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艰难的抉择(下)
正焦虑铁锤砸不下去的时候,听说南浔突破了。
李想召集座下将领们,开口就问道:“几天可以夺取南昌?”
“我认为在两周内。”
“不行,我给你五天时间。”
李想态度很明确,他的语调像“预言”。
一片颂赞声中,杨帆悄然地来到万家岭战场。战火熄灭了,但脚下混着血肉的焦土,四下飘散着的硝烟和满山遍野的兵士骡马骸,仍使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悲喜交集,情从中来。
万家岭从此后便再无人家,成了数万名幽灵出没的场所。
赣南林动对北伐并不积极主动,只是碍于李大帅强硬命令。等他连续接到了湖口、九江胜利的消息,这才召开军事会议匆忙组织起北伐,现行拼凑了四个团约3800余人作为先遣队在刘正泰的指挥下进攻建昌。
北洋军在建昌驻有一个加强混成旅近7000人,不过部队从上到下均毫无战意,加之赣系官兵临阵反水,建昌很快沦陷。
李纯和段芝贵放弃南昌向北撤。为了鼓舞士气,他纵兵对南昌大肆抢掠后统帅二军一师7万残军一路向北。
江西各地民军自发行动,偷袭暗算,破坏道路,试图拉住李纯段芝贵集团。
北洋军上下自洗劫了南昌后,军心、士气都是空前团结和高涨,李纯告诉这些当兵的,“不想被鄂军拉出去砍头,就随我打到安庆去。”
刘正泰一路北上,沿途的小股顽抗他都赖的去打,马不停蹄的向南昌赶,而沿途的百姓听说革命军打回来,夹道欢迎,就连那些地主、乡绅们也加入了欢迎的队伍,比起穷鬼翻身,北洋军更可恶。
对于沿途要求加入的地方民军,刘正泰留下联络员,交给后续部队。现在北洋军正在跑路,再不跑快点功劳就跑了。
九江、湖口连续被拿下来后,那些投靠北洋军政府的地方武装都在自谋出路,有人想打下县城作为日后与军政府谈判的砝码。
……
北京。
袁世凯府邸。
“什么?!陈其美回到了上海?”
对袁世凯的爪牙来说,这是个可怕的消息。陈其美多年行走江湖,可以号令青帮会党,搞起暗杀更是行家里手,江湖上盛传他本人身怀绝技,善易容化装,而且武功盖世,出手如电,可杀人于无形。江苏都督冯国璋悬赏5万大洋,捉拿陈其美。
路人甲一个劲点头,“他还说自己是堂堂青帮大头目,才不怕大总统您,叫您尽管放马过来。”
袁世凯拍案而起,额头青筋也跟着暴起,“奶奶个熊!李疯子我奈何不得,还奈何不了你们?”
咚咚咚。
此时屠昊棠敲门进来,见状问道,“义父,怎么气成这样?”
路人甲连忙开口,“哎呦昊棠少爷您可好好劝劝大总统。”
“还不是那个孙大炮的马仔。”袁世凯一挥手示意手下出去,“昊棠,找我有什么事?”
屠昊棠上前,“接到线报,范鸿仙受孙中山派遣也已经潜回上海,谋划夺取上海镇守使公署。至于他组织的人,我想数量不过在两百上下。”
“嚯,又一个给脸不要脸的小子,”袁世凯转动着拇指上翠绿欲滴的扳指,道:“当年洋楼、香车、美人、十几个家仆唾手可得,他竟然不要,还骂我无耻,当是照着戏折子唱戏啊?清高个屁。昊棠,给我出悬赏,十万大洋买范鸿仙的人头!”
袁世凯奈何不了冬瓜刨芋头!
屠昊棠扶着袁世凯坐下。
“跟我斗的人别想有全尸!”袁世凯掸着衣袖上的灰,许是因为刚才太激动,血气上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屠昊棠轻拍着他的后背,拿起桌上的茶杯准备递给袁世凯,一想之下又收回来揭盖自己先看了眼。
“下次我买那种败火的茶给你。”屠昊棠把杯子递到袁世凯手里。
袁世凯直摇手,道:“我不要,你的败火茶太苦了。”
屠昊棠好笑,道:“怎么像个孩子,到时候你不喝我就昭告天下说袁大总统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苦茶!”
袁世凯笑得眯起眼,他拍拍屠昊棠的手,道:“知道你孝顺。你本性善良,容易心软,我希望你做第一流的杀手,心硬了,做起事来阻碍顾虑就少了。我派给你的任务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只不过上一次,为什么会失败?”
“是昊棠没用。”
想起那个姓宋的女孩,心里顿时有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算他宋查理命大,”袁世凯盖上杯盖,“先把国内的叛党解决再说。”
上海。
陈其美接到孙中山的调遣通知,和范鸿仙一起主持反袁工作。
“英士兄,经弟兄们研究共有三种方案潜入镇守使公署。”范鸿仙摊开布局图,向陈其美一一讲解。
“部署倒是不错,”陈其美点头,“范兄,此次行动我们有多少兄弟?”
范鸿仙道:“共二百三十人。”
只有两百余人……陈其美思忖,道:“范兄,我想为了更周密保险一些,最好再有一队人接应。我与青帮颇有些渊源……”
“诶,英士兄弟,”旁边一人打断他,“知道你和租界黄金荣、张啸林都是之交莫逆,不过我们的计划周详缜密,不用多此一举找青帮相助。”
陈其美知道这些东京来的文人,看不起他这个“青皮”。
范鸿仙拍拍陈其美,道:“英士兄弟你无须多虑,此次行动定会成功!就由我们这一队在前冲锋,有劳你带领另一队守在树林等待接应。”
陈其美望向自己的那一队,十个瘦骨伶仃参差不齐的人在咧着嘴冲他笑。
“陈大哥!”
“兄弟们好。”陈其美苦笑着同他们拱手,罢了,既然众志成城本就没预他这个后冒出来的人一份,自己也无谓做丑人泼冷水。
行动在深夜时开始。
陈其美握着怀表等待着,半点不敢松懈。只是已逾过约定时间许久,范鸿仙众人却还没有出现。
“去看看,有什么事马上回来通知我。”
不消一会儿,只见刚才那人跌撞得飞跑回来,平路上几乎摔倒好几次。
“怎么样?”陈其美紧张地迎上去扶起他。
“弟兄们全……全……”
“全什么啊?”
来人惊恐万分,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全死了。”
陈其美拔腿飞奔,一小队人紧跟在他后面。
还没有靠近,已经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枪声依然鸣响不断。
十个人俯身摇着大片堆叠在一起的死尸,有双目圆睁只像是在望月冥想的,还有轻轻闭着眼睛只像是在睡觉的,他们推着这些人,以为当中还有不少仍然活着,仍然会坐起来像往常一样一起喝酒划拳。
陈其美一路握着枪,绕到另一侧时终于找到了范鸿仙。
同时还看到了举枪对准他的镇守使郑汝成。
陈其美眼疾手快一枪射向郑汝成的右手腕,冲过去拉着范鸿仙逃走。
谁料郑汝成很快拾起地上的枪,瞄向范鸿仙。
砰!
两人到了安全地带,地上一串鲜血,范鸿仙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
“英士兄……”范鸿仙吃力地抓住陈其美,“袁贼……必诛……”
陈其美长长叹了一口气,用手轻轻合上死者的双眼。
第二天,陈其美电告日本的孙中山和黄兴,然后用七百大洋安葬了范鸿仙。
他在这座新坟前站了很久。
陈其美在上海的起义很快就失败,被迫只好流亡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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