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维噩梦玩家》十七、醒悟

    “你在说什么......我在这啊，这个名字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替身急切地朝她呼唤，想要让少女看清。
    两根食指都在急切地指向自己。
    然，楚泠墨只是轻蔑地瞥过眼神，随意瞄了他一眼。
    “不，你不是，你是假的。”
    “就算那样，救我的人是你，也是你在......”替身大声急迫道。
    “呵。”
    一道随性的冷哼，生生将他掐断。
    替身两次三番地朝着夜旭下死手，她生气了，开始刻意嘲讽。
    “我会救你，全是因为他的模样，没懂吗？”
    “什么......”替身愕然。
    “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救过我，让我看见这个世界的真相，给予我第二次生命，我才会觉得对于他的一切帮助都理所应当。”
    “但是现在证明，那个救我的人、唤醒我的人，和你没有丝毫关系，而是他。”
    “所以，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和他相比”
    森林中寂静了寸许。
    风掠过替身单薄的身影。
    如五雷轰顶，从他的脑壳上直灌而下!
    他蓦地想起来，在离开那个树洞的时候，他看到自己面容的倒影......
    起初紧张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居然和眼前的这人一模一样!
    天摇地摆，头顶的苍穹好像在他面前晃动不止。浑身冷得恶堕。
    恍恍惚惚间，替身明白了。
    原来......是如此呵......
    自己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仿制品。
    他的生命被创造出来，就注定成为悲哀。
    甚至，在他们眼里的怪物。
    窃取着他们的外貌，模仿着他们的生命形式，汲取着他们残余的营养。
    没有人愿意把人格分享给一个还患着莫名疾病的己身替代品，对于那个原主来说，就像正版对于盗版深恶痛绝，恨不得将自己抹灭。
    而楚泠墨对于他此刻的印象，一定犹如把黄泥巴当作真金佩戴在身上发现后的反胃吧？以至于那些相处的点滴记忆都再不愿提起。
    原来......自己的真实身份，竟是如此地肮脏不堪啊。
    替身少年颤颤栗栗地走了几步，脚步不稳，还想说些什么......
    他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因为刚才的冲动和身上这幅怪样子，恐怕现在没有人相信他。
    他想说，求求你，再带上我吧，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想说，哪怕我只是作为一个替身，哪怕你们不承认我，把我当残次就残次吧，只要能继续跟她相处......
    但，一把金属长枪指向了他的脑袋。
    “别过来!你想干什么”楚泠墨厉喝。
    “演什么，装可怜吗？还想像刚才那样趁机捅刀子吗？收起你那些肮脏的想法!”
    “我不会再犯错了，对你们这些古物一族还抱有幻想!”
    “没有，我没有想......”替身急着辩白。
    “森林里的怪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背后的式物更是罪该万死!既然你不死心，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趁早解决，也算省去一桩祸患。”
    解决
    祸患
    替身呆住了。
    她说什么？
    她要杀了自己
    错的吧？
    错的吧？
    少女是他有记忆以来，不，有生命以来的第一道光，在绝望中给他带来救赎，在冰冷的森林里就像家人一样呵护着他，一直欢颜以对。
    有了光的方向，才会前行，在如此艰难的泥沼中顽强生存下去。
    他无条件地、全身心地信任着少女。本以为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没想到这一刻。
    为什么......让他看见了光，却又将他无情抛入深渊
    如果这样，他宁可一开始就被撕碎在异兽的爪牙下!
    谁来告诉他，这一切都错了
    如果还能像之前一样地欣然共处......如果还能在一起欢声说笑......
    如果自己仍然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哪怕作为替代也好......
    本来......一切......
    错了啊!可是一切都错了啊！
    他丢了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人!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因为一时好奇，不应该循着这个身影过来!
    他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啊!
    再也回不来了啊。
    替身颤栗栗地抬起头来，他还抱着最后一丝企盼。希望那只是用来吓唬自己的，楚泠墨并不会真的开枪。
    他还想把生命纳在轮盘上，最后一搏，想要抓住仅剩的温存。
    但。
    看着聚能光汇在枪口中凝聚，那一刻，替身少年蓦地惊醒!
    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他已经不是她眼中之前那个他了，现在的他只是个无足轻重怪物!
    关键时刻，生死关头的本能克服了一切，替身没命地站起来，拼命逃向背离的方向。
    哪怕被抛弃也好，哪怕失去一切也罢。
    哪怕他只是个可怜悲哀的实验品。
    哪怕他身上的异化病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但至少......
    他要活着!
    人人都可以放弃他，这个少女，这个世界，但唯独自己!
    他对于自己来说便是一切!
    他要活!
    咻－
    激光弹划破了森林，树丫颤损，与此同时，替身的身影扑入溪水!
    他要逃!他要逃!
    泪水拍打着浪花，哭腔在流水中哽呛。
    身后一片霎亮!
    轰!
    火光在他的身后燃起，激流一路冲荡而下。
    但很快，在这片诡异的森林里因为没有供养材料可寻，亦或那些植物内部的有机成分发生改变，火焰迅速熄灭下去。
    宁静下来时，而替身已经不见了。
    望着只剩烟尘徐徐腾升的水畔，楚泠墨撇撇嘴，好像在为没能把那个袭击夜旭的祸患收拾掉而感到遗憾。
    但是很快，她毫不在意地收起器具，回到夜旭身旁。
    “真是抱歉，居然把那个怪物当成了你。刚才那家伙没能把你怎么样吧”她问。
    夜旭没有回话，只是紧紧目锁着替身被冲走的那个方向，若有所思。
    他隐隐预感到。
    这个森林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只会越来越狂暴。
    。
    湍流一直冲到山谷里，相比于正常路线，是一处濒乎绝地的险路，但也因此省下不少曲折。
    一团血色泡影随着水流缓慢移动，最后，一个浑身受伤的身影从血面上探出头，挣扎着爬上岸边。
    “咳，咳。”
    他猛烈地抖出肺腔里的淹水。
    扶在一颗大树边，身子像抽散了骨架子一样缓缓瘫倒。
    两眼仿佛失了魂，就连手也是一直在哆嗦的，没能停下来。
    过了很久－
    哐!
    替身的手狠狠捶在树干上。
    如一只落魄的野兽，嘶哑脱喉：
    “要他死!!!”
    目光不再是颓废与无助，而是毅然决然的狠厉。
    “他们想要我命!”
    “我却偏偏活了下来!”
    “不仅如此，我要复仇!我要杀了他!”
    “杀了那个夺去我一切的混蛋!”
    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本质!终于放下幻想!懂得一切只靠自己!
    “杀－”
    一声凄厉的长啸划破森林。
    平息下来情绪，血脉扩张不已。
    这时，隐约的兽喘声在背后响起。
    替身有些惊惧地回过头来。
    丛林中蛰伏着一双狩猎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