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中的侦探》第三十二章 杀身之祸

    苗燕，原名墨燕，二十年前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生活在卡伦县呼斯珥镇的六岁孩童。
    她出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父亲在她两岁的时候被查出了某种罕见的病症失去了行动能力，家里的生计全靠母亲在穆尔河对岸的牙膏厂做手工维持。可是现在，因为动乱爆发的缘故，这唯一的经济来源也被无情地截断了。
    为了能够继续平静地生活下去，大多数住在附近的居民都选择在暴乱范围扩大之前搬离了呼斯珥城镇。唯独留下那些极少数的，没有任何实力支持的家庭，只能无奈地选择接受现状，但愿动荡不会波及自己，祈求命运的宽容安排。
    很显然，六岁的墨燕所在的家庭正是属于后者的范畴。
    这天，卡伦县的上空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满脸沧桑的墨母只身一人在城镇外的乡野里，扒拉着脚下厚重的雪地。她在找野菜，这个季节里并不常见的东西。
    这是件卖力却少有回报的工作，墨母当然心知肚明。但是一想到家里每天忍受病痛折磨的丈夫以及正值长身体时期的女儿，她便必须这么做——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已经见了底。
    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几乎转遍整个呼斯珥的行为终究是有了可观的收获，肩上的菜篮正逐渐变得满满当当。
    天色开始有些昏暗，墨母便决定先到此为止，趁还有些日头的时候赶回家去。她来到穆尔河边，简单清洗了下篮子里的野菜后，便小跑着步地朝家走去。
    这期间她有听到旁边枯黄的芦苇丛里有传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但因为心里一直挂念丈夫与孩子，就没有太去在意。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哪怕只是无意间路过了穆尔河的某一段河岸，就将招致来残酷无情的杀身之祸。
    一个男人拨开了麻密的芦苇丛，冰冷双眼地紧盯着旷野中正在奔跑远离的女人，攥紧了自己沾满血迹的拳头。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间了，呼斯珥教堂上的老式鸣钟正好敲了五响。墨母把身上的竹篮放在一边，打算去厨房帮忙正在忙碌的丈夫，可当她准备换下脚上满是泥泞的靴子时，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几乎浸满血的人，穿着一件政府军的大衣。见一直追击的目标此刻正背对着自己，他毫不犹豫便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摁在了墙上。他不打算给对方丝毫的反应时间，对历经过战争洗礼的男人而言，概率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与其去猜忌别人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行为抓住自己的把柄，倒不如直接让对方永远闭嘴来的安妥简单。因此，自从眼前一脸惊恐的女人沿着河岸经过的时候，她便已然没有活下去的机会。男人冷漠地凝着神情，一手牢牢捂住女人的嘴巴，一手将手心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对方的心脏，正如不久前在河边发生的那样。
    但事情还并未就此结束。当完全失去挣扎气力的女人像只断线木偶一样摔向地面时，这残破的屋子深处，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孩子他妈，是你回来了吗？是发生什么了吗？我好像听到了很大的动静。”
    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并且还夹杂有木杖捶地的声音。出于对对手为男性，且很有可能手上持有武器的考虑，这时候站在玄关的男人再也没有其他的保守手段了。他迅速而又平静地抽出腰间的手枪，屏住呼吸地预瞄着走廊的拐角。
    一个男人拄着拐杖蹒跚地出现，一颗子弹擦着火光罪恶地轰鸣。霎时间，冰冷的地板上又多了一片温热的血液。
    ……
    年幼的墨燕从睡梦中醒来，惺忪地看着周围安静的房间。
    “爸爸！”她喊道，但是无人应答。
    “妈妈？”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对于一个六岁的孩童来说，接收不到父母的气息是何等残酷的灾难。很快，墨燕稚嫩的内心世界开始被一种对于现实的陌生恐惧给蔓延侵蚀。她的双眼逐渐变得湿润，急切寻找庇护的本能驱使她产生了强烈想要摆脱当前困境的想法。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她喋喋不休地哭喊着，凭借记忆摸着粗糙的墙壁从漆黑的楼梯上走下楼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的血腥味，脚下的地板上也有许多拖动留下的光滑液体。但她却顾不上去好奇这些从未见过事物，由于屋子里没有灯光的缘故，墨燕的周围都被黑暗笼罩，现在的她只想赶快往前走，屋外的亮光对于她而言就像是父亲经常讲述的童话中小女孩最后的一根火柴那样重要。
    很幸运，她成功地逃出了黑暗。但同样也很不幸，她依旧没能在外面白雪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父母的身影。
    她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嗓子依然在向外厮喊着声音。至于到底是在喊些什么，正如她那泪流到红肿的双目一样，模糊不清。她在渴望，渴望这个世界哪怕有一个人能够注意到她的存在。
    “孩子，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墨色的衣服上沾染的红色是那么得令人醒目。
    已经哭哑的墨燕只是看着，没有回应。
    “真是可怜。”男人说道，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瞬间的血的光迹，但很快这样充满恐吓的眼神就被另一种柔和给占据了。那是一种很特别的眼神，又非常的熟悉，幼小的墨燕经常能在自己的爸爸那里接受到这样的两只眼睛。
    男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了眼雪地上的足迹，径直便走进了孩童身后的屋子里。
    只听见耳边穿来一阵很刺耳的声音，等到再次见到男人的时候，他已然变成了一瘸一拐的状态，右脚的小腿上平白无故多了一圈草草包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