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嘶》三十七章：凤不悔

    “李感？”
    看清了来人，凤倾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当时月色、夜景皆是恰好，明暗之交里，她看着一个年轻公子堂堂而立，衣着华丽、器宇轩昂的，还正疑惑是谁人这般神秘，又是何目的，谁知却是这厮！
    凤倾城见了李感，自然又想起他办的那件糟心事儿，因此也没给他好脸色，跳下车来便问：
    “你怎么来了？又搞这什么名堂？”
    李感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
    “倾城公主不是差人来问罪了吗？我若再不来岂不是失礼？况且——戏要做全了不是？”说着递过一个花灯。
    “你是怕我一气之下不遵约定，会搅了你的计划吧？”凤倾城冷哼一声，嫌弃地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花灯。
    元宵放灯是燕国的旧俗，相好的男女放白灯以求白头到老；孤身男女放红灯以求红鸾星降；还有表思愁的雁灯、祈福的宝莲灯……
    此时河岸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放灯了——月光皎映水光潋滟，各色花灯各色彩衣，煞是好看！
    但是凤倾城没那个闲心，正想笑话李感，却顺着他的眼神瞧见了河下游的祝含商。
    祝含商知道凤倾城回了梧州，是无事可做自己出来散心的，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凤倾城，而且身边竟还有李感！
    他又惊又气，这时正犹豫地偷看二人。凤倾城心领神会，便立刻笑着从李感手里接过了花灯。
    二人有过从前的配合，此时的戏是说来就来——满脸虔诚祈盼、执手放灯，真仿佛是一对恋人。
    “我听说——你为他小产了？”
    李感瞧见祝含商放的是宝莲灯，一大一小，便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随口提了起来。
    “我可从没说过！”
    凤倾城因此时是背对着祝含商，便懒得再演。她面无表情地弯下腰来，略带嫌弃地将花灯丢进了水里，冲李感一白眼。
    “怎么？太子是终于要来问罪了吗？”
    李感笑了一声，道：“祝含商是造了什么孽，要碰上你？”
    确实啊，祝含商不是什么恶人，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凤倾城的事，只不过同所有人一样，心怀不轨得遇见了凤倾城，却利用不成反被她耍得团团转！
    李感看他的样子还有点用情颇深的意思，恐怕这次被凤倾城伤的不轻。
    凤倾城明白李感的意思，她不禁回过头来，但见祝含商已经落寞地走开，又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里也有些动容。
    再回头时却见李感又买了两个莲灯，也是一大一小，眼神真挚却不似方才游戏。
    “嗯……那个——”
    李感意识到凤倾城正看着自己，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一面小心翼翼拨着水面送走了花灯，一面讪讪道，
    “再有两个月，我家夫人就要临盆了，祈福总是不会错的。”
    说着话虽站起身来，眼睛却尤望着慢慢漂去的花灯。
    凤倾城没有笑话他的傻气，她知道，若是自己当初能有个一男半女，恐怕云峰会为她拜遍天下庙宇！
    可是此时，她只有羡慕沈氏的份儿了。
    “当时是因为陈云嵤不信我的人，显些惊动了祝含华，事发突然所以才无暇准备假死。”
    凤倾城哀伤的片刻，李感已恢复了往日神情，他负手望月，凝着眉认真道，
    “信你收到了吧？你觉得是怎么样？”
    “觉得很恶心——”凤倾城没有正面回应，撇了撇嘴随口回答。
    这种时候开这样的玩笑，让李感不禁诧异，他茫然地看着她，着实想不通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然而凤倾城依旧显得满不在乎，回瞪了他一眼道：
    “看你平时比凤和鸣还正经无趣的一个人，怎么写出来的信能这样肉麻？我简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呃——”李感佯装镇定地挠了挠头，道，“夫人教得好。”
    凤倾城忍俊不禁，道：“尊夫人真是御夫有方，来日若有机会，我可得好好讨教。”
    李感听她嘲笑自己，心中恼怒，嘁声道：
    “公主不必学吧，前有齐太子对你情有独钟，今有公子商为你茶饭不思，我夫人可比——”
    话未说完，李感就觉得不该开这玩笑，再看凤倾城，她果然笑容一滞，神情落寞地扭过脸去了。
    李感于是忙又讪讪咳了两声，硬生生转了话题道：
    “其实我此次前来，是想告诉公主。由公主出面相送五城确实更妥，比强兵施压管用！周国既已得利，父王愿与公主合作共谋，日后凡有需要，尽可直言！”
    “不必了！”
    凤倾城叹了口气，幽幽道，
    “我已决定将国主之位让出，齐国终究是陈家的齐国，云嵤既然不信我，我不必——也不想再费心思了。”
    “什么？”李感大吃一惊，问道，“陈云嵤尚有可疑，你就这么把齐国交给他了？”
    “总归是要还给他的，他藏了什么秘密，我知道了又能怎样？”
    凤倾城望着天上圆月，神情十分冷淡，
    “不过你放心，如今齐国遭凤和鸣觊觎，姜国更是虎视眈眈，云嵤会愿意有个盟友的。只是，你大可不必与我多费口舌，回去吧——我带你去见他。”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已决定发动兵变，交还了政权，趁机嫁去姜国内应。无论如何，我只要能报夫仇便好！”
    她看着夜色，淡淡说道，那神情一如曾经——哀而不悔。
    “你！”
    李感欲言又止，然而这是齐国的事，他一个外人确实不能多说什么，况且同谁合作于周国而言又有何不同？
    李感知道，若是他父王，必然爽快答应，立刻去与陈云嵤细谈盟约，只是他却隐隐的，总归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