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神州》第十九章 规矩

    在村里讨了一口饭，又问清楚了去杭州的路，顾星辰便再次出发了，毕竟谁也不会去在乎一个乞丐。
    此地距离杭州城已不足四十里路了，如果加快步伐的话差不多一上午就能到了，不过顾星辰故意绕了一下远路，主要还是怕金鼎道人此时正在路上等他。
    顾星辰全身伤痕累累，之前被狗咬伤的地方因为一直没有仔细打理，此时也已经发脓，虽然不影响行动，但如若继续耽搁下去只怕整条腿都要残废了。也幸好他家世代经营药材生意，他虽然心不在此，但也略懂一些，在山野间找了一些消炎止血的草药给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
    除了外伤，顾星辰还有内伤，一路上又要疗伤，这一耽搁竟然又是一天过去了。
    翌日早晨，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进入了杭州城。
    杭州自古便是中华重要之所，向上追溯的话可以一直到大禹治水时期，相传夏禹南巡，大会诸侯于会稽，曾乘舟航行经过这里，并舍其杭于此，杭既是方舟，古名余杭。在西汉时期成为钱塘，及至隋朝之后，才开始杭州的称谓。
    在本朝杭州已然成为江南人口最多的州城，经济繁荣，文化昌盛，成为了当时的四大商业港口之一。当然杭州最为著名的要数西湖了，历任知州也极其重视对西湖的开发，尤其是当年苏大诗人疏西湖、筑苏堤，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佳话。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
    杭州是多少人的流连忘返恋恋不舍之所，又是多少人柔肠寸断百转千回之地？
    顾星辰穿梭在杭州的街巷之中，他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他也不知姨娘住在何处，就算是知道他也不愿前往，他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找了一处僻静之地，顾星辰查看了一番腿上的伤口，发现有好转的趋势，便自怀中拿出之前采摘的草药重新换上，便来到了正街。正街上各式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甚至还有很多他都没有见过的东西，顾星辰一时好奇便流连四顾起来。
    闲逛许久才发现自己早已不是原来的顾家公子了，而今只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饥饿的小乞丐。
    杭州城有乞丐吗？
    任何朝代都有乞丐，任何时候都有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为了一顿饱饭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
    顾星辰靠墙坐着，他在等好心人施舍给他三两个铜板，那他就可以买一个香酥甜饼减减馋了，他从小就喜欢吃甜饼，以往都是娘亲亲自给他做，而今只能等待好心人的施舍了。
    就在顾星辰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有好心人了。
    顾星辰蓦然睁开眼睛，便看到面前的地面三个铜板在摇摇晃晃想要跑了，他忙伸手要抓住铜板，但一只脚突然出现，将铜板踩在了下面。
    顾星辰抬头，眼前同样是几个穿着破烂的乞丐，只见踩着铜板的那乞丐大声呵斥道：“臭小子，你懂不懂规矩？”
    顾星辰茫然摇头。
    那乞丐仰头哈哈大笑，边笑边道：“这小子不懂规矩，兄弟们教教他。”
    身边传来一阵嘲笑的声音，接着只见三五个乞丐便围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对着顾星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顾星辰一声不吭，只是紧紧的盯着脚底那几个铜板。
    “老大，这小子还挺硬，没叫一声。”
    为首那乞丐蹲下将脚底的铜板捡起来，然后指着顾星辰的鼻子道：“小子，你给老子记住了，想要在杭州城要饭，必须先到太清观找杨大爷去报到，不然见一次打你一次，听到了没有？”
    太清观是一座道观，不过当今之世佛教鼎盛，道教自然势微，甚至是没落到道观也被乞丐给霸占了，可惜一尊太上老君的雕像已是残破不堪尘埃满面了。
    顾星辰来到太清观内的时候，观内正有一个四十多岁满身肥肉的乞丐盘膝正坐在太上老君的蒲团面前，应该就是杨大爷了。
    “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顾星辰小心翼翼道：“因为北方战乱所以小的就逃来南方了，人们都喊小的小乞丐。”
    顾星辰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杨大爷对顾星辰的背景似乎也不怎么感兴趣，又道：“城内的兄弟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片区，一会儿出去找小德子告诉你该在哪里乞讨，从今以后要到的钱必须交一半回太清观，如果发现你没有交钱回来，就打断你的腿，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了！”顾星辰点头道。
    小德子不比顾星辰多几岁，但却狐假虎威一副老大人的派头，说起话来老气横秋洋洋得意。
    顾星辰乞讨的地方是在城内西侧的贫民区，至于达官贵人的主城区以及西湖附近这些有钱人出没的地方自然不会留给他。
    一瘸一拐的顾星辰去他的辖区‘走马上任’了。
    杭州城的贫民区与京城的贫民区并没有什么两样，处处弥漫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腐臭，就好像存在了千年一样，亘古不变。乞丐们三两成群的蹲在街角，百无聊赖的搓着胸口，或者翻腾的破烂的长衫，不知道是打算从胸前搓出几粒泥丸，还是想找出几只虱子，以打发无聊的时光。
    顾星辰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最后坐在了一个又臭又脏的瘸腿老乞丐旁边。
    一老一小，两个瘸子。
    老乞丐调头看了顾星辰一眼，然后又将目光看向前方的行人身上。
    顾星辰摸了摸肚子，吞了一口唾沫，道：“前辈，你几天没吃饭了？”
    老乞丐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哪里来的？”
    “北方。”顾星辰道。
    老乞丐点点头，没有说话。
    整整一天过去，没有讨的一丁点食物，顾星辰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天色越来越黑，多数乞丐都找地方度过这难熬的夜晚了，老乞丐也起身要走。
    顾星辰不知道该去哪里，忙问道：“前辈，咱们要去哪里？”
    老乞丐怔了怔，一瘸一拐的回头问道：“想不想吃饱饭？想的话就跟我来。”
    顾星辰连忙起身跟着老瘸子屁股后面，于是一老一少两个瘸子乞丐一脚深一脚浅的向西湖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