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扬,与当时的韩信何等相似?
不过,也有不同。当时的刘邦,他的身边有张良,陈平等盖世名臣。现在的十五殿下可比他不过。
她抬起头,瞟着卫子扬不停变幻的侧面,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人来到院落时,众护卫和幕僚同时抬头,渴望地看着卫子扬。
对上众人,冯宛再次暗叹一声,忖道:十五殿下只是传出一个消息呢,他们就已经感动了。只怕子丑日,他真那么负荆请罪一回,这些直来直去的粗人们,会被十五殿下的行为完全屈服。
前两次,十五殿下使出的花招,他们隔得远,她还可以用言语来化解。这一次,光是看这些亲卫和卫子扬的眼神表情,冯宛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她一个妇人,不管做什么事,只能顺势而为。硬要扭转众意,强迫行事,只能是徒劳无功。而她,也许是小心惯了,也许是喜欢三思而后行的缘故,极少做徒劳之事。
罢了,不是还有几日吗?且让他们想想,她也要好好想一想。
这一天,卫子扬一直坐立不安。他在院落里转了一阵,又跑到小溪边去钓鱼。钓不了一会,他又大步冲了回来。
一直来到冯宛的房外,卫子扬唤道:“阿宛。”
冯宛应了一声,推门而出。
站在门框处,她衣袖飘然,风姿楚楚,一双乌黑的眼,温柔地看着她。
对上这样的冯宛,卫子扬焦躁的心平静了些。他大步上前,来到她面前,低头说道:“阿宛,这些时日里,你随着我东奔西跑,辛苦了。”
冯宛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微笑道:“不辛苦。”
卫子扬笑了笑,他伸手抚上她的脸,一双凤眸弯成了月牙,“阿宛,我想给你最好的。”顿了顿,他问道:“你喜欢当皇后吗?”
当皇后?
难不成他下定决心了?
冯宛心神一动。她刚想脱口说出喜欢,嘴一张,却犹豫起来。
事实上,她不喜欢。不仅如此,她还深刻的明白,他一点也不适合当皇帝。她清楚地感觉到,如果他推翻陈国,自立为帝,那日子,绝对不会比他投入陈国,帮助陈国攘内安外要强。那种内有陈国旧臣作乱,外有北鲜卑颐指气使的日子,他不可能过得快乐,也不可能活得长久。
她一直在寻思,一直在犹豫,便是觉得不管怎么选择,其实都是不对的,都是不适合卫子扬的。
寻思了一会,冯宛低声说道:“子扬,不管你决意如何,子丑日的事,都不能让十五殿下成功。”
她双眼明亮地看着他,缓缓说道:“十五殿下的所作所为,乃是造势。那一天,他只要真正负荆请罪了,你就会处于极度被动中。不管如何选择,情形不会再对你有利。”
见卫子扬听得有点漫不经心,冯宛知道,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期待那一刻的。他像个孩子,还有期待着被人肯定,被人那么慎而重之地道歉。至于十五殿下如此行事后,他自己要如何回应,只怕他还没有想那么远。
盯着他,冯宛声音一提,认真地说道:“子扬,大丈夫行事,不可处于两难之境,不可陷于悬崖之边。无论何时,都要给自己足够地选择余地,而不可被逼得不得不妥协。”
她的声音有点清悦,卫子扬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好一会,他忍俊不禁道:“阿宛,别激动。”顿了顿,他说道:“走,与大伙商量商量。”
与众幕僚商量的结果,自然还是冯宛胜。不管如何,冯宛所说的话,确实是老成之策。
这阵子,他们与冯宛相处,也多少了解了她的性格。她这样的人,一般没把握的事,不会多说。这种性格可以说,审慎小心过了头。可他们这些热血任性惯了的人,还真需要这么一个人在旁边。
决心一下,卫子扬便对自己安插在皇宫,都城中的细作下了指示。
十五殿下自从贴出那些通告后,原本激昂的都城人,似乎安静了不少。
这时,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通告中的内容,每一个人都在说,十五殿下实是忠厚之主,为了家国大计,竟然能对一个臣子做到那个地步,实是难能。
这时,很多百姓都觉得,如果卫将军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感动,他会痛哭流涕着跑到都城,跪在十五殿下的面前,求他原谅自己的任性,并誓会为他好好地守住江山。
当然,也有一些权贵,在那里感慨着十五殿下的能屈能伸。
可不管是哪一种感慨,所有人都觉得,卫子扬这次一定会屈服。陈国的名将,归来之日不远了。
后宫中,弗儿自从那一次事情后,安静沉默了不少。不过,她每天都会侯在十五殿下必会经行的地方,恭敬地等着他给自己下达命令。
本来,她以为十五殿下会让自己继续查清那天在街上相遇的,到底是不是冯夫人。可没有想到,第二天,她便听到了十五殿下的这个通告。
听到的那一刻,弗儿欢喜地想道:他相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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