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如此虚弱的陆翊说了这么多话,唯一的诉求只是跟谭菲联系上,想听她在陆放的葬礼上道歉。
“这……”靳曼云跟谭国军对视了一眼,陆翊的要求是不过分,可谁也不敢保证,这对夫妻联系上之后,是不是各自还能保持冷静。
最后还是谭国军下了决定:“好,小陆,我跟谭菲联系联系,你别着急。”
说着,谭国军踱步去了一旁,给谭菲拨了电话——
然而,接电话的却不是谭菲本人,是那个叫唐洛的心理医生,很礼貌地回应道:“喂,谭先生您好,谭菲睡着了,您有什么事儿可以先跟我说,或者晚上再打过来。”
谭国军回头看了一眼陆翊,无奈道:“好,如果小菲醒了,让她回我一个电话。感谢你,唐医生。”
唐洛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笑,似乎一切都不是问题:“您放心,照顾病人,是医生的职责所在。”
等电话挂断,谭国军走回去,对陆翊说明了原委,谭菲才做完手术,身体也很虚,心理医生正在给她治疗,是不是双方都冷静冷静,给彼此一点时间。
陆翊听着谭国军的解释,忽然扯动唇角,笑了:“伯父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是陆放自己不争气,做事偏激,我这个做大哥的教导无方,才会导致我们兄弟俩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既然谭菲不肯见面,我这里有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请伯父伯母转交给谭菲,我希望在新年之前解决这件事。谢谢。”
陆翊说话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并不是商量,很强硬。一旁的谭璇听着听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样的陆翊很陌生,却也合情合理,经历过变故的陆翊,和从前不一样了,可她又能说什么?她在这些事情里,扮演的从来不是受害者的角色,她甚至……也是加害人之一。
“好,这件事我们会尽快安排,小陆,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休养……”靳曼云接过了离婚协议书,憔悴又疲惫的脸上挤出笑。
这边陆放的葬礼终于结束,那个生来就带着病的少年已经成了灰烬,只剩一颗心脏还在跳动,谭璇送陆翊回了医院病房,躺下后,陆翊忽然道:“年年,你不用自责,看到你难过,我的心就不舒服。我也知道你过来看我,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对不起。”
“没有,我……”谭璇已经变成了失语的傻瓜,从前再多的伶牙俐齿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你已经跟他离婚了。”陆翊继续道,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毫不掩饰他的心思,“当然,就算不是因为我,我很抱歉,同时也很开心。我会在新年之前解决干净我的婚姻问题、工作问题,我从来都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从前没有说过,我的人生规划里,一直都有你。彷徨了一年,不肯接受现实,不知该往哪儿走,现在我清醒过来了,幸好我的年年还在我身边……”
谭璇的心又乱了,她不知道怎么回应陆翊,她想起了一年多以前的谭年年,不,是大学时期的谭年年,她的人生规划里,何尝没有陆翊呢?陆翊曾是她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一个人的心啊,是怎么忽然就变了的?她在听着陆翊的表白时,只想着江彦丞的警告和撒娇,江彦丞多害怕啊,他被迫跟她离婚,近不了她的身,连和她见面,都要想好时机,在别人的订婚典礼上尴尬重逢。
做人真的很无聊,很多事迫不得已,谭璇不能指责陆翊什么,也不想再追究过去谁对谁错,陆翊有今天,拜她所赐,她有今天,陆翊也功不可没,好的,坏的,促成了今天的她和陆翊。
“陆翊,你好好养身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不能骗你,就算跟他离婚了,我……”谭璇哽了一下,敛下眉眼,轻声道:“我还想着他。”
陆翊的心忽然就是一痛,他强忍住,若无其事地笑了:“我知道,我只是想要一个跟他公平竞争的机会。年年,你爱过我,我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说完,陆翊柔声叫她:“年年,你先回去吧,很晚了,再迟点家里要担心了。我这里没事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好起来。我希望能跟你一起过圣诞节。”
“……好。”谭璇没有办法拒绝。
圣诞节,陆翊的生日。
从前的每一年啊,她都努力玩出花样儿来,给陆翊过生日,只除了去年。
“嗯,我等你。回去吧。”陆翊温柔地笑了,好像心满意足。
谭璇离开病房,心力交瘁,陆翊给了她压力,她无法分辨这压力是她心虚,还是困惑。陆翊变了吗?还是她变了?从前她就怕陆翊生日无所求,现在陆翊只是提到一起过圣诞节,她就不知要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谭年年不打算把自己送给陆岁岁了,连同她的未来和整个人生,都不打算送给他了,那么,她能给他什么?
病房内,陆翊睁着眼,抚着心脏的位置喃喃自语:“陆放,大哥在努力,我们失去的,大哥都会拿回来,相信大哥……我的年年啊,她变心了没关系,没关系的……我没变就好……还有谭菲,大哥一定找到她……”
鹿城疗养院。
唐洛接完了谭国军的电话,放下手机,玩味地对坐在轮椅上的谭菲道:“叫啊,叫出来,刚才是你父亲打来的电话,怎么不叫?不怕丢脸就告诉你的家人,说我害你,啧啧,我还要强抱你呢,不对,说我已、经强抱过你了,就昨天晚上,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能毙了我?”
谭菲被困在轮椅上,衣服完整,身上也没有伤痕,不见任何被虐待过的迹象,只是无力且屈辱。她不知道昨晚唐洛对她做了什么,强咽下这口气,才憋出几个字:“唐洛,我会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听完谭菲的威胁,唐洛的独眼看向她,那只义眼也好像在看着她,他歪着头,整个人邪里邪气,跟他在人前的衣冠楚楚完全不同。
他慢慢俯下身,扶着轮椅,开口好像还带着期盼:“哦?‘死’字怎么写?我不会,你教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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