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中的侦探》第十六章 不速之客

    十五时的天空，已然错过了太阳最耀的时段。
    如同绸丝一般，黄橙色的光线渗过逐渐回复元气的桦树叶间的眯缝，落在了底下矮密的花草地里。几只花鹊就在这样光与影衬出的斑纹里来回啄跃，安适着谐和的校园里偌大的宁静。
    可惜的是，这样的画面并没有保持很久。
    几个人影从旁边的卵石路上毫无征兆地闪来，鼓动了疾风，拨乱了草叶，凌散了斑点，惊起了花鹊。光与影、动与静、生与息，稳定了许久的平衡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这突袭的迅雷击破，变成了无数杂乱无章的四散碎片。
    “分头走！”我斜过头大声道。
    “好！”石立点头回应。
    两个人影比挨着肩，急促着气，一溜地跑到卵石路底的分岔口，同时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就在几分钟前，气氛还没有发展到这么紧张的时候，为了验证我推理准确性的石立端着手机同我漫步回了操场站台，照着先前的流程一起总结着上面的示数。
    他看着手表和手机的屏幕过了好长时间，似乎在反反复复地确认那上面的数值。
    “步数是一千零四十四，时间正好十分半。”终于就着承认的语气开了口。
    “看吧，我就说跟上一次的比起来差不了多少。”早就预知到结果的我没有流露出一丝的讶异，“这下你总该相信手机的原主人就是那个高三十三的男生了吧？”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么认为了，只是没想到他所在的班级居然和我们一样，”他笑了笑，把手机递到了我面前，“难不成十三班出浪子是一种顺延下来的传统吗？”
    “哈哈，谁知道呢？保不齐我们到高三的时候也会萌生出私带手机的心思，”我接过手机，瞟了眼上面不到二十的橙色电量，顺势划低了它的亮度，“那接下来我们只要卡在晚饭的时间点……”
    眼神突然锁向石立的身后，停住了话音。
    “怎么了？”他顺着我的眼光背过身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从不远处大灌丛的视线盲区走了出来。
    见状，我赶忙利用石立的背影将手机收进了上衣内袋里。
    “咳咳，”他嗽了几声，稳着步伐迎面靠近我们。灰色恤衫、黑色运动裤、鸭舌运动帽的穿着，严肃庄重的目光动作，加上当前的位置环境，不用想都猜的到他的身份。
    “你认识这个体育老师吗？”我小声问道。
    “与其说不认识，倒不如说是根本没见到过。”石立也小声回答，“应该是不教我们高一的吧。”
    “你们两个，”他冲我们大声嚷道，声音有些沙哑，“在这里干嘛呢？现在可不是下课时间。”
    这忽高的音量，突如其来，吓了石立一跳。他猛地回过头来，朝我挤出了一个“怎么办”的表情。我眨眨眼示意他不要紧张，“是这样的，我们是高二十一班的学生，因为还有一个月就到圣诞了嘛，我们就想利用班会课的时间在这里准备圣诞晚会的表演节目。当然，是有经过老师……”
    “行了别找借口了，你们以为骗的过老师吗？我在这观察半天了，早就看到你刚才手上拿着的手机了，你们一定是在这里偷偷地玩手机吧。而且我听得一清二楚，你俩是十三班的，根本就不是十一班。”他的语气丝毫没有减弱，看样子是真的观察了许久，认定了我和石立的不良身份，
    我们二人面面相觑，感觉到这次的确是遇到了大麻烦。
    “好了，把手机给我，我会试着跟你们班主任稍微求求情的。”他伸出手说。
    到了这个地步，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交或者不交。
    显而易见的是，因为校规对私带手机的惩罚很严重，而我们又没办法解释手机并非自身带入的原因，选择前者的后果小到全校通报检讨、大到停课退学，都不是我们能一般承受的。相反，如果不交并且能够脱出当下的情景的话，只要藏好或者销毁“证据”，一致口径强词老师看错，虽然有风险，但说不准顶多只会落下个翘课的罪名。
    孰轻孰重，似乎系一念看穿。
    我稍稍走上前，拍了拍石立的肩膀，并用眼瞳快速指了指小径对面通往小广场的卵石路。他也立刻用唇语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好…好的老师。”一边用着惭愧认错的语气，一边做出掏手机的动作，并抬起头对视了几刻他的眼睛。
    待到视线稳定，我突然猛地往右歪头，瞬间把目光调离，聚焦在了他身后更远的地方。
    没有任何准备的他习惯性地回过头去。
    一阵急促而轻快的脚步骤然响起，他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已然上了我的当，原本跟前的两人正飞得逃离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