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野虽不知杨知庆是何方神圣,但想来也与武氏一党脱不得干系,心下冷笑,嘴上却沉吟道:“其实安排谁人做这个副手,我没多少意见,关键还是看赵皎将军,毕竟是他负责此次南选的安保,此事周大人还是与赵将军商量一下吧。()”
周矩愣了愣,咀嚼了一番安保两字,这才叹道:“郡公高才,只用两字便道出了个中深意,那下官就转达郡公的意见于赵将军,没其他的事下关告辞了。”
李天野懒得再敷衍他,把与姚?定下的出发日期转告之后,赶紧让管家送他离开了。
周矩刚走,李天野总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问题忽略了,猛的一拍大腿,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没有明确表示态度,若是周矩假传旨意,说是自己同意了由杨知庆出任副将,那赵皎很有可能碍于武攸绪的面子就答应了。
不行,这事不能这样。
心中念头飞速转了两圈,李天野匆忙离开家,直奔安平郡王府,他打算直接把这事告诉武攸绪,再由自己这大哥转而通知赵皎。
转过长夏门街,过桥到洛水对岸,街上正是人流穿梭热闹繁华的景象,李天野无心留意,灵觉调动到极致,仿佛一团轻烟般在人群中自由自在的穿梭,其速度之快仿佛青天白日下一道鬼影,很多时候,行人只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连怎么回事都没有搞清楚。
李天野亦进入一种无人无我的清澈明悟之境,身与天地合二为一,灵觉可以准确把握到周遭每一个生命的动作,那种感觉就仿佛无所不能的神明,让他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心头警兆忽生,无来由的一阵狂跳,清澈明悟的空无之境瞬间崩溃,李天野猛的驻足,骇然望向前方,赫然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正在一个街边叫卖面人的摊子前,手握一支形象与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面人,面含微笑的看着自己。
男子穿一身粗布麻衣,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仿佛大卫雕像,充满斧削刀刻的男性阳刚美感,丰隆的鼻梁贵秀无伦,其上两只剔透若无底幽湖的眼睛泛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光芒,如梦似幻,仿佛要将一切看到的人和物都淹没其间般的诡秘。
男子看似只是个普通的百姓,但李天野却从他身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抑感觉,那是一种纵使置身千军万马中,也能感觉到那如同山岳般涌过来只对他一个人的威压气势,让他连几乎如同呼吸吃饭般自如的空无化境都无法自在保持,说明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人的修为比他要高明不止一筹两筹!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天野的神经一下便调动到临战的紧绷状态,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一样的警觉,但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落于了下风,若正面交手,百招之内,自己必败无疑!
中年男子那诡秘幽深的眼睛忽然眨了眨,嘴角挑起的微笑浅浅的扩散开来,仿佛止水不波的湖面被投下一块石子,看的李天野心头一阵狂跳。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一个男人竟然可以发出这样动人心魄的笑容,就连身为男人的自己都会为之心动,可怕,简直可怕!
倏忽间中年男子仿佛跨越过千山万水的距离,眨眼便到了离李天野丈许开外的位置。
李天野骇然发现他只是刚迈出第一步的一半!
这才是真正的缩地成寸,千里化于寸步间,陆地神仙!
男子没有再动作,而是轻轻捻动着手中精巧到几乎要活转过来的面人,声音低小的仿佛蚊蚋,却在李天野耳边如同轰雷般响道:“我捏的你和现在的你,究竟哪个是真实的呢?”
李天野只觉背脊冷汗直冒,却无法回答男子这似是而非的问题。
男子也根本没有指望他回答,犹自喃喃自语道:“再见到你之前,这面人就是我心中真实的你,见到你之后,你还是你,他则变成了面人,而我意识中那个你则和他合二为一,人的意识之玄妙莫过于此,若我永远见不到你,那他便是我心中真实的你,哈,是不是听的一头雾水?”
李天野死死盯着男子手握面人的手掌,掌心因为渗出的冷汗变得粘滑,表面上却镇定的仿佛面对相交多年的老友,笑道:“兄台说的是唯心与唯物的区别,正如风动幡动还是心动,心与物从来都是一个难解的命题,无所谓对错,不是吗?”
男子露出一抹激赏的微笑,淡淡道:“好,不愧是变数,天变之数,人力难违,我儿子死在你的手里亦是咎由自取,呵呵呵呵!”
李天野脑袋嗡的一下,几乎就忍不住以雷霆般的威势展开攻击,百魅生,此人便是魔门不世出的一代魔君百魅生!
“呵呵呵呵,师兄好兴致啊,清早便在这里与小友闲聊,怎么出关后也不与我见上一面,以慰相思之苦啊!”一把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周遭人群中忽然闪出柳放舟潇洒飘逸的身影,手执折扇,古怪的面容自然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潇洒姿态,晃身间已经到了李天野和百魅生中间,距离两人各有一段距离。
周遭人流穿行如织,李天野、百魅生、柳放舟,各据一角,三足鼎立。
气氛一时间诡异的难以言喻,人流忽然间涌动起来,不知从何处涌出大量的劲装武士,面容肃杀,仿佛一团沛莫能御的海啸狂潮,席卷向李天野三人。
百魅生忽的绽放动人微笑道:“大势所趋,让咱们边走边谈如何。”
说话间人仿佛平移出去一般,似若流动的水流,飘然向后流淌。
柳放舟冲李天野淡淡一笑,随之向前移动。
李天野亦别无选择,随二人悄然向前。
周遭是涌动的武士潮,却始终无法将三人淹没。
三人行,青天白日,大道如歌。
三人行,如水阴柔,流淌自在!
人潮汹涌中,这三个终将左右天下大势的男人,相会于洛阳城中。
三人会,风云催,皇图霸业弹指一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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