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敏也解劝说:“是啊云凤,咱不过是想打听个信儿,可不是跟人家找事的!”绳云凤不平说:“妈,你不知道这妮儿有多风流?水蛇腰,米汤眼;会说会笑又会浪,男人谁见谁迷!俺队那个王新虎,被她勾引的,慌得给她家剐茅缸,出粪坑,村上人把他们脊梁骨都捣断了!”翠花切齿说:“成天她娘的一一你要腥着谁,算没人家过的,坐着不是站着歪,看人家哪儿都不顺眼!”张永敏说:“俺娃儿我可知道,可不是那号样儿,见个妮儿们,没说话脸先红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绳义川站起来说:“别听她瞎啰啰了!张姑娘,我去段家问问她妈;你坐会儿,让你二嫂给你做点吃吃。”翠花冷笑说:“晚会儿我去问问,你去?你去胜那张姑娘叫清波叔去!”张永敏闻听笑起来,说:“哎一一二嫂你又提那陈谷子烂芝麻事哩!我能会不知道俺‘歪瓜’德扁那事?气的俺党姑娘那时候哭几场。这晚儿可没人提了,你又提哩!”绳义川白一眼妻子,给张永敏冷笑说:“你叫她胡扯!那时候命都顾不住了,还管恁些;就这个事,罗锅端簸箕扯那么远哩!”说着拿脚出门。
就在绳义川欲走没走,张永敏慌的也站起来,说:“那我也不坐了,二哥黑了去家捎个信儿就中了。”说着,出门就走,翠花和云凤慌得就撵,人已到院子;三人不得不后边跟到屋后,看着她走上大路,远了。
翠花叹说:“我的娘,看这急脚鬼样儿,我还说给她打几个**蛋哩;轻易也没蹬过咱门边,说走又走了!”绳义川说:“那是一辈子的事了,是门风。她爹张仙儿,老中医,就一个赖毛病,喝醉酒打她妈;她大哥已经搬亲过事儿了,她爹又给他打跑了,到这晚儿没信儿。你还没见过她娘家小哥,还烧焦的,到哪跟火烧着屁股一样,座儿没暖热过。”
绳云凤感慨道:“这婆子老公公,我看我去还难搁合的!我也是个存不住气的性急人,遇事不叫我说算憋不住;看老公公是个抱住葫芦不开瓢,婆子俺俩不是光落个针尖对麦芒了。”翠花冷笑说:“那脾气都是改的,为个人家儿没个肚量会中!”绳云凤不以为然说:“哎呀,大不了分家。”绳义川说:“前头路是黑的,你以为分开家就好过了?”绳云凤断言说:“我把心扒给他吃了,一个劲儿死干,他总不能不知好歹,一天三遍打我!”
张永敏在绳义川那没有得到信儿,一下午干活心里就不安稳;晚上收工回来,还见不到清波的影子,哪还有心做饭?竟坐在院子里放声哭起来:“我的那娃儿呀!”常德明训斥道:“你给我憋住,不像他死了!”张永敏止住哭,就在这时,常清波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出现在母亲面前。张永敏破涕为笑,说:“娃儿呀,你再不回来,妈这心就掉了!”常清波只是笑:“我这不是回来了;你看,还弄了一件新军用袄穿!”
常清波没想到,一个多月没在家爹爹竟将堂屋三间房重新盖起来了,和原来的没什么两样,还是干打垒的板打墙,只是向后挪了一排,在叔叔家的后面,地势比原来高了。据说是爹爹没耽误生产队的活,几个亲友和叔叔一起加班加点,每晚趁月亮打一圈儿墙,就是上梁那天生产队给了一天时间假,这让爹爹和叔叔都不满队长常谨岐。
常清波回来,一家人高兴。吃过晚饭,他给爹爹谈起一路风光见闻;特别有兴致地说见到了常谨堂,更引起了常德明多少往事回想,颇多感慨,说:“那些大户人家再不会有了!俺当小孩儿时,跟你爷跑他家玩,他家有个闺女外边就没人知道;长到十好几出门哩,这才知道人家还有个闺女哩,闺女长天就没下过绣楼!老掌柜那威严,闺女出门能陪送十来车东西;他站那儿送闺女上轿时,二婆儿跟儿那妮儿嘟囔一句‘给恁些东西’,二婆儿‘扑喳’给那妮儿一嘴巴,气儿都没敢吭,拉着就走一一那家规真是!”
常德明仿佛又回到那个家规森严,男尊女婢,妻妾成群的遥远年代,说实话他向往,向往那时大户人家的钱财,向往那时当掌柜的威严和特权。他停了停又说:“我还吃过他们家一次好牛肉,那牛的肥劲儿没见过一一就是老日过来那年,那头牛咋会‘呼哧’一下那个日本兵;日本兵回头,‘叭嗤’一枪,可把那牛打死了。后来剥剥,真是一层肉,一层油,吃着香的很!”
农村的文化革命开始时,闽营大队支书赵文林,根据公社的部署,在每个生产队各选一名苦大仇深的老贫农,作为贫农代表,到公社参加忆苦学习班。西营六队把绳义川选上了,因为他家是从上头逃荒下来的;旧社会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全家住窑道,靠乞讨度日。绳义川到学习班后,原来是让他们吃忆苦饭,学唱忆苦歌,进行“忆苦思甜,忆苦思权,忆苦思变”教育。
十天学习班结束后,这天,赵支书通知全大队20个生产队的贫农代表,到大队选wen革主席。赵支书动员说:“你们都是苦大仇深的老贫农,是农村社会主义的台柱子;你们最恨旧社会,最爱社会主义,最忠于mao主席,对文化革命运动最有发言权。所以,根据公社意见,从你们之中推选一位w革主席,来领导鲁营的文化革命运动。你们要发扬民主,推荐选举,看谁合适——也可以自己选自己。”
赵支书的话让代表们感到孤疑,简直像开玩笑一般;历来的官都是上级指派,现在咋能是选呢?所以,都不知葫芦里买啥药,叫谁干谁都不干。推来推去时间长了,绳义川忍不住问赵文林:“赵支书,文化革命咋搞啊?”赵文林摇头说:“不知道,你们说咋搞就咋搞。”这更让大家摸不住头脑了。绳义川又问:“赵支书,选了主席,那你哩?”赵支书答:“我以后就不管事了,一切听你们的安排;我先回生产队干活去,还可以接受你们的批判。”
绳义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发现赵文林是郑重的。难道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世道真的变了?绳义川心想,你既然不管,那就先搞“包产到户”、“四大自由”,六二年、六三年那一套多好,再搞几年家家都发了。他虽没有官瘾,但他受不了现在生产队的搞法;啥割资本主义尾巴?再割又该拉棍要饭了!于是,他问大伙儿:“你们都干不干?你们不干我可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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