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蠢货!”
东宫里, 秦峥狠狠一脚踢翻案几, 胀红着脸粗喘,气得面目狰狞。
几名心腹属官皆不敢言,看他将殿中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一遍。
“阮桥台这个蠢货!谁让他去用扬州税粮之事打压屯田司,杀鸡用牛刀不说, 还偷鸡不成蚀把米!”
“愚蠢!”
太子詹事轻声劝道:“殿下,屯田司近来风头太盛,适时打压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屯田司今时不同往日……”
屯田司往年也没有去列什么表格统计各屯收成,都是把各地送来文书登记便了事,谁能想到这次就做了统计, 出了扬州, 还把楚、滁、濠、和四州给一起牵扯了出来。
税粮乃大事, 淮南道这次怕是要换掉一批官员了。
“打压屯田司的手段多得是,阮桥台这个蠢货害得孤赔进去……”
“殿下!”太子宾客高声唤道, 用眼神示意秦峥收声, “殿下, 事已至此, 生气已无用, 还是好生合计合计,该怎样让损失降到最小。”
秦峥压下怒气,问道:“你们有什么主意?”
太子詹事想了想,说:“殿下,魏王领扬州大都督,我们可以将扬州税粮之事牵扯到他身上, 想办法保住扬州刺史。”
“都督领军务,刺史领政务,税粮之事又不归秦崧管,且他人在京城,如何管得到扬州去。”秦峥说。
“殿下,牵扯魏王是为保扬州刺史。”太子詹事说:“至于扯不扯得上,就看扬州刺史要不要他的脑袋了。”
“哈哈……”秦峥大笑,并起双指隔空点点太子詹事,“甚好,此事就交由你来办。”
“遵命。”太子詹事行礼。
太子宾客在一旁拱手道:“殿下,待此事过后,淮南道恐会有刺史空缺,臣欲去补缺,经营淮南之地。”
秦峥眉头微皱,正欲说话,殿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哭闹,他眉头一下皱紧,不悦道:“何人在外喧哗?”
太子詹事赶紧去开了殿门,殿外头侍卫拦住两个哭闹的小宫人。
那两个宫人一看殿门开了,立刻高声呼喊:“殿下——殿下——慕容承徽小产了——”
里头秦峥一听,就脑子一嗡,再顾不得其他,快步出去抓着一名小宫人问:“怎么回事?”
“殿下,慕容承徽吃了太子妃送来的甜汤后就肚子疼得厉害,就……就出血了……”
秦峥甩开宫人,大步往后宫走,面色狰狞犹如魔鬼,欲择人而噬。
太子宾客慢慢走出崇教殿殿门,一直立在殿门旁的太子詹事对他说:“殿下极宠慕容承徽,自打慕容承徽有孕后,殿下一直盼着呢,不想慕容承徽竟是个没福的。”
太子宾客不语,淡淡睨了太子詹事一眼,负手离开了东宫。
去淮南的心更坚定了。
-
太子妃谋害同时有孕的太子承徽,以致太子承徽小产,太子妃被太子禁了足——此事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无论是高门大族还是市井人家,都在说这件事,甚嚣尘上。
张皇后听闻此事,在坤德殿里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拿绢帕按了按眼角,对秦峻说:“太子就是个拎不清的,如此薄待太子妃,也不怕遭天下人耻笑。峻儿,这是个好机会,太子既然自己给自己造了个宠妾灭妻的名声,咱们就帮他好好在外头说说。”
秦峻却对太子后宫的争斗不感兴趣,盯着别□□妾相争,太过落于下乘。
“昭云殿那个,可都让人去外头说太子的不是了,咱们就这么看着?”张皇后没想到儿子会反对,“太子名声有损,这不是对我们有大益处么。”
“不过妻妾相争罢了。”秦峻说:“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淮南道税粮之事,要借此机会拉下太子一系的一批人马才是头等大事。”
秦峻想了想,又说:“还有老四,居然在我眼皮底下打屯田司的主意,不给他点儿教训不行。”
张皇后欣慰道:“还是我儿聪慧。”旋即又道:“找人去外头说太子宠妾灭妻,又不跟你要做的事冲突,有何做不得?昭云殿的都做得!”
秦峻按了按额头,无奈道:“母后,此事到底是皇家丑闻,太子妃又是正儿八经皇家聘下的太子正妻,父皇是不会喜欢看着此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就别惹父皇生气了。”
张皇后说:“那为什么昭云殿的敢传?”
“崔贵妃出身士族,有又争气的兄弟在朝中,咱们在这点儿上不必过她。”秦峻耐心劝道:“再怎么说,太子也得叫你一声母后,东宫出了这等丑闻,您身为皇后,该教导太子、安抚太子妃才是。父皇要知道您没有尽到为人母之责,他心里会怎么想?”
张皇后沉思。
秦峻最后再来一句他母后绝对爱听的:“您是正妻,崔贵妃是妾室,您要拿出正妻的态度来,您总跟一个妾室比做什么。再者说,她惹了父皇不喜,得益的不就是母后您么。”
这话可算是说到张皇后的心坎里了,遂决定不给儿子裹乱。
秦峻放心了,说起另外一件事:“母后,您给舅舅传个话,让他去打听户部度支司郎中阮桥台,甭管大小事,都打听清楚了。”
张皇后自然说好,再好奇问:“你打听此人做什么?”
“送东平侯一份礼。”秦峻道。
把郎中阮桥台撸下去,他可不信东平侯府不会不心动,不为林昉走动谋求度支司郎中一职。
若是林昉顺利升上了五品郎中,东平侯府愿意不愿意,都得领他秦峻这份人情。
秦峻把算盘打得劈啪作响,从禁宫出来,假装不经意地溜达到了尚书省公廨,本想与林昉来个偶遇,再一起去喝个酒,聊聊人生和六品升五品的理想。
不想没偶遇林昉,却偶遇了从外头回来的林福。
“林员外这是从公廨田回来?”
“请三皇子安。”林福晏陈拱手行礼,林福说:“回三皇子话,正是。”
种下的冬小麦已经出苗了,她去看看出苗状况。
没偶遇林昉,偶遇了林福也不错,秦峻便邀请道:“实验室于国朝有大益,我亦挂心得很,不如我做东,请林员外去玲珑珍器吃酒,林员外同我好生说道说道实验室如何?”
林福看着秦峻,这位三皇子倒是聪明,知道用怀柔之策。
“三皇子倒是清闲。”林福笑说。
“此言何解?”秦峻问。
“下官入城,一路上听到许多人都在说太子承徽小产一事。”林福压低声音,说:“三皇子不知此事?”
秦峻不动声色道:“别人后院争风吃醋之事,我可是管不着,也不想管。”
林福不置可否一笑,又说:“过得两日,南下淮南道的监察御史就该回来了,下官心头惦记税粮之事,连饭都无心吃,吃酒一事,恐辜负了三皇子好意了。”
秦峻道:“林员外也说监察御史还需两日才回,林员外行得正站得直,何惧小人诬陷之举,自是该吃吃该喝喝。”
三皇子这是铁了心要拉拢她?或者说是东平侯府?
林福心中气郁,又不能直说“老子不想跟你吃酒”。
想了想,说:“三皇子,下官怎么说都是东平侯嫡女,你让我一个小娘子同你去吃酒,难道你想被世人说,你对下官图谋不轨?”
秦峻:???
图、图谋不轨?!
林福:“还是说,你的确对下官图谋不轨,欲借酒行事?”
“一派胡言!”秦峻一声爆喝,脸通红,气的。
“我岂会对你图谋不轨,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你看看你,哪里有点儿小娘子的样子,我瞎了才会对你图谋不轨!”
他这平地一声吼,把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林福蹭蹭退了两步,一脸惊惧地看着秦峻,那表情,分明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与侮辱。
“怎么回事儿?”
一个低沉含着微怒的声音传来,秦峻转身,就见秦崧站在他身后盯着他,俊美的脸阴沉沉的。
“魏王兄。”秦峻拱手。
“请魏王安。”林福行礼。
四周围观的人也一一行礼。
秦崧盯着秦峻,说:“我从这边儿路过,老远就听你大吼大叫,说什么图谋不轨,你做什么呢?”
秦峻尴尬一笑:“我同林员外说几句话,无事。”
秦崧看向林福,瞧见她满脸惊惧,不由眉头微蹙,接着看向秦峻的目光更加凌厉,说:“只说了几句话,就把林员外吓哭?说的什么,也说来我听听。”
秦峻转头,果见林福眼睛都红了,泪盈于睫。
“我……我没说什么啊!”
林福松开偷偷掐自己大腿的手,红着眼说:“三皇子非要下官跟他去吃酒,下官不愿意,并且合理怀疑三皇子有不可告人之企图,他就骂人。”
“老三,朝廷命官是可随意羞辱的?”秦崧一声喝。
秦峻喊冤:“我没有啊!”
秦崧却不听,一把薅住秦峻,说:“此言你去跟父皇说吧。”
秦峻简直要疯,不断求饶辩解,可秦崧半句不听。
秦峻头大,在心里疯狂咒骂秦崧。
那么多条路,秦崧为什么要从尚书省路过?!
等一个拖拽一个挣扎的走远了,林福嘴角不甚明显的微微翘起。
经此一事,想必三皇子不会再把她当突破口,使怀柔之策了。
就是,
嘶——
腿好痛。
秦崧为什么要说她哭了,害她临时哭又哭不出来,只能掐自己,肯定都掐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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