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名为变鬼》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天国的桃源乡住着一位流放于此的神明大人。
    他从不以神明自居, 也从不像其他被流放于此的神明一般急于回到天国, 整天闭门修炼。
    “啊,辛苦了缘一大人。”第一次碰到流放于此的神明一大清早地帮忙摘桃子, 白泽将背篓接过来,打量一番他的装束,忍不住笑出声, “我便说刚刚还有巫女小姐问我, 桃源乡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容貌俊美的农夫先生来着。”
    修长的手指抚在背篓的边缘,缘一轻笑一声, “从我十岁之后,一直到加入鬼杀队前,足足做了八年的农活。这样说, 也并没有错。”
    背着竹篓摘下一个个仙桃,重复单调的动作并不会让他感到厌烦,甚至有点自得其乐。
    “我很喜欢这样的工作, 请不要客气。”
    白泽耸耸肩,眯着眼笑了笑,“好吧,有一个免费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等到摘完桃子,他偶尔会和白泽先生一起,看着他熬煮那些不明觉厉的药膳,但是更多时候,缘一更愿意随意找到一棵桃树, 跃于延伸出来的桃枝上,坐在那里望着天空发呆。
    “您在想什么呢?”很久以后,在这里做工的桃太郎好奇地问他。
    捧着脸看着天空发呆的神明大人回过头看他,带着令人也情不自禁勾起唇角的笑容,认真地回答道,“我在想花枝哦。”
    于是桃太郎也露出了了然而充满祝福的笑。
    在神明大人回过头重新将视线投向桃源乡一成不变的天空时,桃太郎收拾完仙桃,背着满满一背篓回去,碰到白泽大人的时候,又想起了他那一句带着比仙桃还要甜蜜的味道的话,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位额前有些红色火焰斑纹的神明大人口中的花枝,又是哪一位神明呢?”
    白泽接过背篓的手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不是神明,是人类哦。”
    是生命如同晨露一般脆弱而短暂的人类,是还未表露出青涩而热烈的心意便陡然夭折的爱人,是连神格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落入无间奈落也不愿意放手的梦啊。
    桃太郎忍不住回头,坐在不远处的桃枝上的神明依旧带着温柔的微笑,深红色的眼眸中映衬着比云朵还要柔软的爱意。
    阳光,叶隙,光影斑驳,落在他深红色的羽织上。
    明明应该是温柔到极致的画面,但是回过神,桃太郎已经泪流满面。
    他突然想起,有传闻说,桃源乡流放着一位特殊的神明,自愿放弃了神格,于是只能留在这数百年一成不变的桃源乡,去不了天国,也回不了人间。
    “为什么呢?如果,如果成为了真正的神明,说不定可以重新找到那位花枝小姐啊!”桃太郎抹了一把眼泪,不解地问道。
    白泽耸了耸肩,随意从背篓中摸出一个仙桃,“哪有那样的好事?西方呢,有这样一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重立神格的那一刻,也是作为人类的继国缘一完全消失的那一刻。”
    况且,想必日本那群高位的神明也不愿意再多一位同僚。说好听一点是自愿放弃,其实也和剥夺没有什么区别了。
    “一旦动情,神明说到底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的可悲生物啊。”
    所以,通晓万物,可知前后之事的神兽清明通透,只将缘一当做同住的好友,从来不会过问他从不修炼,不愿回到天国的事情。
    永远穿着单调的深红色羽织,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前深红色的斑纹犹如火焰一般,但却并不会像火焰一般将人灼伤。
    比起火焰,他更像春风,像夏荷,像秋蒲,或者像冬阳。
    只有在每一年的某一天,白泽偷偷地在桃源乡开出一个小门,让他得以回到现世,去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的时候,表情冰冷而沉默的神明,才会流露出这与平时并不相同的悲痛与愤怒。
    而今天,他从来都安静乖巧又听话的好友去地狱做了一次义工,辣鸡鬼灯居然就幸灾乐祸地告诉他,他辣么大一个缘一给丢了?!
    艹!
    今天也是和宿敌两看相厌的一天!
    而此刻,被白泽惦记的缘一摸了摸鼻子,有些茫然地站在山脚下。他抬起头,山顶上隐约有灯光浮现,待到往前走几步,拨开树荫丛丛,他看到一座好似宫殿一样的楼阁,最上面写着的好像是——
    万世极乐教?
    鬼舞辻无惨并不知道,他的上弦二即将给他带来多么大的“惊喜”。
    兢兢业业地肝攻略的鬼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干笑着解释道:“只,只是听你们提到缘一,我突然想起来,似乎在祖谱中听过这个名字。”
    时透有一郎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因为这张脸确实做不了假,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说法,“行吧!既然是你祖宗,就你来祭拜吧!真是的,你们这一支是怎么回事,自己家的祖宗放别人门口做什么!简直就是不孝!”
    说着,他就把自己怀里和无一郎怀里的祭品全都一窝蜂塞到了无惨怀里,对着坟包扬了扬头,“喏,这么多年没有祭拜了,跪下祭拜一下吧!”
    铁骨铮铮鬼舞辻无惨沉默地看向缘一的坟包:……不过是区区一个人类,还特么死了,我堂堂鬼王难道还会怕一个死人吗?!
    看他总是没有动作,时透有一郎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能不能快点?”
    拟态不仅有花魁,甚至还有过小女孩的鬼舞辻无惨:……该死的人类,等我拿下鬼冢花枝以后,我一定^%#*&!
    这个时候就看到时透无一郎拉了拉哥哥的衣服,“我觉得还是不要带着他了,他看起来傻乎乎的,花枝姐姐才不会喜欢。”
    傻乎乎……
    不会喜欢……
    两个词重重地砸下来,鬼舞辻无惨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不就是跪一下缘一吗?!
    四百年前又不是没有跪过!
    这一跪之辱他记下了,等他拿下鬼冢花枝,他就是浴火重生归来的鬼舞辻.钮祜禄.无惨!
    扑通一声的响声,把时透有一郎都吓了一跳。
    鬼舞辻无惨差点把牙咬碎,才把祭拜的东西全部摆好后,转过身一字一顿地微笑道:“这、样、可、以、了、吧?!”
    时透有一郎其实也不大知道祭拜的规矩是什么样,随意点了点头,这才看了一眼已经深沉的夜色,小声说了一句,“花枝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这是遇到故人了,还是遇到拐子了?”
    终于提到正题了!鬼舞辻无惨听到这个名字,既是兴奋,又忍不住有些许慌张。
    不不不,鬼舞辻无惨你要相信你寄几!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缘一那样的天生通透世界!而拥有这个才能的缘一早就死了四百多年了!不可能再复活了!你的拟态如此完美,就连这旁边这两个鬼杀队的柱都没有看出来,鬼冢花枝也绝对不会识破的!
    浑然不知自己立下了多少fg的鬼王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将自己内心深处不断叫嚣的“啊啊啊啊!马上就要见到鬼冢花枝了!鸣女,鸣女!你死哪儿去了!”压了下去。
    他这边刚刚站起身,就看到富冈义勇望了一下天边的月色:“天色已经很晚了,花枝还没有回来——”
    鬼舞辻无惨满意地看着他,心里想着,对对对,就是这样,所以赶紧出发去找鬼冢花枝吧,他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缘一的坟包!等找到鬼冢花枝,他自然有办法在天亮之前,引她去其他地方。
    “......所以,在这里看日出么?我觉得景色不错。”富冈义勇继续说道。
    “……”
    不错你个大头鬼啊!你这脑回路这么清奇是怎么当上鬼杀队的柱的!?鬼舞辻无惨被他突如其来的骚操作迷了眼睛。
    时透有一郎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一脸拒绝道:“才不要!你傻吗!日出有什么好看的!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鬼舞辻无惨稍稍松了口气,露出干巴巴的微笑,刚刚想要接着时透有一郎的话婉拒一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鬼冢花枝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地说道:“我觉得很期待啊,我想和有一郎你们一起看一次日出。”
    时透有一郎:“......”
    他耳朵尖一红,轻咳一声,别别扭扭地说道:“反正也快日出了,既,既然你想看,那就看呗!”
    鬼舞辻无惨:......
    之前说的那些话都被你吃了吗!你倒是坚持一下啊!经过四百多年,人类已经如此反复无常,不可捉摸了吗?!
    *
    这场月下的剑光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最后一招收起,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恐惊扰了的鬼冢花枝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看向他忍不住赞叹道:“真是精湛的剑术啊。”
    比起缘一呢?
    黑死牟很想问她一句,但是,他又很清楚她是一个多么耿直又温柔的姑娘,所以宁愿不要这个答案,也不想听到那个注定的回答。
    “已经到了大正时代,能够让您感兴趣的剑士也不多了吧?”一边向前走,她一边问道。
    “......嗯。”
    “您吃过人么?”
    “............”更为长久的沉默后,他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们是自愿接受这样的比试?都是败于您的剑下的武士么?”鬼冢花枝的步伐未变,神色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害怕或者愤怒。
    黑死牟张了张嘴,轻轻地啊了一声。
    他在等着。
    漫长地等待了四百年的审判,终于要在这一刻结束了吗?
    【多么可怜啊,兄长大人。】
    握在日轮刀柄上的手轻轻地松开。
    鬼冢花枝停下脚步,慢慢地向他走来。
    他等着冰冷的剑刃贴在脖颈侧,割断他的喉咙,以冰冷的鬼血洗涤一身的罪孽......然而,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他,带着猝不及防的温暖的体温,让恶鬼浑身战栗的,如同太阳般的刺痛。
    天空中骤然升起明亮的火种,绽放出一个接着一个的绚丽烟花,将夜空照亮得犹如白昼。仿佛时间溯回,倒回前一日,盛大的秋日祭典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而不同的是——
    数百年漫长而空旷的等待后,他终于等到了一起看秋日祭的那个人。
    她站在盛大的烟火之中,星河璀璨,月影丛丛,从望向天边的方向收回视线,对着他笑了笑。
    许久后,她轻声说道——
    “天快要亮了,您该离开了。”
    “......严胜大人。”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鬼冢花枝收回远眺的视线,望向漆黑的天际,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我很高兴,再度与您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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