中的那个人，很像吗？”
    希奥雷将吃了一半的面饼用两只手握着，在火光的照耀下转头看了眼洛栖，开口道：“嗯，非常相像，简直一模一样。”
    “我很好奇，你能跟我说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洛栖试图从对方口中得到很多的情报，因为他知道，其实希奥雷并没有认错，自己就是“邛司”，只是自己关于“邛司”的所有记忆，早已经不存在于这具身体里面。
    “他是个……邛司是个……”
    希奥雷很想告诉洛栖，“邛司”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邛司”曾经救过自己和弗拉吉勒不止一次，“邛司”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最向往的人。
    可偏偏话就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以及希奥雷自身对于“邛司”的印象，正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