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不能回去。”江满听着闺女那委屈巴巴的口气,心疼无奈又好笑,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我们得想法子把这事弄清楚,还你爸个清白吧。”
畅畅“那你们快点儿,我不想看见那个神经病。”
江满想了想说“畅畅,你这么着, 她再去你就先吊着她, 别让她疯狗咬人, 不然她到处胡乱张扬, 我们能证明假的也惹一身臊,盯着你爸的人可还不少呢。不过你爸没回去,她应该也不会到处宣扬闹起来,等我们回去解决。”
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自古男女关系这东西,沾上你就别想撇开清楚,尤其姚志华这么个形象一直很好的作家学者,名人效应就够你受的了。
这个道理畅畅自然也懂,忙答应着,又嘱咐他们尽快回来。完了不放心地小心问道“妈妈,你和爸爸,你们没吵架吧”
“吵什么架呀,”江满说,“他跟赵明歌怎么回事我清楚得很,高中同学,其实也没什么本质关系,多少年没见了。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还不清楚,但是那个赵小星跟你爸肯定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我们可以相信他。”
回头笑嘻嘻揶揄姚志华“是不是啊,姚主任”
畅畅
合着她爸还真跟这个赵明歌有过瓜葛啊。
所以就冲这个,姚志华就能呕死。
挂断电话,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一早就动身去找赵明歌,只有先找到本尊才能弄清真相。
话说这么多年过去,老同学们都几乎联系不上了,要找个人还真没那么容易。
“马刚。”姚志华自己拿了一张纸,一边写名字一边念念叨叨,“我估计最好找到的也就是他了,他和王卫红两口子应该一直就在县城。这些年各自忙于生计,都联系不上了。”
江满伸头看看,他写了七八个同学的名字,一晃三十多年,只能一个一个找了。
江满啧了一声说“有必要吗,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问问那个赵小星,直接去找赵明歌费这个事。”
“她说话你敢信”姚志华说,“我宁愿先侧面了解一下,我们贸然去找她,谁知道面对什么情况”
江满摇头笑道“寻找线索揭开真相,我怎么忽然有点儿柯南的感觉了。”
“柯南是谁”
“一个日本破案的,走哪哪死人。”
姚志华脊背一毛“别说的那么瘆人。”低头琢磨,“八三年我毕业时马刚还在待业闲混,也记不得他爸妈哪个单位了。倒是王润生,我记得他那时候已经进了县磷肥厂上班,可是磷肥厂早就倒闭了。”
“笨。”江满哧笑,“你留着刘江东干什么的”
“”姚志华慢吞吞抬头,他不是没想到刘江东,一脸绝望地问,“那不得让他也知道了”
江满“噗嗤”
“媳妇你有点同情心。”姚志华懊恼地丢下笔,跑过来把她压到在床上,用鼻尖蹭着她脖子哼哼,“我这都什么命啊我”
“让他帮你找是最快的。”江满推着他的脸躲开他,“别忘了他是干什么的。”
刘江东警官,二三十年的老公安,整个县城跟他们家客厅差不多熟。
“再说了,当年你那些风流韵事谷雨也都知道,刘江东很多事也知情,茶余饭后两口子指不定早就闲聊过了,你还当什么秘密呢。”
“”姚志华保持不动,缄默了足足十几秒钟,伸手关灯,“来来来江老板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风流韵事。”
第二天一早,江满和姚志华按照昨晚说好的,起床洗漱完,便散步去姚香玲家,在他们家吃了顿家常味的早饭。
姚香玲一早起来煮了姚志华爱吃的红薯玉米粥,葱油饼,腌萝卜干,还炒了俩小菜。可姚志华心里装着事呢,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你们今天是不是要去畅畅小姨家”姚香玲问。
“对,去他们家看看。”江满喝了一口香喷喷的玉米粥,问姚香玲,“大姐,姚香香这些年,一直也没音讯”
当年要不是姚志华有这么个好妹妹,赵明歌还真不一定能兴风作浪。
“几年前联系过我,我没理她,也就没告诉你们。”姚香玲叹口气说,“没见过她,三四年前吧,二姨找我,说香香在南边过不下去了,想回来投奔娘家,我直接跟二姨说我不管。”
“她一直在鄯城还跟那个男人过呢”江满啧了一声,“我都忘了那男的姓什么了。”
“姓莫。”姚香玲道,“听说分分合合,还在一起纠扯呢,她不是两个女儿吗,一度还想生三胎来着,也不知道生没生第三胎,反正是没儿子。那男的听说后来做生意发了点小财,钱也没到她手里,在外边又包了个小老婆生了儿子,香香走投无路,生活没着落她就死也不离婚,就住在莫家乡下老家,那小老婆就住在外头,男的两边过,那小老婆动不动还跑来欺负她。”
“这也行不犯重婚罪”姚志华顿了顿,骂道,“自找的。”
江满“少见多怪了,东南沿海有些地方,包二奶养小老婆常有的事。”
姚香玲继续道“这几年她女儿大了,小老婆的儿子也不小了,她好像还曾经想把小老婆赶走,答应把那个儿子接回来她养。人家小老婆还想逼她走呢,反正整天闹腾鸡飞狗跳的,男的缺德,两个老婆就两边过。恐怕她也没怎么对女儿好,那地方重男轻女太严重,两个女儿长大一些,都逃出去打工不回家了,她四十好几的年纪落个无依无靠,就托二姨来说话,志国志军肯定不会理她,志华更是厌恶死她了,她就想回来投奔我了。”
王复兴“我们是真不敢收留她,我跟你大姐都退休的人了,可禁不起她折腾。”
“我们真是没法帮她。就像志国,我们帮他家帮得少吗,你们兄弟三个,就他几次三番跟我们借钱,一分钱没还不说,还没落个好,再来借不借我还得罪他了。”姚香玲在一旁说道,看着姚志华碗里粥喝光了,忙要给他盛。
“不要了,吃饱了。”姚志华放下碗,跟王复兴说,“大姐夫,不是我们绝情,当初她做的那些事情,叫人没法原谅。”
“我也是这么说的。”姚香玲道,“二姨找我,还说什么亲兄弟姐妹,说她可怜了。我当时对二姨说,既然这些年她跟二姨还有联系,爹去世她出殡前跑了,娘去世的时候,说明她应该也知道的,她也没来给娘送丧,亲爹娘死了她都没来哭一声,我哪还有妹妹呀,说什么我也不会认她的。”
“对对,大姐你一定要拎得清。”姚志华说,“阎王不救该死鬼,她这样你要一时心软收留她,她能坑死你。”
亲兄弟亲姐妹,如果说姚志国是他心里的一坨“臭鼻涕”,那姚香香简直就是姚志华心里一块毒疮,提起她心里都膈应。
吃过早饭,江满和姚志华也没心情等公共汽车,便直接打了个车,回县城去江谷雨家。
江谷雨儿子在羊城读大学,刘江东每天上班忙,她啥事没有了,便把心思都花在开店挣钱上。
结果把她能耐的,书店又在县城另一处开了家分店,县城新建的步行街买了一幢三层店面,一二楼自己新开服装店,三楼租给别人开美容院。
所以再见到谷雨时,打扮精致讲究,靠着美容院整天保养,看上去还更年轻漂亮了。
然而江满也没工夫跟妹妹聊天叙旧,直说有事,就跑去找刘江东,先让刘江东给查查赵明歌这个人。
刘江东一查就说,县内户籍没这个人。
“没这个人不可能啊。”姚志华脸色一变。
江满则追问“能不能查到她迁出哪儿去了”
“查不到。”刘江东说,“也就是这一两年,我们户籍管理才正经上电脑系统,之前都是些纸质手续,尤其之前年代制度管理不健全,你也不知道她哪一年迁出的,那么多资料三天三夜你都未必查到。”
“那你帮我查查马刚、王卫红,还有王润生,只要能查到地址单位就行。”姚志华说了几个名字,又说了年龄以便排查,江满脑子里一闪,忙追加了一个李芳。
结果查了几个年龄符合的李芳,人都对不上,只能推断户籍也迁出了。江满和姚志华拿着查到的地址,先跑去找马刚。
“姐,姐夫,你们这么急着找老同学干什么呀”刘江东问。
姚志华支支吾吾,江满则揶揄地笑笑。
刘江东说“要不我安排一下工作跟你们去吧,户籍地址和现在实际住址是两码事,你们去了还不一定能找到呢。”
“你这上班呢,好歹是个领导。”姚志华说,“没事,县城我多少也熟,先找找,找不到再问你。”
“要不这样,”刘江东笑道,“我叫个人陪你们去。别担心,你们这也算得上找人民警察求助了,也算是我们工作服务范围,可不是我滥用职权。”
刘江东安排了县城城区派出所的一个片警,开车陪他们去。还算顺利,半个小时后,马刚被人从单位叫出来,看见姚志华妥妥地一愣,真有点不敢信了。
马刚八十年代初接班顶替他父亲,现在在一家银行工作,自己介绍说他媳妇王卫红后来当了小学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拉他们找了个小接待室坐下喝茶。
“你这正上班呢。”姚志华忙说,“马刚,我还真有点急事,另天我们再叙旧,我问你,你知道赵明歌现在的情况吗”
“赵明歌”马刚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看江满,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马刚还是知道些有用的消息,说赵明歌应该是在回来后不久结了婚,八几年好像又离婚,再之后就离开县城搬走了。
姚志华赶紧问“你好好想一下,她什么时候结的婚”顿了顿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不瞒你说,有些事关系到她,造成我一些困扰,我必须得找到她。”
“你家生孩子那年年底,或者第二年年初吧。”马刚说,“记不太清了,我也就记个大概,我记得你孩子生下来,我们暑假不是还到你家去过吗,大概隔了不到半年,她就结婚了,也没怎么通知我们这些老同学,我媳妇听说了,就去给她送了个添妆礼。”
“也就是说,她八零年春节前后结的婚”
姚志华心里我去结过婚生孩子,怎么赖到我头上的
马刚“应该是。然后统共过了没有几年,也就四五年吧又离婚了,那年代离婚是大事,传出来我们听说了,她前夫不是我们这儿人,所以因为什么离婚的也没人清楚。再后来就不知道了。”马刚说,“我也多少年没见过她了。”
“她父母家人呢还有她当初那个好朋友李芳。”江满问。
“李芳我倒是知道,巧了,她女儿小学时候是卫红教过的,卫红应该还有法子联系上。”马刚笑道,“她现在永城。”
从马刚那儿告别出来,江满就忍不住埋怨,再回永城去找李芳还真是赶上柯南了。
然而事实证明,找李芳最是找对人了。他们午饭后回到永城,在一个居民区找到了李芳。李芳一听他们提到赵明歌,批头就问“是不是她女儿去找你了”
“你知道这件事”姚志华脸色一变。
“知道。”李芳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没想到她还真去了。”
“我说李芳,老同学一场,这事你可得帮我说说清楚。”姚志华一听,就气急败坏道,“原来你都知道啊,她现在跑去沪城,找到我家里了,一口咬定我是她生父,你说我老婆孩子一家人,我经得起这个折腾吗。”
“我们本来回老家来有事,她正好跑去了。”江满解释道,“开口跟我们要二十万,还威胁说要让姚志华身败名裂。不是我说话高姿态,这孩子要真是姚志华的,别说二十万,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他欠下的,他活该。可是你应该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所以我们就想找到赵明歌,把事情说说清楚。”
李芳皱眉,一脸尴尬道“她自己坚持认为你是她生父,这里边情况实在有些特殊。”
姚志华“”
扭头对上江满同样一言难尽的脸。
“我带你们去见见赵明歌吧,她在甬县。八零年结婚嫁到永城,八五年离婚,九一年再婚又到甬县去了。”李芳叹气道,“但是见了恐怕也没什么用。”
甬县是永城下辖的另一个县,怪不得刘江东查了本县户籍没有。
李芳说她自己前几年下岗了,结婚晚,丈夫在永城工作,一个女儿还算争气,在永城读高中,她现在也不上班,陪读妈妈。打电话跟家人交代一声,便带着江满和姚志华从小区从出来。
江满不想等客车,干脆就打了个出租车。
李芳带着他们,径直来到甬县城郊的一个地方,离县城还有几里路,下了车江满和姚志华吓了一跳,一语成谶,还真是精神病院。
怪不得李芳说见了恐怕也没用。
然而他们隔着一片栅栏,看到的赵明歌还比较正常,起码看上去衣服整洁,头发也梳得挺整齐,就是整个人神情木然,没有表情,坐在病房门口晒太阳。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苍老。
“她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弄成这样”江满问。
“这已经好多了,其实她真正生病是在六年前,这几年时好时坏,有时也会发病,家里要是能好好照顾,生活能自理的。平时就跟她女儿一起生活。”李芳说,“这段时间其实还好,本来不用住院的。肯定是赵小星自己想去沪城,怕她一个人在家不行,就干脆把她送医院来了。”
“你对她家里的情况很了解啊。”江满说,“那么多年的好朋友,我估计你是经常来照顾她。”
“她再婚对象是我给介绍的。”李芳苦笑,“当初我的工作,也是她父亲帮忙安排的,所以这些年一直有来往,她父亲过世了,她妈被她弟弟接去了外地,她病了以后,好在是国营单位,还有工资和医保,她妈就托我多照应一下。”
“那她女儿的生父到底是谁”姚志华问出他最最关心的问题。找到正主,他不就撇清了吗。
“应该就是赵明歌前夫。”李芳说。赵明歌七九年年底,经人介绍嫁给她第一任丈夫,怀孕生下的赵小星。
她前夫也是个知青,干部家庭,永城人,算是门当户对。两人结婚之后,赵明歌依旧在县城的文化局工作,男的工作也忙,家安在永城,两人大约就是人们说的“周末夫妻”。
“结了婚才知道,那男的原本在插队农村还结过一次婚,回城的时候没办法离了,回来后两人都算是家里安排,跟赵明歌结了婚,然后赵明歌生下了赵小星,一家子都有些不待见,嫌弃是个女孩,又没法生二胎。后来才发现男的跟农村的前妻还有来往,一直就没断,八四年的时候,男的把前妻接到永城来了,还带着个三四岁男孩,比赵小星大了两个月,算算那时候他们婚期都定了。赵明歌大受刺激,后来就离婚了。”
“也就是说,赵小星应该是赵明歌和她前夫正儿八经生下的孩子。”姚志华一听就炸毛道,“那怎么又找上我了天地良心,我跟她从来没有任何出格的关系。”
“男的说赵明歌也跟别人不清白。”李芳道,“捕风捉影的事情,谁也没看到证据,离婚时候男的说怀疑孩子不是他的,给了赵明歌,然后这么多年问都没问过,所以赵明歌才让女儿跟她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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