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囿里就两人,林然还是去亭里看了一周,确认没有了才跟着婢女走。她不傻,也注意着婢女,看了一眼园囿,道:“你今日何时来当值的?”
“奴辰时三刻才过来的。”婢女回话。
林然仔细算了算,她是辰时两刻离开的,许是错过了。她抬脚就走,婢女跟着一笑。
出了亭子,走了十来步,林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她不记事,耳力特别好,回身去看,穆凉匆匆而来。
她蓦地一喜,顿下步子,先向她走去:“你去哪里了,怎地才回来?”
话无怨怪,只有满满的担忧的与依赖,穆凉脑海里神经松弛,凌厉的目光扫过她身旁的婢女,淡淡道:“你二人去哪里?”
“我早间给你的花,忘了取,我特来找的。她道能找到,被婢女收入后院了。”林然唠唠叨叨几句,全然找花的事情忘了,她挽着穆凉的手臂笑了笑。
她心思单纯,整日里记挂的都是穆凉,也没有其他事情,为穆凉忧而忧,为穆凉喜而喜,赤忱真心,穆凉哪里会不知晓。
反是方才多话的婢女,被穆凉的视线所摄,垂首不敢语。
“我不喜欢那些花,回屋该午睡了。”穆凉没有多说,领着林然回屋。
林然见她就释怀了,眯眼一笑,“不喜欢就不要了,我们一道睡。”
“也可。”穆凉临走前依旧扫了一眼婢女,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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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府不留心思诡异的人,待林然睡下后,穆凉就让管事打发了婢女离开,给足了月钱,也未曾亏待。
待林然醒来,婢女早就离开了。
穆凉坐在临窗矮榻上,面前放着小几,几上几摞厚厚的账簿,日影倾斜,恰落入窗内,将屋内的黯淡一扫而净,夕阳的金红色她阴沉的面上镀上一层亮丽的光辉。
阴郁而沉静,疏冷而贞静,恰如其名,冷字环绕心间。
林然看不出那股冷意,她醒后就下榻爬到穆凉面前,瞧着账簿上如豆大数字,顿觉头疼,不免道:“这是哪里来的,瞧着眼睛疼。”
“眼睛疼就不看了。”穆凉回神,额间酸胀得厉害,她伸手去揉,见林然未穿衣,只一身杏色中衣,襟口松开,她又改道给她整理衣襟:“去穿衣裳。”
“阿凉,你是不是很累?”林然见到她眉眼间的倦怠,心疼不已,关切道:“累就不看了。”
她面带真诚,哪怕不记得过往,也将穆凉放在心间,于穆凉而言便是最好的慰藉。
周遭静谧,晚霞沉入屋内,穆凉淡淡一笑,似无奈似宠溺似慨然,她二人本是最亲密无间,也曾是了解彼此的人,这里平静带着阴云的时日,曾是她最想要的,可林然的不记事,让她束手无策。
“不看了。”穆凉回应她,整理好她的中衣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穿衣裳,去院子里走走。”
“好。”林然欢快地应了一声,脑海里不知怎地略过早间的事,她醒悟过来,不放心道:“那个、叫什么玄衣的可曾回来了?”
“还没有。”
“可是遇见好友就忘记归家了?”林然去榻上寻了衣裳,知晓阿凉担忧此人,便心生不满,真不会办事。
穆凉没有应答,等她穿好衣裳后,才命人将账簿取走,领着林然去院子里走动。
夕阳下夏日残留几分酷热,穆凉让人熬了去火的莲子汤,放了些蜜糖,此时恰好入口。
林然喝过一碗后,穆能心事重重地从外间走来,她站起身来,乖巧唤道:“岳父。”
两字就让穆能生气,抬头见到她懵懂之色,气就散了,不跟傻子生气。这个傻子还是他养大的,想想就憋屈。
他坐下后,林然让婢女端来莲子汤,置于穆能身前,道:“岳父试试。”
穆能不吭声,她就不敢再说话,捧着自己的莲子汤喝,又向阿凉望去。穆凉轻轻一笑,摸摸她的后颈,“他心情不好,你莫要与他计较,大气些。”
“狗屁不通。”穆能已经气不出来了,想起玄衣的事就觉得诡秘,玄衣精神,身负武功,如何会半道上失踪,此事必有隐情。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才是最要命的。
他筹谋不当,让人钻了空子,是他蠢笨,陛下不善此等狡诈之事,是她憨。
林然站于眼前,甚事不知,他就想将人揪过来打一顿。
近日里发生的事,让他愈发觉得自己心思浅显,看不透其中缘故,朝堂之上,旧臣云集,陛下提拔不少,旧臣肱骨,新臣栋梁,新旧之间政解不同,两者之间无法平衡,比起行军难之百倍。
真是创业容易,守业难。
被他这么一骂,林然就彻底不说话了,她本就有些怯懦,加之穆能是长辈,她为下,更加无法反驳她的话,说多错多,不如不言语的好。
穆凉将点心递于她手中,而后正色与穆能言道:“玄衣之事,暂且放下,急躁也是不行,不如想想派何人为将。我听说陈晚辞于后辈中甚是不错,不知她可行?”
“年轻气盛,经验不足。”穆能言道。
“陛下当年领兵时也不过十五六岁,陈晚辞年近二十,亦可胜任了。”穆凉将两人做了对比,姑侄间多少有些相似。
穆能闻言,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你以为世间还能多出一个陈知意?”
穆凉不言语,像林然般沉默寡言,就连林然也觉得奇怪,阿凉也被骂得不敢说话了?
这个老头真凶。
林然心里还是将人骂了一通,她牵起阿凉的手,“阿凉,起风了,要回屋。”
“大夏日的起风怎么了,还能将你刮跑了不成。”穆能骂道,又见林然小脸气鼓鼓的,竟是生气了,张口就道:“都是你惹下的祸,你要脑子正常,老子费这么多劲?朝堂上斗来斗去,老子快成奸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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