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篇第三十六章及第惊讶中,同往海曲国(三)
深秋的早晨,天蒙蒙亮,天边只露出一丝微弱的日光。初六站在廊柱旁瞅着只披着单薄外衫的主子,暗暗的叹了口气,自从放榜后主子一直都闷闷不乐,起先还以为是落了榜,却没想到竟是入了榜——这还是月白说的,只是面对着这结果,主子竟是半分的喜悦也没有,这几天来也甚少言语,自从扶疏夫子来过之后,似乎情绪更低落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倒是初七和初九兴奋极了,两人都闹着要去海曲,一想到这个就头大,主子也不吱声示意一下,反倒是完全不管了一般。
“主子——”
“……嗯?……”流水微微的开了口,“怎么了?”
“初七和初九……,主子是知道的,明日里就要启程了,也该劝劝他们了。”海曲国是以男子为尊,常听闻那儿盛行男风就好似皇朝里多女伶一般,初七他们要是去了,万一碰上什么差错,那就糟了,这点初六还是很清楚的。
“知道了……”流水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他,“初六,你去对他们说吧,明日启程我不带一人,书院里有随行的女官和女侍,他们去了反而会添乱。”
“嗯——”初六点了点头,接着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主子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久,时候也差不多了,也该去用膳了。”不想流水冲着他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要出去会儿,你们先用吧。”说着便出了院门。
尚书府——当初还在安王府的时候曾经去过两三回,距离安王府隔着也就只有三条街。流水抬头望了望太阳,时辰还尚早,此刻尚书府的大门只有两个扫落叶的的小厮。其中一小厮一见着流水,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迎了上来,“世女——”流水一愣,世女这称呼也只有在卷书府上才会听见,看了这小厮一眼,有点儿眼熟,之前见过几回面,是卷书的随侍——随庆。
“世女,这边走——”随庆一边领着她进去,一边继续道,“主子已经在等着了。”
“卷书,她怎么知道我会来?”流水有些不解。
“主子命我在府外等候,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今天世女终于过来了。”随庆一边说着一边乐了起来,主子让他等了好几天,不管是早晨、午间还是晚上,一直都不见人影,自己都等得快没了念头了,今次总算是不辱使命。
假山旁的凉亭里,远远的就见着卷书坐在石凳上,一看见流水过来,卷书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流水——”声音低低的,只看着她,除了那回在如是府上短暂的会面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心底乱乱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卷书……”流水有些不自在的错过她的眼神,“关于选考的事……”
“我知道……先坐下吧。”
“不必了,我只问个话便走。”流水摆了摆手。
见着她直接拒绝了,卷书眼神一黯,果然她还是介意的,静静的独自坐了下来,低着头,很是失落,过了会儿才缓缓的开了口,“关于选考的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流水皱紧了眉,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卷书的唇瓣显得很是苍白透明,就仿佛冬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红里透着白。心下有些后悔,自从那件事后,听如是说她似乎一直都提不起精神,两个多月来,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没去书院,“卷书——”暗暗的叹着气,轻轻的走到她的身旁,从怀中掏出意见物件放到她的面前,“这冰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是什么东西,你不是很清楚了吗;至于我怎么会有这东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可以去参选联试,有了它,联试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卷书偏过头,盯着她,眸中异样的柔情一闪而过。
流水看着她,不语,静静的,垂着眼,心里的矛盾这些天来一直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好半响,开了口,“可这毕竟不是我该得的,真正应该去海曲的人是你才对……”
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卷书一手拾起桌上的冰魄又放回到她的手上,嘴角故意扯出一丝笑,“难不成你想要叫你扶疏失望……”
……
秋风扫过,除了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外,亭子里一时之间安静极了。流水一惊,不明白她怎么也会提到扶疏,心里又沉沉的,自己的确是不想让扶疏失望,不然也不会在选试的时候就……只是——
“不要顾虑了……”像是洞悉她所有的心思般,卷书安慰她道,“也不过就这一回,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能力其实并不比别人差,前往海曲一路上还要花两月的时间,这期间你好好放松心情,用不着去计较什么。”
“……我知道了,”听着她的安慰,流水微微舒了口气,心上似乎没那么紧了,思忖了会儿,开口道,“只是这回的确是我欠你的情,卷书,你说我要怎么还……”受人恩惠,要常铭记于心,这点自己还是知道的,又何况是今次这么大的情——虽说用的方法见不得光,但毕竟还是欠下了。
卷书一怔,之所以那么做并没有想过要图她什么,心底揪揪的,她们之间何时变成这样的利益起来,开了口正想要拒绝,只是——细细的又看着面前的这张熟悉的面孔,心头不知不觉中又热了起来,犹豫着,这是个难得好机会……一时间既期待又很矛盾,面上一红,“我……我想亲你……”
书院篇第三十七章及第惊讶中,同往海曲国(四)
流水瞅着她痴痴的目光,哑然万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有些后悔。一时间气氛顿显得尴尬起来。似有千言万语般,卷书看着她脸上淡淡显露的挣扎之色,也后悔了起来,怎么就那么的轻易说出口了呢。
“好……”流水缓缓的轻轻的点了点头,“只这一回,下不为例。”话音刚落,就瞧见卷书一脸的惊讶。
“我……”卷书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眼中闪过惊喜,直视着她,小小的朱唇微微轻启着,好似在诱惑着一般,想也不想一把抬起她那白细的下巴,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甜甜的,就仿若带着温度的花蜜一样上了瘾,双手环住她的细腰,卷着舌还想继续探进去。流水一愣,便要想要推开她,先前鬼使神差的应了她,想着只那么轻轻亲一下便好,没料到卷书她竟还想要的更多。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猛的一声传来,两人俱是一惊。得了松,流水趁势后退了一步,转过身一看竟是千音和锦笙。
“你这是在做什么?!”千音目光一炬,冷冷的看着她俩,一脸的愤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流水?!!”
流水浑身一震,僵僵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千音见她这样,认定了她在心慌,眯着眼瞧着那张刚刚还和一个女人吻过的嘴唇,只觉着格外的刺眼,一把将流水拉直身边,低下头,径直的吻了下去。
“千音……”锦笙立时气的直跺脚,上前要将她俩分开,不想千音搂得紧紧的,使了劲都没没如愿。扭头瞥向卷书,只见她亦是一脸惊讶的瞪着。
半响,千音满意的瞧着面前被自己弄得娇翠欲滴的唇瓣,不紧不慢,语声放柔,“这是替你清毒,以后还是离这女人远点才安全!”
“安流水!!!——”眼前这二人仿若周围没人般的紧贴着,锦笙瞧着这情景,恨不得将她打下十八层地狱,这该死的妖孽,心下又委屈了起来,“卷书,你怎么能将这妖孽带到府里,你这不是明摆着让三哥为难嘛!”
“我……”卷书呆立,没料到太女千音竟然也……瞧着这俩人这么紧贴着,又忆起之前流水一直都提及千音,千音又恰是典室的夫子,难不成她们——心下仿若有了指望般,欣喜了起来。
先前瞧见自己的亲妹妹竟然会对着这妖孽着了迷,这会儿又说不出话来,锦笙心下一片了然——卷书一直不娶夫就是为了她吗,嗬,这下还真是好极了!一手扯住千音将她拉到身旁,“卷书,你还不带她离开,不然我若是告诉了母亲,你看她会怎样——”
一听见这话,卷书脸上一白,母亲一向极为重视门风,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竟是喜欢女子,这后果想来也可知,“流水,我先送你出门吧。”
“嗯——”流水也很是不自在,没料到竟又会让锦笙给撞见了,更没料到的是,锦笙居然是卷书的三哥。
千音瞅着,没有多言,心下已是有了主意,“既然这样,那卷书你快去快回,我还有些事要问你。”说着拉起一旁站着的锦笙径直朝着大厅走去。
远远的,流水望着安王府,大门敞开,尽管时辰还尚早,但已不时的有人进出,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海曲,安王府今晚大摆筵席为世女斯月饯行,晚间的时候人会更多。斯月又是榜首,那人肯定是乐坏了吧。
“你杵在这儿做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只是不知为何声音里带着许许的怒意。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子就被人被倏地抱上了马车,流水瞅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千音不明白他怎么又会在这儿,“你不是在尚书府陪着锦笙吗,怎么又跑来这儿?”
千音闻言,看着她一脸的不解之色,就仿佛先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心下更是愤怒,两指捏着她的下巴,一把抬起她的小脸,冷冷的开了口,“你说我为何不能在这儿!哼,倘若不是叫我亲眼看见了,我都还不不知道你竟有这等嗜好!怎么,是不是觉着男人没滋味了,就要换个女人!”
“我……不是这样的……”知道她误解了,流水正要解释。不想千音的脸色仿若狂风暴雨般的yin沉至极,双眼怒瞪着自己,只说了一句便没了声,小心翼翼的瞅着她。
“你倒是说啊,不是什么?!”声音里满是冷漠,“哼!这副脸蛋还真是精致,不然怎么能连着一向洁身自好的尚书府的大小姐都能被你迷惑住!”
闻言,流水猛的偏过头,避开他的手,也不再解释,一脸的淡然,“你还不是一样,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卷书!”
“一样!”千音一听,顿时暴跳如雷,站着俯看着她,“哼,好一个一样!你莫不是忘了宫里的那晚吧——我是怎样的,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卷书又怎么能和我一样!!!”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流水看着他,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不一样的,那你还不是以女装示人吗?还说卷书,你自己不也同锦笙在一块儿吗?!”
“锦笙他不过是我的幌子,我同他并没有什么!”千音急急的回她,话一说完,也有些愣了,自己为何要急于辩解,瞅着她,接着道,“呵!你倒是知道反驳了啊!”说着掀起帘布,对着马夫一声吩咐。
“你这是带我去哪儿?我的白马还在外面呢!”见着马车动了,流水站起身想要下去。千音一把拦住了她,拉着她坐下,“你的马有人牵着;至于去哪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书院篇第三十八章及第惊讶中,同往海曲国(五)
车轮滚滚,约莫行了一刻的路程便停下了。流水抬头看着眼前的楼阁——花楼,正想要开口询问是什么地方,千音拉起的她的手径直进了去。
大厅里除了打扫的几个小厮外,便没有他人,一小厮见着有人进来,走到他们的面前,“客官,现在才早上,时辰还早,请晚间再来!”
“晚间!”千音扫了他一眼,“楼子里的老鸨呢,让她过来!”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从楼上走下,一边看过来,一边道,“我就是老鸨,二位大人,还是请晚再来吧,白日里我们不开张。”一听见晚上再过来,流水心下也不知道这不是好地方,估摸着是青楼之类的,只想着要离开,扯了扯千音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我们还是走吧!”
“是吗?那有这些呢,还不吗?!!!”千音瞥了她一眼,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在老鸨的眼前一晃,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老鸨立时乐开了眼,接了过去塞进怀里,堆起一脸的笑,“不知道二位大人想要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呵!”千音面上一笑,凑过去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老鸨立时也一怔,有些为难,“这个,恐怕……”
“加上这些还不行吗?”知道她有一些顾虑,千音又从袖里掏出一叠银票,扔到老鸨的怀里,抛下一句,“记住要漂亮的!”说着就拉着流水挑了张软椅坐了下来。流水跟着他,转过头,只见老鸨正兴奋的数着银票,还不忘吩咐一旁的小厮,接着就径直去了后院,心上更是疑惑。
“千音——”流水犹豫着开了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反正时辰尚早,急什么!”千音瞄了她一眼,“待会儿让你看场好戏!”
没过多久,老鸨又过来了,领着他们,一边道,“二位大人运气还真好,昨晚留宿在琴真屋里的大人还不曾离去,这会儿正……呵呵”老鸨说着掩面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琴真漂亮吗?”
“漂亮!”
“可比得上她!”千音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流水看向她,老鸨一愣,“这个——这位大人生得极为精致,琴真自是比不得的,但是也不差,比起一般人来是美多了。”老鸨嘴上说着,心里却直泛着嘀咕,这人是怎么回事,敢情是来这比美的,又看了一眼流水,又有些一怔,先前一瞧见这位大人时便是一阵惊讶,真是没想到皇城里竟还有这样标致的女子。
后院很大,绕着回廊,有许多精致的粉垣瓦屋,待到老鸨带着他们走进一间屋子门前时,流水霎时羞红了脸。老鸨在领着他们进了隔壁的一间屋子后便出去了。进到内厅,里面布置的很干净,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除了墙上安着一块落地的铜镜。
“这是——”流水指着墙不解的问,“怎么在这儿安了一块这么大的铜镜。”
“铜镜?!呵呵,你再瞧瞧——”千音一把抓住她的手,右手朝着铜镜一拉,流水朝着里面一看,顿时惊讶万分,扭头就要转开,不想千音在她身后一手紧搂着她,一手紧紧的掐捏着她的下颚,不让她偏开……
“如何,可是看见了?!!!”
铜镜里安着一块透明的类似于琉璃的东西,穿透着两间屋子,隔壁屋子里的情形全然的落入流水的眼中——墙那面传来的是阵阵的娇喘声,床榻上一年轻女子止不住的求饶,“大人,嗯嗯……饶了我吧……啊……求……”趴伏在她身上的是另一个女子,两人下身交合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年轻女子哀求的声音不可阻挡地传入耳中。流水不由的就想要闭上眼,千音抢先一步威胁道,“你要是敢闭上眼,待会儿就让躺在下面的人是卷书!”
“你,你不怕对面的人瞧见——”知道千音太女身份的优势,流水无奈,只得要以此来劝住他。
“呵呵,这块透石只能从我们这一边看见对面的景象,隔壁的人是瞧不见听不见的。”千音贴着她的耳垂,“你可得仔细看清她们的身子是怎么的连着的。”流水面上又是一阵红,但又有些好奇,羞着脸朝着那两人看去,顿时惊住了,这,这怎么可能,张大了口,“男人!!!”
“男人?!!!哼,你再瞧瞧!”
流水红着脸又看了一眼被压着的女子,没错是男子,身子是平的,下身也……可怎么声音是明显的女子声音,倒是和千音男扮女装相像的很,但是千音的声音却是偏向中性。
“哼,看你也不明白,那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伶,至于其中的缘由,若是你去问卷书,相信她清楚的很——!”千音说着放开了她,挑了张椅子便坐了下来,“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你清楚这女伶是什么样的,现在可是知道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流水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合上了铜镜。
“关系?!!哼,谁让你今早让我看见那么惊人的一幕,你要真和卷书在一块儿,恐怕这结果就和隔壁的一样!”
“我和她没关系,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我只是还了她一个恩情,也就只此一回,就让你看见了!况且我还有那几个小侍怎么可能嘛!”流水一面说着,一面哀怨——这家伙怎么偏偏在那时候出现,还真是凑巧。
“是吗?”千音看着她,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的!”流水拍了拍xiong脯。
“那就好,走吧,我送你回去!”千音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谎,谅她也不敢再那么做了,舒了口气,拉起她径直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马车上,千音一手枕着,躺在兔毛织就的卧垫上看着她,“你明日就要启程去海曲了吧?!”流水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海曲的国情如何,你是知道的吧!”流水又点了点头,看着帘外。
“联试的结果怎样,我没要求,只要你不给我在那儿随便招惹男人就行!”
“嗯!嗯?——”流水转过头看着他,不满道,“怎么可能嘛!我又不是去那儿看男人,再说那儿的男子就和我们这儿的女子一样,我怎么会呢!”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总之你要记住我的话,不然的话,回来后,看我怎么对你!知道吗?”
“嗯!明白了!”流水瞅着他,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心下很是不满,怎么能将自己看得这么扁。
回了府,刚一进厅堂,流水就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一阵的惊喜,“栗卷糕!”初六好笑的看着主子,端着茶递了过去,“主子,慢点吃!”流水一边啃着,一边向着厅里看了一圈,有些个疑惑,“扶疏呢?”
“扶疏大人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流水默默的放下糕点,“初六你怎么不留住扶疏呢?!”
“主子出门后没多久,大人便来了,坐了许久,见你还不回来,留下这栗卷糕和一封信后就离开了。”初六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
“信?”流水一面接过,有些纳闷,还需要信吗,多待会儿不就成了,省得麻烦;一面又埋怨起千音来,要不是他,怎么会晚回来,竟然还带着自己去勾栏院那种地方,自己明明就没有那种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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