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夸海口,我这满屋子的美女,哪个不是倾城之色?有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一般女人决计入不了夫君法眼的!”
袁买一番甜言蜜语,顿时哄得一干妻妾转忧为喜。满面愁容顿时化为乌有。
冯芸娘也是暗自高兴,“袁公子说的满屋女人,那就是包括我咯?只是后面这句曾经沧海难为水,却让人忐忑不安,不知道奴家能否入得了公子的法眼?”
当下袁买穿了裘皮大氅,几个女人也裹得厚厚的,一起从暖烘烘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穿过后院的拱门,走过前院的走廊。来到了雄伟的门楼外面,瞧瞧曹孟德到底送来了什么神秘人物?
将军府门前静悄悄的,朱漆大门两旁各有十五个彪悍的士卒,手持长矛身穿棉衣站岗。尽管寒风凛冽,他们却坚如磐石,毫无惧色。
正对着府邸大门的街道中央停了一辆破旧的马车,拉车的老马无精打采的甩着尾巴,马鬃上落满了风霜,可见这一路是多么的风尘仆仆!
在马车的左右各有两匹黄骠马,四名骑士牵着马匹,静静的伫立在马车两旁,看起来应该是护送马车的侍卫。
看到从府邸里走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身边有许多美女和侍卫簇拥着,估计便是传说中的并州刺史,侍卫头目向前一步,单膝跪倒:“小人参见袁并州,奉曹公之命,给你送来一个人,请使君笑纳!”
“嗯!”袁买点点头,从台阶上缓缓走下,边走边问:“我军和曹军势同水火,不知曹孟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骑士头目却没有正面回答袁买的问题,起身道:“小人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此返程了!”
说完不等袁买说什么,转身朝同伴挥挥手,四个人一起翻身上马,调头朝城外走去。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无缘无故拿着使者出气的人是非常没有风度的,传出去会被诸侯耻笑,因此袁买也没有打算为难这几个侍卫,任凭他们策马离去。
几个毫无价值的士卒,杀之无益,徒给其他诸侯留下把柄而已!
“曹贼到底给我送的何人?”
袁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些个侍卫也不多说,把马车丢下就走,看起来并不友善。
看这老马破车的样子,应该不是送的宗族子女。曹操如果要是想通过和亲手段拉拢自己,分裂袁氏的话,至少应该挑个漂亮的女子,准备点嫁妆,弄辆像样的马车,装饰的喜庆一点,看来这完全不搭边!
袁买围着马车转了几圈,只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貌似车里的确有个人;伸手想要撩起门帘看个清楚,又怕里面暗藏着刺客,最终还是放弃了亲自揭开车帘的打算!
后退了几步,朝着身边的一名侍卫施了个眼色:“去,把车帘拉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物?”
侍卫可没有这么多顾虑,上前两步,轻而易举的就把门帘掀开了;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并没有想象中的刺客出现。
站在府邸门前的男女纷纷向马车里投去好奇的目光,当看清了马车里面的人物的时候,都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咦”的一声惊叹,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只见马车里的人竟然是个书生,根本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女,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虽然白皙,但打扮却十分邋遢,眉目虽然清秀,但却有点不修边幅,而且他的双手和双脚都是被捆着的,嘴里也被塞了东西堵住,无法说话。
袁买更加猜不透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吩咐侍卫把马车里的人松绑,放他出来,听听说些什么?
“曹阿瞒,你这个矮驼子,竟然敢这样对待大爷我?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这人刚下马车就破口大骂,而且声音极其尖锐响亮,只震得人耳膜轰轰作响,就像一个骂街的泼妇一样,全无男人风度。
看到这人疯疯癫癫的,侍卫有些愠怒,手中的钢刀一亮,厉声呵斥:“刺史大人在此,不得无礼!”
“我呸!”
邋遢书生毫无惧意,朝着侍卫脸上吐了一口痰,尖锐的骂道:“区区一个小卒,竟敢对着我舞刀弄剑?便是袁本初在这里,也不敢如此待我!我在许昌城中来去自如,见过皇帝,骂过百官,还没有人能乃我何,就凭你一个小卒,也敢撒野?”
士卒是个血性少年,被这邋遢书生当众羞辱,顿时勃然动怒,额头上青筋暴起,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污秽,一只手就要拔刀出鞘!
“慢着,容我来问他!”
袁买急忙阻止了情绪激动的士卒,将其斥退。上下打量了这邋遢书生一眼,只见他虽然衣冠不整,却一副傲慢自大,目中无人的神态,浑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袁按捺住心头的怒气,向邋遢书生拱了拱手道:“我是并州刺史袁买,你是何人?曹孟德送你来到河内,意欲何为?”
邋遢书生扫了袁买一眼,忽然白眼一翻,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不就是区区的一个州刺史吗?还是靠着祖宗积德,才登上的这个高位,竟然对我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真是岂有此理!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苍天无眼呐!”
“混账,竟敢侮辱刺史大人,饶你不得!”
刚才遭到羞辱的士卒怒气未消,此刻终于逮住了机会,再次拔刀,冲着邋遢书生走了过来。
来到汉末已经两年多了,就是袁尚也不曾这般羞辱过自己,袁买的盛怒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恨不能夺过侍卫的佩刀,一刀将这疯子的脑袋切掉!
但袁买毕竟在官场中厮混了两年,虽然不敢说能做到“无故加之而不怒”,但在盛怒之下还能保持克制,再次阻止了提刀冲过来的侍卫,“不得造肆,等我问明他的身份之后,再做处置!”
站在袁买后面的杜月娘看到自家男人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羞辱,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忿忿的质问:“你这书生好生狂妄,我家夫君以礼相待,你为何这般无礼?亏你还戴着书生帻巾,你以为我们将军府门前的侍卫都是纸糊的吗?还是觉得侍卫们的钢刀砍不动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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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调教祢衡
“镇西将军府”门前突然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邋遢书生,满嘴胡言乱语,弄得众侍卫怒目相向,只待刺史大人一声令下,立刻乱刀剁成肉泥。
只是这书生却浑然不觉,一副狂傲至极的模样,对于杜氏的训斥充耳不闻,扫了杜氏、甄宓、冯芸娘等尤物一眼,满脸不屑的道:“就凭你们这几个歪瓜裂枣,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想不到这人如此猖獗,连女人也羞辱,杜氏怒极,气的花枝乱颤,扯了下袁买的衣襟,一脸委屈的道:“夫君,这厮太狂妄了,请下令杀了他,以儆效尤,否则夫君的官威何存?”
袁买怒极,反而清醒了过来。
曹操无缘无故的把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人送到河内,有何用意?难道纯粹就是让这厮来辱骂自己,虽然惹人烦恼,却也不痛不痒,一刀下去就万事皆休,以曹操的智商,应该不会做这种百无聊赖的事情吧?
三国中骂人高手不在少数,诸葛村夫算得上大名鼎鼎的一个,气死周瑜,舌战群儒,骂死王朗,算得上“骂绩辉煌”。但还有一个家伙骂起人来更是毒蛇一般,而且毫无顾忌,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祢衡!
“莫非阁下是祢衡先生?”袁买不知道祢衡的字,忍着怒气,试探着问道。
“不错,某正是祢衡,算你还有点眼力!”
祢衡翻了翻白眼,很干脆的承认了:“曹矮子有眼不识泰山。放着我这么一个才高八斗的人物不用,竟然重用只能吊丧问疾的荀彧,关门闭户的程昱,白词念赋的郭嘉,看坟守墓的荀攸;牧牛放马的许褚,传书送檄的李典,取状读诏的乐进,磨刀铸剑的吕虔……等等、等等,全部都是酒囊饭袋,你说这曹孟德不是瞎眼是什么?
听着祢衡把曹操手下的人都挨着羞辱了一遍。袁买无语了。想不到这家伙果然是祢衡这个变态。
与诸葛亮出口成章。辞藻华丽的骂辞相比,祢衡的骂人完全不讲道理,出口就是人身攻击,纯粹就是为了骂而骂;好比上了毒瘾一般。一天不骂人浑身都难受。
祢衡骂起人来完全不给对方面子。怎么难听怎么羞辱。而且也不管对方是谁,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害怕”这两个字,一天不骂人,比死都难受!
祢衡最出名的一出戏就是裸衣骂曹操,便是在半个月前发生的。
前些日子,战事暂息之后,曹操便在许昌处理政事,得知祢衡这个家伙平日里口无遮拦,不仅暗地里把自己的手下骂了个遍,就连自己也惨遭毒口,被他诋毁的一无是处。这让曹操勃然大怒,恨不能一刀将祢衡剁成两截。
但这祢衡虽然傲慢狂妄,但却极有才华,过目不忘,出口成章,能诗能赋,还精通音律,在中原各地很有名气,一些大儒,譬如郑玄、孔融、蔡邕等人,都曾经对祢衡的才华给予高度评价。
因此,曹操虽然对这个变态恨之入骨,但怕杀掉祢衡之后,会影响自己的名声,落个不能容人的罪名,导致天下各地的人才对自己敬而远之,因此一直隐忍不发。
为了羞辱祢衡,曹操某日大宴宾客,命祢衡充作鼓吏,击鼓助兴。
朝廷的鼓吏是有规矩的,击鼓之时必须更换新衣服。而祢衡是何等样的变态,怎么会乖乖的任人摆布,穿着旧衣服径直来到鼓前,挥槌击之。
祢衡同学在音律上很有造诣的,看似胡乱敲打,但击出来的鼓声,音节殊妙,如同金石之声,满座宾客听了无不流涕。
曹操本想羞辱下祢衡,没想到竟然被他出了风头,心中不爽,派人把祢衡拎进大殿,斥责道:“你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难道不知道击鼓之时需要更衣的规矩么?”
祢衡听后,一声狂笑,在大殿之中把衣服脱了个精光,裸身而立。众文武百官,无不失色,连连摇头,尽皆掩目。
这祢衡如此无礼,就算曹操的涵养再好,也几乎控制不住了,一只手落到了身旁的“倚天剑”上,怒问:“在庙堂之上,汝怎敢如此无礼?信不信我斩你于殿堂之上?”
祢衡仰天大笑道:“欺君罔上乃谓无礼。吾露父母之形,以显清白之体耳,怎谓无礼?”
“汝为清白,谁为污浊?”曹操按剑怒问。
祢衡不屑的回答道:“你不识贤愚,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不纳忠言,是耳浊也;不通古今,是身浊也;不容诸侯,是腹浊也;常怀篡逆,是心浊也!我乃天下名士,用为鼓吏,是犹阳货轻仲尼,臧仓毁孟子耳!欲成王霸之业,为何如此轻贱贤才?”
按照历史的发展,这时候大耳朵的孔融站了出来,请求曹操派祢衡去荆州劝降刘表,免得曹操盛怒之下杀了祢衡,这可是他的忘年之交。
但因为袁买穿越的蝴蝶效应,故事的轨道发生了转变。
曹操忽然想起袁买从自己手下抢走高顺、张辽二将的事情,又趁着自己与袁绍鏖战之时,偷袭河南,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决定把祢衡派到河内去羞辱袁买。
曹操是这样想的,刘表老成持重,肯定能猜透自己把祢衡送去是为了借刀杀人;而袁买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被祢衡这个变态羞辱一番之后,估计当场就会拔剑把祢衡斩为两段。因此临时改变了主意,派人把祢衡绑了,不管他是否愿意,强行送到了河内。
袁买对这一幕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稍作考虑,也能把祢衡为什么会出现在河内的原因猜了个不离十。
“啧啧……曹阿瞒啊曹阿瞒,你小子真是j诈。竟然想借我的刀杀人,你也太小瞧我袁显雍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怎么处置祢衡这个变态,还真是让人头痛。连曹操都不敢擅自杀掉祢衡,由此可见,这厮的名声足够响亮,自己倘若快意恩仇,把这变态弄死了,就中了曹操的j计,绝对不能这样做。应该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方为上策!
看到自家男人脸色忽阴忽晴。变化不定,杜氏一时猜不透夫君怎么想的,委屈的问道:“夫君,管他是谁哪。这样羞辱你和妾身。尽管杀了便是。免得被人取笑!”
袁买平静的拍了拍杜氏的香肩,柔声道:“你与阿宓他们暂且回府,此事我自有打算!”
杜氏无奈。只能恨恨的瞥了祢衡一眼,闷闷不乐的和甄宓、冯芸娘儿女返回了府中,只留下了不明就里的几十个侍卫。
祢衡洋洋得意,傲慢的道:“曹阿瞒这厮让我来劝降你,但你若是有眼识的泰山,让我做个长史或者治中,或者别驾从事,我一定会施展才华,让你成就霸王之业!”
袁买既不楞也不傻,即使是姜尚再世,管仲重生,在这群雄并起的年代也不敢如此夸下海口,你小子上坟烧报纸,骗鬼呢?
你丫的真不谦虚,长史、治中、别驾从事乃是州刺史的三大佐官,位高权重,你小子张嘴竟然讨要这样的官职,就是赏给你做,凭你的能力能胜任么?
不过,袁买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子智力不太正常,要是搁在穿越前,早就被送进神经病医院了,和他讲道理等于白费唇舌,弄不好会惹得他破口大骂,殃及家人,还是沉住气慢慢的收拾他方为上策!
“好说,好说,你且到驿馆里住下,我自会安排!”
袁买面带笑容敷衍了一句,不等祢衡说什么,就招呼了两个兵卒先把这厮“护送”到驿馆,然后转身回府,找了个聪明机灵的家丁,附在耳边吩咐了一番,最后坏笑道:“若是误事,今年的工钱别想要了!”
家丁会意的一笑:“大人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整蛊的事小人拿手,一定按照你的吩咐让这疯子服服帖帖!”
这家丁领命之后,就在将军府后巷的一座宅院里收拾了一番,准备好了酒菜,然后去驿馆把祢衡请了过来。
祢衡刚刚进了院子,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进门一看,哎呦不错,这一桌佳肴挺丰盛的嘛,壶里的酒也闻着醇香凛冽,当即食指大动。
毕竟,从许昌到河内,一路上走了六七天,肚子饿得快要瘪了,这么久没沾油水,望着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哈喇子几乎流出来了……
虽然无人作陪,祢衡也不以为意,反而觉的更加清静。这些个凡夫俗子,怎么配和自己这个大才子同桌共饮呢?
“祢先生请慢用,小的告退!”
把祢衡让进房间之后,家丁笑眯眯的退下,出门的时候从外面把门悄悄反锁了,祢衡只顾着吃喝,一点也没有察觉。
在桌案前盘膝坐了,祢衡摸起筷子品尝了下桌上的美食,虽然味道鲜美,但就是稍微有点咸,不过路途上清淡了这许多日子,当下也顾不得一些,把浊酒倒进碗里,一边吃一边喝,大快朵颐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祢衡微有睡意,准备起身方便一下,再上床睡觉。走到门前,拉了一下,才知道竟然被反锁了,不由得破口大骂。
一开始,试探着询问:“外面有活着的人吗?竟然敢戏弄于我?真是岂有此理!”
喊了片刻,无人应答,不由逐渐发怒,便把矛头对准了袁买:“袁显雍,你个伪君子,竟然敢这样对待圣贤之士,你死后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到最后怒极,开始爆粗口:“袁显雍,你他娘的不是人啊呐!竟然这么阴险的对待老子,怪不得你爹是庶出的呢,就你这样的人品,庶出的都不配!”
骂了一会,祢衡累了。
他娘的,你不让老子出去方便不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祢衡二话不说,摸起喝干了的酒壶尿了起来,伴随着“哗哗”的响声,怎一个“爽”字了得!
“哎呀……舒服啊!”
祢衡小解完毕,浑身舒爽,倒在床上埋头大睡。
半个时辰之后,口干舌燥,便起身拿起陶制的水壶准备喝一口解渴,摸在手里的时候方才觉得大事不妙,这水壶怎么感觉是空的?
拔开盖一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祢衡把瓶口放在嘴巴里,扬起头来等了半天,也没见一滴水流出来……
一来吃的菜肴很咸,二来破口骂了许久,祢衡口干舌燥,嗓子里直冒烟,走到窗前使劲拉了几下,早就被牢牢锁住,纹丝不动,想出去,非但门都没有,就是窗户也没有!
“袁显雍,我干你八辈祖宗,你这个阴险小人!”祢衡急眼了,声嘶力竭的怒吼。
越骂越渴,嗓子着火的感觉实在难捱,祢衡又骂了一小会,实在捱不住了,拍着门框,有气无力的道:“外面有人吗?可怜可怜我……要渴死人了……真的不行了!”
祢衡红着眼睛,走到桌案前,抱起酒壶,里面是他刚才释放的“金汁玉液”,要是再没人搭理自己,只好循环利用了!
就在这时,窗户开了一条缝,送他来的家丁得意洋洋的道:“祢先生,口渴的滋味怎么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祢衡不得不服软:“难受,难受!小哥,赐我一碗水喝吧?
“你还骂人么?”家丁不依不饶的问道。
祢衡眼珠转动,心想我暂且答应下来,等把水骗到手里,明天出去之后骂个痛快!
“不骂了,不骂了,再也不敢骂了!”
家丁面露笑容:“这还差不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孺子可教也!”
说着话,从窗户缝里递给了祢衡一个盛水的陶瓶。
祢衡急忙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拨开瓶盖看去,只见里面果然是清澈见底的泉水,顿时喜形于色,大笑着骂道:“我不敢骂了,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只要我活着,就要骂尽天下人!你这个蠢材!养的仆人这么蠢,可见你的主人也是个大蠢材!”
家丁却毫无怒色,笑嘻嘻的道:“祢先生先喝一口再骂,免得嘴唇干裂!”
祢衡早就口干舌燥,咽喉冒火,立刻抱起瓶子仰天灌了一口,顿时大怒,把瓶子摔在地上,口里“呸呸”的吐个不停,“你们这些天杀的,竟然在水里放了盐?”(。。)
第二百五十章人尽其才
看到祢衡气急败坏的样子,家丁很是解气,这家伙实在变态,逮住谁骂谁,现在总算有机会捉弄他一下了,真是快哉,当浮一大白!
祢衡怒不可遏,又是一通怒骂。
家丁才不会傻到呆在这里听他骂人,把窗子关了转身就走,让这变态骂个够就是了,只要你不觉得口渴,尽管骂就是了,反正没人听到。
祢衡骂了一小会,嘴唇上已经干裂出了口子,嗓子里几乎冒烟了,无奈之下只好抱起瓶子,忍着盐水的咸味喝了一小口,刚下去的时候还能稍微解渴,片刻之后,口干舌燥更甚,简直生不如死!
百般折磨之下,祢衡再次抱起了盛着自己“金汁玉液”的酒瓶,准备比较下与盐水比起来,哪个更好喝一点?
就在这时,窗户的缝隙再次打开,那笑眯眯的家丁不知道何时重新回来了,“哟……祢先生,这是准备自产自销啊?”
祢衡犹如在绝望中抓住了救命稻草,可怜兮兮的哀求道:“小哥,我改了,我改了,再也不敢骂人了,赐给我点水喝吧?”
家丁坏笑一声:“我真怕太阳明天从西边出来,你要喝水也行,把你那酒壶拿过来!”
祢衡知道这家伙是想用自己的尿壶盛水给自己喝,但胳膊拗不过大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用盛过尿的壶喝水总比喝尿好得多,只好照办,把盛着“金汁玉液”的酒壶从窗户缝里递了出去。
这次。家丁倒是没有为难祢衡,把酒壶里面的液体倒掉之后。给他灌了一壶温水过来,从窗户缝里递给了祢衡。
有了前车之鉴,祢衡老实了许多,不敢再造肆了,接过酒壶老老实实的走到了床边。
抱起酒壶放在鼻子尖上嗅一下,一股尿马蚤味依然挥之不去,但却又实在口渴的厉害,相较之下尊严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他娘的是什么人生啊?”
硬着头皮灌了几口带着马蚤味的温水。祢衡忍不住悲戚涕零,泪流满面,今天算是栽了,这姓袁的实在太阴了!
“咯咯……简直笑死人了,夫君你实在太坏了!”
祢衡的一举一动,被躲在窗外偷看的人尽收眼底,杜氏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偷笑了出来,忍不住推了一把自家男人,看似嗔怪,实则夸赞,这种感觉实在太爽了!
躲在杜氏后面的甄宓和冯芸娘也是窃笑不已,对袁公子的整蛊手段既佩服又害怕。这个男人的花招真是多啊,不会有一天拿来对付我吧?
祢衡的心理似乎已经崩溃了,手里提着酒瓶,麻木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对于外面的动静,毫无察觉。
看到祢衡被自己整的服服帖帖。袁买心里也是暗爽,朝三个女人挥了挥手手:“好了,好了,别看了,只要这家伙尿性不改,我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他,回府睡觉!”
一个艰苦的夜晚终于熬了过去,祢衡睡了一觉之后,重新满血复活。
起床走到门前拉了一下,房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的。
祢衡气不打一处来,找了几件趁手的工具把房门卸了下来,这下再也不用担心被锁到房间里了,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取之不尽,再也不怕口渴了。
只是房门虽然被打开了,但院子的门却被紧锁着,院墙足有一丈半高,祢衡把各种方法试了一遍,就是无法走出院子,只能认命!
心里气不过,祢衡老毛病又犯了,坐在门前故技重施,破口大骂:“袁显雍,你这个阴险小人,你竟敢戏弄名士,你算哪门子名门贵胄?与市井无赖何异?”
反正院子里有一口井,再也不怕口干舌燥了,祢衡扯着嗓子骂了半天,院子内外静悄悄的,连个鬼影也没有,祢衡越骂越没劲,声音逐渐变得像蚊子哼哼一样微弱无力……
虽然有水喝了,但却没人管饭了,祢衡饿了一天的肚子,总算捱到了夜晚。相比起口渴来,饿肚子的滋味还能忍受,祢衡决定忍着饥饿,绝不屈服求饶。
一天不喝水受不了,三天不吃饭却能坚持的住,我倒要看看他袁显雍能奈我何?我就不信他敢把我这个天下名士饿死?
困意袭来,祢衡才发现床上的被子没了,不知道何时被人悄悄抱走了?估计是那阴险的家丁趁着自己如厕之时干的好事,空荡荡的床上,只留下了一张薄薄的褥子。
无奈之下,祢衡只好重新把门板当上御寒,如果敞着门,在没有被子的情况下,估计天亮之后自己的小命也就交代了!
和衣在床上蜷缩了一夜,祢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起床之后喷嚏打个不停,估计是感染风寒了。
就在这时,袁买带着几个侍卫前来看望这位名士,一进门就热情的握住了祢衡的手:“哎呀……这两日我倒温县视察去了,不知祢先生过得可好?”
“哼,你少在这里跟我惺惺作态的演戏!”
祢衡一甩袖子,怒目相向,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阿嚏……我感染风寒了,你满意了吧?你自己凭良心说,你这家丁做的这一桩桩事情,是不是你交代的?你可真够无耻的,你算哪门子名门贵胄,竟然这样对待名士?你还刺史大人,你吃屎大人差不多!”
袁买也不生气,心说我倒是看见某位名士喝尿了,故作姿态的招呼家丁过来,训斥道:“旺财,这两日你是如何对待祢先生的,不是让你好生招待么?”
唤作“旺财”的家丁一副恐惧的模样,跪地道:“小人该死,小人没有照顾好祢先生。致使先生感染了风寒,愿意受罚!”
“那好……自己去府邸里领赏。不对,领罚去吧!”
家丁得了吩咐,表面上愁眉苦脸,心里却喜滋滋的,转身退下。
“哎呀……无论如何,是我没有照顾好祢先生,一定要好好补偿你!”
袁买一恭恭敬敬的样子,吩咐身边的侍卫给祢衡准备两套崭新的被褥。置办一桌丰盛的酒筵,水壶、蜡烛、煤炭全部置办周全,一样也不能缺。
看着袁买如此细心周到,祢衡的心理开始动摇,“难道我错怪这厮了?虐待我的事情,真的和他无关?”
前面的教训历历在目,祢衡不敢大意。坐下来品尝了下饭菜,口味不咸不淡,看来没有玄机;检查了下被褥,软绵绵的,里面全是新木棉,看来也没有玄机。祢衡这才有点相信自己错怪袁买了!
“莫非你的仆人虐待我的事情。真的与你无关?”祢衡半信半疑的求证道。
袁买信誓旦旦的道:“看祢先生这话说的,你是天下知名的学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敬仰你还来不及。怎么能虐待你呢?都是我管教无方,才让家仆做出悖逆之事。回头一定好生管教!”
看袁买说的谦虚,祢衡这才彻底打消疑虑:“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我说的条件思考的如何了?究竟是让我做长史呢,还是治中,还是别驾……啊……阿嚏!”
“哎呦……祢先生风寒挺严重的呀,我马上找医匠来为你诊治!”
不大会功夫,医匠到来,给祢衡望闻问切之后开了一副药方,袁买立刻派侍卫去拿药。不大会功夫,一包草药摆在了房间的桌案上。
“祢先生啊,好好吃药,养好身体,我等着你大展才华!”袁买留下了一句关切的话语,微笑着离开了院子。
所有人走了之后,祢衡把草药熬了喝下,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忽然感到肚子里翻江倒海,急忙跑进了厕所,顿时一泻如注,一晚上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十几次,直到前胸贴着后背的时候,肚子才停止了闹腾,一个晚上连寒冷加拉肚子,几乎成了风干人肉。
“这厮不是人啊,是个讨债鬼,是我命里的讨债鬼,我上辈子……不,上上辈子,向上追溯八辈子,一定都欠他的!”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祢衡欲哭无泪。更是没了骂人的血性,这姓袁的杀人不用刀,简直就是阎王派来折磨自己的小鬼,这次算是栽了!
祢衡穿好衣服,来到了“镇西将军府”,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来到袁买的面前,突然跪倒在地:“袁并州啊袁并州,你老人家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骂人了!”
看着祢衡跪地求饶,哭泣涕零的样子,袁买心里暗爽不已。饶你精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错!不骂人怎么能行?该骂的你就得骂,对于那些个j佞之臣,一定要大骂特骂,譬如曹操!”袁买把祢衡从地上扶起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祢衡心有余悸:“使君让我骂曹操?”
袁买点点头:“对,骂曹操这个欺世盗名的j贼,滥杀无辜,屠尽徐州的恶魔,一定要骂,狠狠的骂!祢先生在骂人上才华横溢,不发挥你的才能,怎么对得起你的天赋?”
听袁买对自己的口才如此器重,祢衡心头忽然释然,一种如遇知己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对啊,自己最大的才华其实就是骂人!现在终于有人肯定自己骂人的价值了!
“好,既然袁并州这么说,我便去许昌替你骂曹操这个矮驼子!”
祢衡果然是天生的骂将,这才刚刚恢复了元气,就对曹操贬损上了。
袁买摇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哎……祢先生你错了,骂人并不一定非要到对方面前辱骂。坐在家里,提笔写写文章,也可以骂的对方暴跳如雷,七窍生烟。我准备办一张报纸,对曹操发动舆论攻势,就由祢先生担任‘报曹’,负责主编……”
“报纸?”祢衡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对,报纸!”袁买点点头,“就是宣传的檄文,免费向百姓发放,每个月做一期,抓住敌人的把柄,然后大书特书,捕风捉影,尽量的把敌人的名声搞坏,让百姓们相信我们是正义之师。而且这‘报曹’的官职可是不小哦,在地方算得上大员,比太守还要大呢!”
袁买把自创的“报曹”给祢衡解释了一下,至于报纸则是来自后世的引用。报纸总编放在后代相当于宣传部长,权力也算不小,让祢衡这个骂将担任这个职位,绝对是人尽其才!
听说“报曹”的职位竟然这样重要,祢衡喜上眉梢,更重要的是终于有了发挥自己聪明才干的岗位了,作揖致谢道:“多谢使君提携,衡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办好报纸!”
看到祢衡被教训的服服帖帖,袁买心中感慨不已,世上根本没有坏学生,只有不会教育的笨老师,你看这祢衡同学,现在多乖巧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有了祢衡之后,手里也算有了一张特殊的牌,现在骂曹操、将来骂刘备,以后骂孙权,一定要在舆论上面狠狠的压制对手。
将来如果机会合适,再把陈琳从老头子那边抢过来,让陈琳和祢衡双剑合璧,不把你曹阿瞒、刘大耳、孙碧眼骂个狗血淋头,七窍生烟不算完!
光祢衡和陈琳还不够,再辅以蔡琰优美的辞藻,这绝对是当代三大笔杆子,超级文人组合,绝对是骂谁谁难受,写谁谁跳脚的节奏!
以后诸葛亮来归降则已,如果诸葛亮去了其他诸侯手下效力,再想舌战群儒,临阵骂死王朗的事情发生,我就关门放“祢衡”,让祢大狂徒和诸葛村夫华山论剑一番,看看谁才是三国第一口才?
祢衡既然被驯服,袁买就让田畴给他置办了一座办公场所,招募了十几个文人墨客,加上印刷工人,拨给经费,开始生产报纸,在文章里把曹操干的坏事挨着罗列了一遍,再辅以祢衡的攻击,然后派人携带,悄悄的进入了黄河南岸,向百姓偷偷散发,展开了第一拨舆论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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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一生之敌
自从距今一百年前,宦官蔡伦发明了“造纸术”之后,信息的传递终于摆脱了沉重的竹简。
把树皮、麻绳、竹屑等廉价原料,经过挫、捣、炒、烘等工序之后,便可以生产出质地柔软,韧性十足的纸张,并且造价低廉,使得纸张迅速的普及起来。
这也让袁买利用媒介对曹操发动舆论攻势的想法得以实行,否则的话,想要靠着竹简来传播信息,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传播的媒介有了,但纯粹靠着手工抄写,效率实在低下。
祢衡一偏文章写下来,洋洋洒洒足足四五千字,一个书匠誊抄一天,只能撰写七八份。报馆一共招募了十几个书匠,全部开足马力的誊抄,一天下来也就是百十份左右。
报馆开张之后,几十个书匠轮流昼夜工作,也不过才制作了一千多份“大汉月刊”,这区区的数量投进民间之后,实在如同恒河沙粒,微不足道。
“看来得推广一下印刷术才行啊,否则我这一招舆论攻势,肯定没有多大的效果!”
袁买坐在书房里,双手托着下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推行“雕版印刷术”。
印刷术的原理袁买倒是知道,但要实行起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可不是脑袋灵机一动就能做出来的。
马上派人召集马均、沮授、徐庶等高智商的人来共商大计,听了袁买的创意之后。众人齐声叫好,“妙啊。太妙了,这个想法简直就是天才!”
马上出榜,高薪招募石匠,然后在马均的带领下开始制作“凸版石刻”。
袁买再次提出建议,把宋朝才出现的“活字印刷术推广了出来,让马均带领着石匠雕刻一部分汉子的偏旁部首,印刷的时候再根据文章的内容进行组合,这样将会大幅度的提高印刷的效率。
半个月之后。经过凸版雕刻印刷出来的“大汉周刊”终于面世了。经过了一天的印刷,三千张版面划一,字体相同的“伐曹檄文”呈现在了袁买及众位幕僚的面前。
沮授拿着一张报纸,看完之后面露欣喜之色,连声称赞:“好啊,太好了!曹贼的罪状一一列明,欺君罔上。滥杀无辜,实乃罪大恶极也!祢正平的文章写得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公子的想法更是奇思妙想,天马行空;印刷术的问世更是开人类之先河,巧夺天工。如此一来,曹贼的恶行人尽皆知。天下苍生弓唾之,距离倒台之日,为时不远矣!”
不几日,两万张罗列了曹操罪状的“报刊”流入了曹操的控制区域,这时候的印刷技术虽然极其简单。既没有彩印也没有油墨,但仍然让百姓们感到新鲜。对于报刊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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