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嘶》二十一章：计中计

    会在这里遇见凤倾城，祝含商倒并不觉得意外。
    魏兴早已派人告诉他，凤倾城在暗中留意自己的行动，也知会了她的这趟出游，但他依旧无从得知这次的相遇，会有个怎样的情况。
    便在姜国，自己的身边都处处是眼线，更何况现在身在异国，被监视是再正常不过了，什么问题也说明不了。
    祝含商犹豫了片刻，再回神时，坡上的人已显然在望着自己了。
    虽然上回凤倾城一番话说得绝情，叫祝含商心中依旧有气；也不知她有意制造这次的偶遇，接近自己究竟是为利为情，但既然他留下来就是为了得到凤倾城，有一次见面的机会又岂会白白浪费？
    坡上凤倾城抿唇巧笑，偏了偏头，似乎在奇怪他为何还不上来与自己问好。
    佳人相邀，本该欣然前去，可祝含商却回以嗤鼻一笑，他转回头避开了交汇的眼神，一踢马镫就要离开。
    “哎？公子商！”
    凤倾城将祝含商这招“欲擒故纵”看的透透的，心中不屑，面上却也配合得很，她立刻情急得喊出了声，并且气呼呼撅起了小嘴。
    “坤平长公主，是叫在下嘛？”祝含商“冷漠”地又勒住了缰绳，明知故问道。
    凤倾城咬着唇，似是后悔自己的冲动，祝含商不禁得意，又道：“若公主无事吩咐，在下就不在这里碍公主的眼了！”
    “你等等！”攥了攥拳，凤倾城竟然不顾身份得跑下坡来，叫后头的芮香一路追得慌张。
    “公主有何事？”祝含商依旧高坐在马上，看着眼前又气又急、不知所措的凤倾城，冷冷问道。
    “公子，为何见了倾城就走？”
    “有何问题嘛？”
    “这……”凤倾城涨红了脸，支吾半天却道，“这有失礼数，不合公子身份！”
    “但在下记得，公主分明说得清楚，你我各得所需两不相欠，在下既然入不了公主的眼，如今又何必多添纠葛？公主已有婚约，在下自然避嫌要紧！”祝含商一副高傲得拱了拱手，踢马前去。
    “那你又为何留在量山，与我为邻？”凤倾城在后头追问道。
    祝含商再一次停住了马，垂眼无声，像是被这一句拆穿了心思，许久后他才道：
    “祝含商与他人不同，那一夜后我真心视你为发妻，自然无论如何要护你在侧。”
    “你——”凤倾城强忍着没吐，吃惊得望着他，似有动容。
    “公主不必在意，这只是我的自作多情，与公主无关。”
    见凤倾城低头不语，祝含商自嘲地一笑，回又道，
    “还望公主怜我一番痴心，许我在此暂住，莫要赶我。”
    凤倾城显出满眼的愧疚，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道：“公子要住在哪里，何须我同意？你我也算相投，便是无缘做夫妻，也可交个朋友？”
    “好——”祝含商苦笑得答应了，“公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好！记得有空常来我行宫做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凤倾城笑意飞扬，隐隐约约带着些讨好的意思。祝含商冲她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终于带着人离去了，而凤倾城也在他拐去转角的一刹那冷下了脸。
    “平姐姐！”身后又响起天真清脆的声音，陈云竹举着满手的红柿子，由人推下了山坡。
    “平姐姐，你怎么在这儿？你瞧！我给你挑了柿子！”
    凤倾城讪讪笑了笑，接过了柿子，借口道：“云竹，这便是我同你哥哥初见的地方，那时是春天，比这时更好看些，等明年春天，我再带你来。”
    陈云竹听她提起陈云峰，眼中的兴奋稍减，凤倾城也意识到不该提起旧事惹人伤心，加之自己故地重游有些伤感起来，便抬手擦了擦陈云竹脑袋上的汗珠道：
    “玩了这么久累了吧？瞧你这一头的汗，咱们过去坐坐好不好？我叫人带了些燕国的点心，你尝尝？”
    “嗯，我是有点累了。”想到刚才凤倾城支开他的目的，陈云竹答得着实有些言不由衷。
    芮香等人在河边整了块干净平地，拿出茶水果子伺候陈云竹歇息，而凤倾城则独自一人若有所思地走到河岸上。
    她抱手叹气，风吹起裙边和发丝就像那打圈的枯叶般，一下显得景致萧索起来，凤倾城迷了双眼，暮色渐渐四合，也叫别人看不清她的身影。
    陈云竹在后头静静地看着，忽然如一个大人般皱起了眉头，身畔的气氛也便凝重起来，让平时与他玩闹的小丫头奴才们看着议论纷纷。
    然而他半晌才回过神来，开口却道：“芮香？咱们让平姐姐一个人离水那么近，是不是不好？”
    芮香本没有在意到他，闻声淡淡得回头看了一眼凤倾城，却显得毫不在意。但她突然又笑出了声，这一笑让陈云竹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芮香忙掩嘴道：“公子恕罪，奴婢失礼了，奴婢只是想起从前太子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奴婢当时回道，‘太子别看我们公主娇生惯养的，水性儿好着呢’，太子生了气还打了奴婢一下！方才奴婢见公子这么问便想起来了，可别说，公子方才的神情，同太子还真像呢！”
    陈云竹笑了笑，一本正经地问道：“是吗？我跟大哥像吗？”
    芮香眨了眨眼，不明白他这么问是何意，只是说：“像！当然像！公子和太子是兄弟，自然是有些像的！”
    “是吗？”陈云竹忽然低头道，“可从没人说过我像大哥，我也不如二哥，要是我能有大哥一点点能干，就好了——”
    “从前差着年岁呢！往后自然是越来越像的，公子不必妄自菲薄！”
    陈云竹这样的伤感让芮香措不及防，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被人忽略的多愁善感，但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劝起，只能赔笑一两句而已。
    风越来越大，吹得陈云竹治咳嗽，两个人又都心不在焉的。所以踏秋到最后，却是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