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声音骂道:“要守城军还有什么用?!连王上都死了还守哪门子的城!”
这一句话从人群中传进耳朵里,谢临泽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那一刻他的神情几乎是空白的。
旁边的许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谢临泽还清楚地记得,赫连丞临行之前还在跟他谈笑,对方那么极力避免战争,难道一切努力都崩塌殆尽了吗?
还有随其一同离开的季函,倘若赫连丞真的遭遇不测,他又能活下去吗?
青辞这一招棋极险,早在抓走庞清的那一刻开始就运筹,步步插圈弄套,有性命之虞的同时,又让所有人对他掉以轻心,效果极其立竿见影,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远方传来一阵厮杀声,谢临泽回过神,下意识地朝前跑去,越往里走越是混乱,城里显然遭到过一场杀戮,尸体横陈,有中原人也有北娆人,中原人是青辞安排的伏兵,他原本豢养的私兵已经折损完了,这一批伏兵是他从民间重金招募而来,各色人等都有,虽然人多,但身手显然参差不齐。
刚出城门,外面涌进来无数逃散的难民,看起来都是从秣城逃出来的脑民,从高坡向下看去,已经能见到峡谷一角,血迹在冰雪上蜿蜒,尸体堆积如山。
朔风凛冽,万千雪花飞扬而起,战场上只有少部分北娆人在厮杀,惨叫声划破天际,大多都是中原人,成围剿之势,局面已定,断无回寰的余地。
身边是逆流般的难民不断涌动,前方几个中原面孔的士卒骑在马上,抡着刀追杀过来,看起来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谢临泽向旁边张望,一脚踏在堆积的木板上,借力一跃而起,将剑锋捅进对方的胸口,紧接着在马背上一踏,再度跃起,如脚踩虚空般,身形极快,在半空中掠过。
后面的士卒大惊失色,猛地勒住马,眼见对方悍厉杀来,却来不及躲避,那剑锋逐渐放大,在士卒脖颈划过。
血液狂涌而出,一连杀了两人,谢临泽半蹲落地。
剩下的士卒拼了命骑马冲上来,一边举起盾牌,一边扬起刀锋。
以目前的距离和速度,谢临泽用尽全力躲避,仍然被马匹刮蹭到,整个人向左边摔出去。
旁边人群中的许延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扶住谢临泽,“别再往前走,已经救不了赫连丞和季函了!”
越来越多的士卒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谢临泽挣扎着站起身,喘息未定地回过头,看起来似乎还想继续杀敌。
许延看见他完全赤红的眼睛,愣了愣,“临泽?”
谢临泽说:“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答,还在愣神中,谢临泽意识到了问题,抬手摸了摸眼睛。
许延拉着他的手,“别再杀人了!事到如今再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我们走!”
谢临泽感觉一股无力感从胸膛里蔓延而出,一片麻木,踉跄着步伐跟着许延离开,难以想象北娆王埋葬在峡谷中,他几乎可以到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越是想要避免,越是血淋淋地去面对,像是巨轮一般无情地倾轧而来。
他们逃到一座村落里躲避,逃亡的过程对于谢临泽来说模糊而又混乱,赫连丞的死讯传遍北娆,费连枢果然震怒,一面下令抓住他,一面调遣大军。
村落里待着也并不安全,这户人家只剩了一个目盲的老头子,许延说了几句话,便以为他们是北娆人,收容两人暂且住下。
屋里很是破落,蜘蛛网密布在墙角,甚至连口热水都没有,床榻的被褥全是湿的,谢临泽坐在木椅上,盯着空气中的灰尘。
北娆交通不便,每个村落和城镇都设有通信站,许延放了信鸽出去,回到屋里,看见男人低靡的样子,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还是用轻松的语气说:“怎么不放个火盆?”
谢临泽一动不动,像是凝固的石雕。
许延只好道:“我方才已经给白驹门传出消息,待到明日一早便出发,路上会有人来接应我们,我们先回地城……”
“不。”谢临泽终于出声,“不回地城,我要回岭北。”
许延皱紧了眉,“现在回岭北?路上满是流兵,况且雪灾毁了好几条路,如何回得去?”
“况且。”许延走近几步,压制住怒气,“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好不容易得来一条生路,你就要这么放弃吗?”
谢临泽说:“我想清楚了。”
顿了数息,许延闭了闭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费连枢带兵攻打岭北,可斥狼铁骑难道是吃素的吗?我们如果一走,就会再也没有后路,北娆完全受费连枢控制,往后寸步难进,你想清楚佛罗散的余毒怎么办了吗?”
他看着谢临泽,继续道:“我们只需要再留三日,三天内我一定解决佛罗散的问题。”
谢临泽的面容冰白,眼眸里萦绕着血色,没有半分波动,他站起身,“如何解决?从王宫里绑出巫医吗?许延,别再想佛罗散的事了,我自己有分寸。”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休息一晚,我们明早就走。”
还没有走两步,手臂猛地被身后的男人拉住,他随之回过身,许延整个人都被怒火笼罩,眉眼沉郁,目光令人可怖,“——谢临泽!”
谢临泽静静地看着他。
“我带你来北娆就是为了这么一句话?你所谓的分寸是什么?受佛罗散折磨这么多年你难道还没有受够吗?!”许延的声音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谢临泽像是被重重捅了一刀,不复平静,胸膛剧烈起伏着,“我的确没有分寸,一败涂地!现在再去地城,一旦出了差池,你想过后果吗?!”
“我只知道你若是死了,那么后果会更难以估计!大昭数百年来,皇权如同梁柱屹立在民间,谢家只剩下你一个,稳定局势非你不可,我知道你永远不可能抛下责任,可你接下来难道还要重复以前的局面吗?”
一股无声的疼痛从心底升起,谢临泽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他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我已经决定了。”
他将胳膊从许延的手里挣脱,转身推开门,他知道身后许延在看着他,却没有回头,转向隔壁屋再关上门,整个人蓦地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北娆的夜里没有一丝光亮,暗无天日,他背靠着木门,紧紧捂住嘴巴,压抑住咳嗽的声音。
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堵墙,夜深人静,都没有睡下,窗外传来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许延走出去,从信鸽的腿脚上拆下信,进屋对着烛火打开,信上有白驹门的印记,但却是周垣的字迹,写着:许夫人重病,药石罔效,已经时日无几,速归。
屋里静到了极致,许延的手指颤抖起来,无意识地捏紧了纸,他像是没有看懂,又把纸上的内容重新看了一遍。
然而字迹没有丝毫的变化,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事实。
一夜过去,早上天色依旧昏暗,风雪交加,许延推开隔壁屋的门。
谢临泽抬起头,看着他走进来,许延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收拾起来衣物,将放着扳指的匣子扔进包袱里。
谢临泽从他的动作里看出了什么,“你要走?”
许延直起身,慢慢吐出一口气,并没有看他,“我累了。”
屋里顿时死寂一片,空气像是完全被抽离,只剩下僵硬的凝滞,谢临泽显然愣了愣,像是过了数息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感觉一股浸入骨髓的冰冷,攀沿上脊背,令人只想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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