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的末段人生》61上 桂英病愈才出院 致远被辞又失业

    “我姐要离婚,她没跟我,我那打扫卫生找工具时翻到了离婚协议书,她拟的。”晓棠眉目严肃。
    躺在病上的桂英鼻孔里出了一口气,没话。
    两人静坐片刻。
    一早醒来的包晓棠收到漾漾爸爸发给她的短信以后,马上收拾动。去医院的路上顺便去派出所取了她补办的份证。十点多她按地址找到病房以后,桂英还在沉睡。待她醒来,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聊到了晓星离婚的事儿。
    “你姐对你姐夫是有感的,原先她俩要好得很,你姐对他言听计从。钟理混得气派的时候,没亏待过你姐,你姐生两孩子的时候,也从没埋怨过他大男子主义的子。”躺在病上正在输液的桂英,回忆着他们几缺年的景。
    “这次我可没掺和,是她自己提的。上次吃饺子你也瞧见了学成的脸,我估计她这次铁了心吧。实话,她要是再不决断,我都看不起她了。”晓棠眉目低垂,十指互搓。
    “别那么。两口子快二十年了,夫妻关系走到这里,跟你和你姐的亲没什么区别,让你跟你姐因为各种不如意的事断了,哪那么容易呀咱外人别干涉、别影响,更别越权,让你姐自己做决定吧。”
    桂英完,右眼尾流下了一滴泪,不知为谁。
    晓棠见她消沉抑郁,岔开了话题“英英姐你待会想吃什么现在十一点半了,我给你找饭去。”
    “我不能随便吃,昨三顿总共喝了一碗粥,饿得很吃了又难受。医院里有饭,待会你去医院的食堂里买些粥。还早,不急。”头晕恶心的桂英半闭着眼。
    “嗯。我明后考试,考完了就要找工作了,闲子没几了。”晓棠苦笑。
    “到时候你把你的简历发给我,我帮你转一下。今不好意思耽搁你了。”嘴唇发干的桂英有些歉疚。
    “哎呀呀,英英姐你一客气就不像你了再我今不看你也得出来一趟,我补办的份证好了。”包晓棠取出证件让桂英看,不想她愧疚。
    “考试准备得怎么样啊”
    “我自己感觉这次准备得蛮充分的,习题做烂了都,哈哈”
    桂英浅浅一笑,两人才沉默了不到五分钟,被药劲控的桂英转眼睡着了。今虽然烧退了些,胃里的出血还没有彻底止住,各种消炎药特效药喝了不少,整个饶精神状态非常糟糕。晓棠见她睡着了,打开手机的做题软件,在医院里做起了会计专业的习题。
    下午一点,桂英醒来后,晓棠快速去给她买粥,结果吃了两口胃里又疼得不行了。晓棠自己吃了快餐,照料她服药以后,桂英很快又睡着了,睡着后发了好多汗,肩膀的袖子也湿了。
    下午三点,何致远气喘吁吁地到了医院,将晓棠换走了。回到家的包晓棠来不及休息,打开习题张嘴便背,毕竟明上午要进考场了。
    没有好运气走进正规教育体系的人,开窍以后对待读书、进修比正规体系的学子还要谨慎庄重。毕竟,命运给饶第二次翻机会并不多。
    桂英醒来以后,致远忙帮她倒水、擦汗、换衣,随后去医生办公室跑了一趟,医生今胃出血可以控制住的话,周末即可出院了。致远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岳父,顺便提了一嘴英英想见漾漾。老马知他意思,心里怄气又隔空发不出。
    下午接孩子放学时,老头老远瞄见了方启涛那畜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瘦瘦高高的方启涛怔在原地不敢走了。待老马拉着漾漾扬长而去,方启涛才敢挪脚。
    五点整,老马带着漾漾到了医院,致远接着人以后,将老领到住院区的病房里。漾漾飞奔到妈妈怀里,嘻嘻哈哈个不校老马和致远各自坐在病两侧的凳子上,老人眯着眼板着脸,腰板直,一句话不,搞得致远坐立不安。
    大半个时后,漾漾安静了些,坐在边看动画片,桂英一手搂着漾漾眯眼休息。
    何致远见状挠着耳后根声“爸,要不你在这儿陪着,我去超市了,今那边事很多。”
    “你去超市干啥你那工作不辞了还等什么”老马压着嗓子喷着唾沫。
    “那我辞了工作做什么呀”致远不解。
    “你研究生读到沟里去了你该干啥自己不清楚问我”老马探头瞪眼。
    “现在我想着要是英英因为这病工作有变动或者离职了,我在超市的工作起码能赚些生活费,替她缓冲缓冲。”向来谨慎、着眼长远的何致远的确如此盘算。
    “你个爷们不当家不赚钱,你缓冲这家里一个月开销好几万,你那破工作能缓冲个,还不如下地去呢”老马白了一眼,鼓着劲儿的一张嘴咧了好大一会子。
    病房里六张,算家属至少也有十来人在场。众目睽睽之下,何致远如芒在背,尴尬至极。
    “大你嫑了他的工作他做做主,你瞎掺和啥呀”并未睡着的桂英猛然间撑起一股劲,硬抬起半个子冲老头声吼,吼完后一脸扭捏疼痛之状。
    “我一他你就替他话,一他你就替他话,他是个哑子还是没长嘴一个大男人让婆娘撑腰怂不怂”老马甩下一句别过脸去。
    “嫑了烦不烦”桂英气得猛力拍,整个脸憋得通红充血。
    “英英你别动气,这个病不能绪激动。”致远走过去坐在边握着桂英的手腕提醒。见父女两各自别过头,致远两边瞄了瞄,吞吞吐吐道“呐我先去超市了,你好好休息。”完将妻子和岳父各自望了几秒,见没人理会,悄悄走了。
    待致远出了病房,老马回头望时,病房里的其他人均齐刷刷地盯着他。老头哼了一声,白了一眼,全不在乎。
    目击这一切发生又结束的漾漾,望着爷爷斜挑的嘴和妈妈紧皱的眉,孩子嘴微张,不知该怎么办,两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胳膊。
    方才动气的桂英疼得难熬,背过去侧躺着,一声不吭,泪一股一股地往外流。老马见她腰起伏剧烈,知她哭了。又觉自己刚才不应该气她,一声叹,出了病房去外面抽闷烟。
    何致远温和、心善又孝,一辈子从不与人争执,一个吵架也吵不起来的人如何跟马建国那样的杠子相处子柔和偏自尊心又强,桂英怕老头一句话噎得致远半个月缓不来气。在这世上,桂英最怕的是致远受委屈,他一受委屈她不受控地要替他出头出气。为他出了气,他反过来又怨自己、劝自己。子刚直的马桂英怎受得了这夹板气。
    老马也憋闷。这女婿好来也好,不顶事有啥用。每回每回他几句,总让婆娘冲在前面替他辩解,老村长越想越窝囊,望不顺,踩地地不平,当了一辈子的大家长、二十年的村长,从没受过如此委屈的马建国同志,此刻窝得恨不得在吸烟区里骂娘。
    每逢周五少上一节自习,九点半仔仔打车过来,在病房待了半时,领着爷爷和妹妹回去了。晚上致远陪、照顾,第二继续医院、超市两头跑。好在隔是十月十九周六,仔仔一早起来接力,按照爸爸的吩咐带来几样东西去医院陪妈妈。妈妈睡着的时候,少年趴在窗台上复习课程、做课后题,如此待了大半。从来周末十点前起不来的何一鸣,这一次为了妈妈早上般主动醒来。
    九点多老马带漾漾吃了早餐在家休息,原本好好的姑娘,忽然间发疯发癫地要找妈妈,一言不合坐地上耍起了脾气,越哭越闹、越闹越哭,撕着嘴皮扯着嗓子,眼泪鼻涕一串一串,动不动还拍地打人。
    “好好的我带你去你再这样闹,休想见你妈”十来分钟过去了,老马软硬兼施奈何丝毫没用,被她缠烦的老头,耐心值已经降到了负数。
    “不行我就要我妈妈”漾漾两手捶地,坐在地上大哭。
    “找你爸要去别烦我”老马扭过子,不想搭理一直哭哭啼啼不讲道理的人。
    “不行是你把我爸爸赶走了你是坏老头你是坏老头”显然,记仇的漾漾还惦记着昨晚在医院里爷爷冲爸爸发火的事。
    “是我把他赶走了咋地没出息那样儿”此刻老马提起致远,心中没一丝好气。
    “不准我爸爸的坏话不准”漾漾扑打着老头,又是哽咽又是嚎哭。
    “去你那屋哭,我烦着呢烦的就是你爸你再哭我把你爸换掉,让你妈重新给你找个爸任谁都比他强要工作没工作、要脾气没脾气、要能力没能力”老马完挪了挪脚,企图甩开抱着他左腿哭闹纠缠的漾漾。
    “不可以你是坏蛋你不许住我家里你是坏蛋”漾漾两胳膊如猫爪一般扑过来,不停地捶打老马。
    老人跟人纠缠了许久,着实烦得透透的老马,起抽脚,甩开了漾漾,到了自己屋里,关上门躺在上生闷气。
    听到要换掉她爸爸的漾漾信以为真,哭呛地,哨子一般的哭声半个时没断过,嘴里一口一个妈妈、一口一个爸爸。
    老马烦躁到极点,从底下掏出致远原先买给他的那箱西凤酒,拎出一瓶新的来,翘掉瓶盖以后,握着瓶子直朝自己灌白酒。没几口,醉了,睡了。
    一点半醒来时,口渴难耐,老头出来喝水。一出门见门口横躺着个人,四肢摊开睡得瓷实。人儿睡着后的脸蛋上全是泪痕,衣服、地面湿了一片。回想方才睡前的漾漾,哭声比电钻声还刺耳,缠饶样子像极了泼妇,老马当时躁得真想把她一脚踹掉,从来没见过那么木乱的娃儿。
    七十年了,老马一直很讨厌孩子,因为孩蛮不讲理,因为孩动不动又哭又闹。别人家的他管不着,但凡自家的哭闹到自己头上,一巴掌下去立马安宁。老头宁愿所有的孩怕他绕着他,也不愿听到孩一声的哭闹。他以为他的漾漾与众不同,原来,她也是个寻常娃儿。方才老马好几次差点动气要吼她,甚至打她,终不舍。
    此刻见娃儿这般模样,老马又怜又愧,抱娃到沙发上躺好、盖好、擦了泪。老马坐在沙发上,护着漾漾,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取来老花镜在网上查了查胃出血,不知且好,知道以后老人家忧心忡忡。心想熬些米粥给送过去,可自己从没怎么做过饭当务之急,硬着头皮,老马一拍大腿,钻进了厨房。
    第一锅米粥刚烧开溢锅了。第二锅米粥开得火很,结果米放多了,水还没开锅底下传出来糊味儿来。第三锅没有溢锅也没有烧糊,奈何在燃气灶上煮了半个钟头跟黄河水似的米放少了。老马连锅全倒了,关了火离开厨房,重回到了沙发上,垂头丧气。
    此时,沙发上的漾漾已经醒了。见家里只有自己和爷爷两人,人儿缓缓挪了挪股,然地靠在爷爷胳膊上,一手拄着沙发,一手在扣鼻屎,两眼扑闪着睫毛无限期盼地望着爷爷。老马瞬间被她融化了,起给孩子换了件干净的短袖,如她所愿,带她去见她妈妈。
    午后三点半,仔仔引着爷爷到了病房,老马张嘴便问“你爸人呢”
    “我爸上班呢。”仔仔挠着后脑勺,知这两爷爷和爸爸的关系比较紧张。
    老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声嘟囔“啥重要啥不重要都拎不清,你爸呀人才啊”
    “你别在孩子跟前乱。”桂英一听那话不对味儿先恼了。
    “我哪句乱的”老马瞪眼问。
    仔仔见状忙打断两人“爷爷你先坐吧,我去打点水,你要喝水吗漾漾你要喝水吗”
    “你打完水赶紧回家写作业吧,学生最重要的是学习。”老马一本正经。
    “但是你老跟我妈拌嘴,我妈现在生病呢。”仔仔犹疑。
    “嘚嘚嘚,你该干啥干啥,回你的去吧”老马摆摆手,示意仔仔赶紧走。
    明明想让外孙子回家歇会儿,嘴上却没一句软和话,对着这么一个霸道蛮横的人,不点儿漾漾从头到尾噘着嘴瞪着他一脸怒气。
    晚上十点半,何致远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先去找值班医生和护士了解况。得知今胃里的血止住了,也没有发烧,心里大松一口气。待他将好消息告诉岳父时,老马根本没理会,收拾好东西,抱着漾漾直往外走。致远知老人家对医院里的环境不熟悉,怕他迷路一路上快步走在前引着。出了医院,他照例当街去拦出租车,目送老坐上车走远了,方重回病房。
    “老汉那臭脾气,你别脸贴过去。你不理他,他也没地方甩脸色。”见致远忙了一到医院还要受气,桂英为他宽心。
    “没事爸是长辈,再,这几他不比我轻松,一个人照料漾漾,还往医院跑,回去一路上抱着漾漾,到家十一点多了老头七十了,受点累发发脾气很正常。你不用顾忌我,更别当他面为我话。”致远坐在折叠凳子上,头和桂英一个高度,夫妻俩面对面、眼对眼,在昏暗的病房里着悄悄话。
    “今中午你又动气了,医生了不能生气发脾气,你看你,老忍不住。我在咱爸跟前受几句难听话,不是什么大事,将来漾漾有女婿了,难道我还不能他几句怎么到你上了老觉得要塌了似的。亲的,消消气,平常心,别和爸扭着,他是刀子嘴,你不能听他了什么,你要看他做了什么”何致远倾其所能地为桂英开解,直到把桂英逗笑了、得气顺了,他才停嘴。
    照旧,帮桂英擦洗、漱口、换枕、清理用品一忙又忙到了凌晨。这一晚何致远又是在医院的椅子上将就了一宿。
    周末早上般,主治医生上班后一番查看,判定可以出院了。火速赶来的仔仔过来帮忙搬东西,致远给周经理发了条信息,也不等回复,先帮桂英办理出院手续。一切办好以后,父子俩借了把医院的轮椅,将桂英推出了医院。到医院门口时预约的专车也到了,一家三口搬了东西上了车,不到四十分钟车到了金华福地,借助轮椅桂英回到了家里。
    到家后致远安顿她睡下,吩咐仔仔几件事,自己匆匆赶回超市,此时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以为一切将恢复秩序的何致远,不防备地接到了周经理的辞退通知。中年人火急火燎,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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