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内,福威镖局。
此刻,镖局上下人心惶惶,再不复往日的繁荣。
从林平之一行人回来后不久,连续出现了数个镖师莫名死亡,全身上下找不到伤口,大家均以为是闹了邪祟。
“不好啦,郑镖头也死啦!”
一个扫地仆人从门外,一步三跌地冲进门来,神色惶恐之极。
“慌什么慌!我来看看!”一位神态威严的中年人重重一拂袖,和一名体态丰腴的妇人联袂走到大门外,正是林震南夫妇。
林平之神情慌慌跟着,却见一高头大马无人骑乘,驮着一人,自顾自走到了镖局门口,连人带马一并倒在地上同时死了,果然是那郑镖头。
他尸体也是毫无伤痕,像是突然暴毙。
原本江湖仇杀,大家见得多了,死个人也不算什么。
但此人倒地之处,地上被人用血写了几个大字“出门十步者死”,结合他诡异的死状,真的就有点骇人了。
“一定是那姓贾的死不甘心,来寻仇了!”有仆妇惊恐大喊。
“住口!哼,鬼鬼祟祟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谁敢来领教下林家的辟邪剑法!”
门口被人写了这字,林震南修养再好,也是暴怒,飞纵出去,几脚把地上的血字涂去。
另一边,林平之也冲了出来,大喊着:“来啊,人是我杀的,有本事冲我来,不是出门十步者死吗?出来啊,无胆鼠辈!”
虎父无犬子,林平之虽长相俊秀,但此刻怒目圆瞪,看起来也很是威武,倒让镖局的众人放心了不少。
“好,我家平之果真少年豪杰!”
林夫人手提金刀,奔过来拉住他的手:“老爷!我们快回去罢,来者怕是冲着平之来的,我们不要中了计策。”
几人回到大厅,林震南越想越是心里不安。
别看他刚刚在外面威风得很,但心中其实也毫无底气。
自己连手下镖师的死因都找不到,说明敌人不仅藏在暗处,还实力高强,防不胜防。
“平之,你说当时那几人使得剑法很奇特,姓贾的死前,说对方用的是青城派剑法?”林震南询问道。
林平之笃定道:“爹,我亲眼所见,亲耳听见,绝不会错。”
“那他们人呢?”
“老的那个杀了姓贾的就走了,留下他孙女一路送我们回到镖局,突然遇到一个打扮像是儒生的中年前辈,她就跟着也走了。”林平之道。
“中年儒生……中年儒生……青城派莫非故意杀个人,栽赃于我?可他究竟为了什么?”
林震南脸色阴晴不定,猛地一拍桌子,说道:“你们跟我来。”
一家三人到了后院,找到一群人迎了上去:“几位先生,之前是我林震南唐突了!那贼人果真敢光天化日下手,敌人势大,又暗箭伤人,实在阴险至极!”
这一群四人两男两女,正是一路跋山涉水,成功汇合的秦淮、许道人等人。
他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先找到了福威镖局的总镖头林震南,开门见山说明有人想要害他。
林震南一开始自然是不信,但这几人个个都是好手,又是好意相劝,他也不敢轻易怠慢得罪,只能好茶伺候着,结果未曾想竟当真被说中了,真有人在针对他福威镖局。
“福生无量天尊!”
许道人唱了个道号:“林总镖头,若是所料不错,来者便是那青城派的掌门,余沧海。”
余沧海?
林震南眉心狂跳,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摆放尸体的前堂,一剑剖开其中一人的胸腹。
只见其心脏碎成了无数瓣,完全成了一团肉沫,像是被人隔空一掌打碎。
“摧心掌!”
这是青城派绝学,看心脏碎裂的程度,这等功力也只得余沧海亲自出手才有可能办到了。
“余沧海!怎会是余沧海!老爷,我们和青城派无冤无仇,他为何对我们出此毒手!”林夫人一开始还颇英姿飒爽的要和贼人拼斗,但此刻一听来人的名号,却连脸都吓白了。
林震南说道:“此事稍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先挺过这一关,余沧海故意杀一徒嫁祸我们,师出有名,便是官府恐怕也睁只眼闭只眼,当下我们只能自救了。”
他说着,对秦淮几人重重一抱拳:“几位义士和林某只是萍水相逢,本不该牵连你们,可余沧海绝非我等能抗衡,只能厚颜,请几位大侠仗义出手了。”
“林总镖头言重了!这是我等份内之事,也是报当年资助之恩。”
秦淮几人自是巴不得有他帮忙,找了个理由客气一番,随便冒充一下林家扶持过的贫民。
苏芸叹息道:“可惜,谢遥小兄弟没能坚持到这里,唉。”
其他几人听了,都颇有些感慨,心中有些愧疚。
毕竟,一个新人刚进轮回就遇到死亡任务,还是分开行动,死亡率实在是太高了,而谢遥又是因为他们用了协战令才进的轮回,几人自然有些过意不去。
“好了,大家不要过分内疚!我们要做的是努力存活,把谢遥兄弟的那份也一并活下来,也算对得起他在天之灵!”秦淮给大家打气道,身为原队长,他本来就充当了给全队鼓舞士气的角色。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以他们四人的实力,加上林震南夫妇,或许真的有希望杀出一条生路。
至于那些镖师,在余沧海手里一掌一个,就真的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
……
与此同时,福威镖局附近的一家酒楼高处。
被队友们一致认为已经死亡的谢遥,正站廊台上,远远观望。
“青城派来势汹汹啊!”
谢遥感慨。
他居高临下,看得分外清楚。
余沧海那边少说也有几十个人,怕不是全派上下精英齐出了,他们以福威镖局前后的两座角楼为基点,但凡是有镖师或是仆从想要逃走的,就派出弟子在必经之路上截杀。
如此守株待兔下,镖局里出来一个杀一个,直接把对方杀得胆寒了,这才造成了如此困境,镖局里竟渐渐地没人敢出门了。
否则,福威镖局上下,伙夫、菜农、趟子手加起来少说上百人,真要一涌而出,也肯定拦不住的。
“少掌门,我们何时出手?”劳德诺站在后方,出声询问。
能够毫无危险地出出风头,在少掌门面前长脸,他非常积极。
“不急,再等等。”
谢遥心中有些意外,这家伙啥情况,这么急着和余沧海拼一拼,难不成有仇?不记得他俩有什么过节啊……
不过这等小事,谢遥也不放在心中,他现在等候的,就是一个时机。
等余沧海身边弟子全部派出去的机会!
观察了这么久,谢遥已经发现了,余沧海基本是让手下弟子去杀人,偶尔遇到骑快马奔逃的,他才会亲自出手。
这小矮子看起来体重估计还不到八十斤,但手段是真的惊人。
谢遥刚刚就看到,他跑起来像一道残影,从楼上飞掠下去把一名武功不弱的镖师一掌劈死,轻飘飘的回去,根本不吃力,而且那匹马往回走了几步也倒在地上暴毙了。
这实力,差点就让谢遥知难而退了。
我这小身板哪里遭得住这一巴掌?
好在他有留一手,接下来,就要看这余沧海到底有几分斤两,能不能撑得住这连少林方丈吃了都内力全失的软筋散了。
这等江湖高人等闲绝不会食用旁人给的茶酒等,但余人彦可是他儿子!
过了许久,谢遥看到福威镖局的四面大门同时打开,里面一股脑儿冲出来一大堆人。
却是镖局里的所有仆人都跑了出来,场面十分混乱。
“估计是打扮成仆人,混在里面掩人耳目?呵,林震南不傻啊。”
谢遥赞了一句,旋即,他看到青城派的人也尽数出动,纷纷尾随着这些人去了,顿时眼睛一亮。
时机到了!
“跟我来。”谢遥看到角楼下面,等待已久的余人彦也已经上楼了,招呼了劳德诺一声。
“好!少掌门,我们的援兵……”
“等什么援兵,你第一个上!你不是要当马前卒吗,有你首杀之功!”
“……”
劳德诺表情怔住。
不是吧,真让我先上?
“放心吧,他内力全失,你随便就能胜他。”谢遥怕他临阵反水,急忙给了一剂定心丸。
劳德诺听了,虽然心中稍定,但还有些惶恐。
他怎么能保证余沧海肯定会中毒?万一没有呢……
他不敢再细想,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随机应变!
……
……
……
角楼上。
矮小道人余沧海正抚须看着下方,讥讽道:“林震南这厮,功夫学了一身三脚猫,心思倒是活络!彦儿,你看清楚了,你若是也继续这般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等我以后死了,青城派在你手里,岂不早晚混得和这福威镖局一个下场?”
余人彦低眉顺眼:“爹,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孩儿只需在您庇护下,还怕什么敌人找上门?爹,您请用茶。”
他异常紧张,把早就准备好的毒茶递了过去,心跳疯狂加速。
若是被发现,我会死的很惨的!
余沧海虽听见儿子心律异常,心中觉得他大约是被自己点醒了,反倒有些欣慰,此刻正好口渴了,接过儿子端来的茶一口饮尽,嘴上还仍旧不停,说道:
“彦儿,你别看这林震南只有些三流功夫,但他祖父林远图,当年却着实是凭借一手辟邪剑法,横扫江湖。呵呵,这林震南看来不知其中奥妙,否则便是我也不敢轻易对他出手。
“等我将真正的辟邪剑法夺来,你可得勤加练习,将来代代相传下去,让我青城派永世留名!”
“是!孩儿一定勤加练习,不辜负父亲您的期望。”
余人彦抬眼偷瞧,心中顿时狂喜。
他喝了!他真的喝了!
“咦?彦儿,你在笑什么东西?”
“啊?没有,爹,我只是在想,常言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娘每夜里对着您,会不会觉得提不起兴致?”余人彦说道。
“什么曾经沧海?”
余沧海莫名其妙,这小子疯了,说的什么玩意?
突然,他脸色一变,只见一道身影从走道拐角处突兀杀出,一剑刺向余人彦的后背。
他何时过来的?自己竟毫无察觉?!
“不好,闪开!”
余沧海眼皮狂跳,伸手将余人彦揽到一边。
但他忽然觉得肌肉酸痛滞涩,出手时绵软无力,只能勉勉强强将余人彦拉来几步。
来者却是气势汹汹,一道剑光笔直斩来,将反应不及的余沧海的一条右臂和余人彦的左臂,一股脑儿的齐根斩断!
“啊!”血液狂喷,余人彦发出痛苦的惨嚎。
“华山剑法!白虹贯日!你是岳不群的什么人!”
余沧海尖声叫道,他退开几步,急忙点穴为自己和余人彦止了血,又惊又怒。
怒的是来者敢对自己父子下这等杀手,惊的是,他全身经脉里像是灌了铅,一身雄厚的内力,竟连一成的都发挥不出来。
怎么回事?我中毒了?什么时候!
直到这时,他都还没有怀疑到儿子身上。
对面,劳德诺蒙着脸,一击得手,心中欢呼雀跃。
这老匹夫果真中了软筋散!
“嘿嘿,你管我是谁,去阴曹地府问吧!”
劳德诺得理不饶人,长啸一声,挺剑而上连环刺出。
华山剑法第七式无边落木!
若是以前,余沧海抬手一掌过去,就能破了这狗屁剑法。
但现在他内力十不存一,并且还在不断减少,登时是第一次觉得对方的剑如黄河大江一般滚滚而来,似乎怎么挡都还有下一招,连绵不绝!
单人独剑压得一派宗师抬不起头,劳德诺此刻可谓是心中畅快无比。
他当了十几年的卧底一直低头做人,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少掌门果然厉害!竟能让余沧海这种阴险狡诈的老狐狸也毫无顾忌的中了软筋散!
他剑势越来越凶,余沧海却越来越无力,内力逐渐干涸,要不了几招的时间,他就内力全失,无力回天了。
“彦儿你……你糊涂!害死你老子我也!”
余沧海这时,也终于是明白了过来,知道是喝的那杯茶里有毒。
他最后看了一眼还在迷茫于为何自己也会中招的余人彦,忽然咬破舌尖,脸上升腾起一片红光。
“滚!”
余沧海用了秘法,催动全身精力,一脚将余人彦踹飞入楼下的杂货摊中,又将残余力量集中于一掌,狠狠印在敌人胸口。
劳德诺脸色大变,可已经收招不及,他一剑将余沧海胸口洞穿,但也被对方回光返照,一掌打中。
砰!
一圈无形的气浪缓缓散开,木质地板被余波震到上下洞穿。
旋即,用尽了最后力气的余沧海头一垂,彻底死了。
死前一击,也将对手一掌毙命。
“嗬……嗬……”
劳德诺口中溢血,他的心脏被摧心掌彻底打成了碎屑,最后扭头看了几眼躲在后方的谢遥,嘴巴微动大概想说点什么。
谢遥本就躲在较后方,倒是没受到波及,见此急忙追上来握住劳德诺的手。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
劳德诺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没力气说出口,就此气绝。
谢遥脸色一变,这时,耳边忽然响起六道轮回宏大的声音:“你已击杀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与此同时,跟在林震南全家周围,一并逃跑出城,准备东躲西藏挨过三天的秦淮、许道人等人耳边,也同样响起了冷漠机械的声音:
“队长谢遥击杀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世界线收束,青城派弟子将在发现后,无心追杀林震南全家!
“任务主线已提前完成!”
“你可在此世界中滞留至任务时间结束,期间可结束任务立刻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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