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爹想着种水稻,拟将大任交耿正;建筑图纸既已定,明儿个吉日就动工。)
在家门口送走了义子李尚武后,耿老爹一家人返回堂屋。耿老爹坐在那个大大的餐桌边上招呼妻子和儿女们:“来来来,都坐下!”
耿兰说:“俺想叫姐姐教俺打算盘呢!”
耿老爹说:“打算盘以后再教,现在咱得商讨一下接下来要办的几件大事儿了!”
耿直还没有从尚武离去的伤感中恢复过来,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坐下了。
耿老爹先问耿正和耿英:“这些天儿,你俩联系土木工匠和预备石料、木料和砖瓦等各种建筑物材的事儿进展得如何了?还有建筑图纸,正儿你可跟工匠头儿们商量过了?”
耿正说:“土木工匠都已经联系好了,石料和木料也都有专人负责给咱们提供。至于建筑图纸,俺倒是已经找那几个土木工匠头儿们仔仔细细地推敲过几次了,但还拿不准是不是可以就这样确定了。”
耿英说:“砖瓦也没有问题,俺已经和咱们镇上的那几家窑主都说好了,他们现在尚未卖出去的,和以后半年内新出窑的砖瓦全部都给咱们留着。他们都给俺打了保票啦,说是绝对不会影响咱们的修建进度!”
耿老爹听了很满意,轻咳一声清清嗓子说:“爹是这样想的,俺先一边育秧,一边简单地初编一部适合于一年级小学童采用的教材,无非就是简单的认字、儿歌和加减计算什么的。然后哇,正儿你和英子、小直子,你们商量着再在这个基础上做一些增增减减,进行修改完善也就可以了。另外啊,俺也考虑过了,咱们的小学堂确定为五年制比较合适。至于二、三、四、五年级都开些什么课程,咱们最好也能早点儿确定下来。不过,适合采用什么样的教材眼下并不着急呢,咱们以后一边教着,一边再考虑着慢慢编写哇。”
看耿正、耿英和耿直都在认真听着,耿老爹接着说:“俺已经考虑过了,咱们就以朱熹的《小学集注》和《近思录》为编写基础,但也不完全拘泥于《四书》、《五经》一类的东西。还有,这今后哇,俺想把主要精力放在试种水稻上,咱们家的学堂,包括下一步的新建和以后的管理,就由正儿执掌起来哇!英子和小直子你俩要全力协助你们哥哥,谁也不许偷懒。兰兰就好好地做个小学生哇,争取早日学成了,也好为咱们家的小学堂出点儿力!当然啦,如果遇到什么难以排解的事情,你们还是要和俺商量的,爹毕竟比你们多吃了二十多年的干饭哪!”
兄妹四人或默默地听着,或轻轻点头。
耿老爹想一想,又说:“还有戏台,也最好是能够同步盖起来。至于戏台以后怎么管理,都主要做些什么,俺现在还没有想好。估计得你们几个各尽所能群策群力了呢!”
见大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耿老爹又对耿正说:“正儿,你把建筑图纸拿来,咱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现在就确定下来!”
耿正起身去东耳房把图纸拿来,放在餐桌上展开了,然后用尺子比划着细细讲述了一遍。
耿正讲完了,耿老爹继续盯着图纸仔细琢磨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问耿英:“英子,你说呢?”
耿英说:“校舍和戏台都没有问题,足够气派了,只是给哥哥和秀儿姐盖的那一套居室,俺认为有些简单了,面积也小了一点儿。这要长期住呢,将就不得!”
耿老爹点点头,说:“你说得对,爹也是这个意思!”
又问妻子:“你看呢?”
郭氏笑着说:“你们爷儿几个看着定哇,俺也不懂得什么。不过俺觉着哇,英子说得对,房子一定要宽敞好住,而且要有住的有占的。这过日子的人家,杂七杂八的东西多着呢,需要几间存放各种杂物的房子呢!”
耿老爹再看着耿直说:“小直子,你看呢?”
耿直还是打不起精神来,懒懒地说:“你们看着定哇,俺和兰兰不管这个!”
耿老爹再次俯在图纸上认真琢磨一番,然后抬起头来痛痛快快地说:“正儿,校舍和戏台就这样定了哇,但要把那套居室的堂屋再加宽加大一些,还可以考虑把东边的厢房建成厨房,然后在厨房的东边再增加一个作为卧房的套间;西边的厢房也再增加一个套间;卧房一定要多盖几间。这样,所有住人的屋子都是正房,好住着呢!还有哇,在最西边至少还需要再盖几间大大的的储物室,煤炭、焦炭和柴火什么的,学堂需要得多呢!再者说了,你和秀儿是要在学堂安家呢,自家个儿也需要个储物室哇!”
耿正想一想说:“堂屋宽大一些挺好的,东厢房建成厨房也是一个好主意;储物室嘛,倒是需要的,但要那么多卧房做啥呢?”
耿老爹没有说话,只是和妻子交换一下眼色。郭氏会意,夫妻俩意味深长地笑了。
看哥哥被爹娘笑得不好意思了,耿英说:“哥,就听爹的哇。俺觉得咱爹的设想满好的!”
耿正不好再说什么了。
耿英问:“那咱们什么时候破土动工啊?这工程量可是不小呢!”
耿正说:“明儿个就是三月十九黄道吉日!咱们今儿个下午召集人马,明儿个上午破土动工如何?如果人手够用的话,争取学堂和戏台同时开建!至于那套居室的建筑图纸,等校舍和戏台开工了再修改也来得及。反正那一片地方大着哩,把校舍多往西边建一建也就是了!”
耿老爹高兴地说:“这才像爹的儿子呢,一副雷厉风行的做派!”
耿英说:“爹,你育秧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让小直子先帮着点儿?”
耿老爹笑着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前几天尚武已经和小直子帮俺在咱家的水田边上修整出一小块苗床来了。俺看过了,修整得挺好!”
耿正说:“爹,俺同意这边修建学堂和戏台你可以少操一些心,但明儿个破土动工这样的大事儿,你可一定得去哇!”
耿老爹笑着说:“那是自然啦,明儿个这破土动工是大事儿呢,爹肯定是要去的!对啦,小直子,你今儿个下午和哥哥分头去召集人马!英子,你和兰兰去镇上多买一些二踢脚和千响大挂鞭,咱们热热闹闹地开工!还有,将笔、墨、纸、砚也准备好。今儿个吃了晚饭后,英子你去说给大壮,让他和青山明儿个早饭后早点儿套好骡车,过来把咱们家的八仙桌拉过去,再拉几把椅子,咱们把现在就能帮工的乡亲们的名单登记一下!”
耿正和耿英都点点头。耿直却闷闷地说:“爹啊,俺都不认识谁,怎么去召集人马呢?”
郭氏在一旁插话了,说:“就是哇,你们那一年走的时候,小直子他还是个连鸡、狗都嫌的顽皮小子呢,他可认得几个人?俺说他爹,你就不要难为他了!”
耿兰赶快说:“那就叫二哥教俺打算盘哇?姐姐也不需要把那么多的二踢脚和大挂鞭炮买回家里来,只要和商铺掌柜的说好就行了。让他们明儿个早点儿开门,咱们从商铺里买上,直接带去破土动工的地儿燃放就行啊!”
耿英说:“爹,兰兰说得很对,炮仗不需要买回家里来。俺今儿个下午去和商铺掌柜的说一声,让他们把东西准备好,咱们明儿个一早去买就行了。至于笔、墨、纸、砚的,俺一个人准备哇,就让小直子今儿个下午教兰兰打算盘哇!他俩半个月了和尚武一起玩儿,尚武这乍一走了,他们都还不适应呢,就让他们自己调整调整哇!”
郭氏说:“还是咱们英子想得周到哇,是应该让他们自己调整调整,适应适应呢。唉,不要说娃儿们了,就俺这心里边,也怪不落忍呢!”
说着,她转头看看窗棂上的阴影,自个儿嘟囔开了:“唉,这都快到晌午了,也不知道武儿可有地儿吃口热乎饭……”
耿老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要说这心里边不落忍,俺才是最难受的呢!七年半了,武儿和俺几乎形影不离。无论是在他的心里,还是在俺的心里,早已经就是亲生父子一般的关系了呢!可难受归难受,事情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哇!若留他多住些日子,等不到他到了家,江南的雨季就先到了,耽搁在路上是挺麻烦的事情呢。所以,俺必须得让他在江南的雨季到来之前,独自一人回到他的家里。唉,这也许是俺这个做义父的,最后一次对他负责了呢!”
耿兰说:“他说了,最多五年一定回来!”
耿直也说:“他说了一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耿老爹说:“爹当然希望他再回来啊,他也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可你们不知道,他爹的身体很不好了,家里种了三十多亩地,只有哥哥一人支撑,难哪!”
想到大恩人李大哥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好起来了,还有大义子尚文今后独自支撑李家大梁的艰辛,尤其是对目前还尚未完全成人的小尚武独自一人千里迢迢归家的牵肠挂肚,耿老爹忍不住惆怅起来,好一会儿不说一句话。
看到爹爹如此这般,耿直和耿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乖乖地坐在一边儿听爹的安排。
耿正看这两个小家伙老实了,就对耿老爹说:“爹,就按照英子说的,让小直子今儿个下午教兰兰打算盘哇!”
耿老爹点点头说:“行。小直子,召集人马的事儿就不用你了,但明儿个破土动工,你可必须得放鞭炮去哇!对了,兰兰,还有他娘,这破土动工仪式,你们也得去啊!”
耿兰说:“去,俺当然要去了啊!”
耿直终于笑了,说:“爹,你忘记了吗?俺最喜欢放鞭炮啦!”
郭氏也笑着说:“看你那正而八经的样儿,咱家这建学堂盖戏台的要破土动工了,俺还能不去!”
耿老爹“嘿嘿”地笑了,说:“好啦,各干各的去哇!”
看到耿直和耿兰去西厢房炕角上放的那个小书桌前扒拉算盘儿去了,妻子郭氏和耿英也开始收拾做午饭,耿老爹对耿正说:“今儿个下午,爹和你分头去召集人马哇!也是啊,咱镇子上的人,小直子现在还不认识几个呢!”
耿正说:“就是啊爹,有好些人的名字连俺也叫不上来了呢。这召集人马的事儿,离开你还真得有些个不好办哪!”
耿老爹说:“那俺看咱俩也别分头召集了。咱父子俩一道走哇,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好随时商量。俺看哇,咱们也没有必要家家都跑到的,只要在一片儿地方找到一个有感召力的热心人儿,咱和他说清楚了,再请他转告那一片儿的人家也就行了!”
耿正说:“这是个好主意!还有哇,实在有些地方跑不到也不打紧,晚上还有时间的。”
耿老爹说:“哦,恐怕有的人只有在晚上才能找得到哇!开春儿了,这地里已经有活儿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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