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老爷……”顾一桐看见韩世豪明显有些害怕。
佟慕妍不知道韩世豪怎么知道顾一桐在这里,但是她在担心顾莘的同时,瞬间想起了里面的顾若,佟慕妍按捺住疯狂乱跳的心,下意识退出来,反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韩世豪说:“韩先生有什么话,我们去外面说。”
顾一桐惊讶看了佟慕妍一眼,几乎下意识脱口说:“那小叔……”
“小叔?”韩世豪一听顾一桐的话就怒了,“事到如今你还认他是你的小叔!”
顾一桐瞬间说不出话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的担忧是脱口而出的,仿佛直到此刻韩世豪的提醒,她才又突然想起自己父亲的死。
是,因为爸爸的事,她很恨小叔。但是怎么办,想起他生病还要在惊险万分之际把她从车流中救回来,她就忍不住又要想起这些年小叔对自己的好!
顾一桐低下头就哭起来了,她很没用!
“韩先生,请吧!”佟慕妍试图让韩世豪走。
韩世豪用力把顾一桐拉过去,冷声说:“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桐桐,我们走!”
顾一桐有些呆滞,被韩世豪一拉,她才回过神来,她本能朝病房门看了眼。这时,门忽然从里面开了,露出容也的脸,他皱眉看佟慕妍:“磨叽什么?顾莘叫你呢!”
容也的目光直接看着佟慕妍,还未注意到边上的韩世豪。韩世豪是打算拉着顾一桐走的,却在那个瞬间,目光朝病房里扫了眼,而里面站在病床边上的顾若正好回头看了眼……
“容也!”顾若是招呼容也,没有注意到韩世豪,但韩世豪却看见了!
他的眼睛蓦地撑大,不可置信看着顾若,他已经重新回头,容也关门要进去却被韩世豪推住了。
“韩先……”佟慕妍的话还没说完,韩世豪用力推开门闯了进去。
容也赶到床边,顾若示意他按住顾莘的身体,他弯腰时,顾莘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顾若皱眉说:“别动,我得检查你有没有受伤!”
顾莘却没有放手,他的目光直直看着从后面一步步靠近的韩世豪。一路缓慢得几乎为不可闻的心跳声在这一刻似乎疯狂了起来,顾莘的手有些颤抖,所有他最不愿发生的事全都挤到一起了。
“顾莘!”顾若本来就瘪了一肚子的气,等检查完,他还要一个个找他们算账,他要他们看着人,他们竟然还把人给带出医院了。此刻见顾莘还不配合检查,更是火气上来了,“给我老实躺着,痛也给我忍着!”
顾若用力扳开了他的手,弯腰打算解开顾莘的扣子,身后突然有人叫他“顾若”。
顾若本能回头,这才发现韩世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他一震,忙站直了身体。
韩世豪仍是不愿相信,又走近了些,上下打量着,似乎才敢相信面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侄子顾若!
“顾若,舅舅不是在做梦吧?”他激动上前抱了抱顾若,随即又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姐夫要说你死了?”
顾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又见进来的佟慕妍张了口什么话都没有说。
韩世豪却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握住了顾若的手臂问:“是不是赵琴如那个女人?是不是她要杀你?所以你不得已才要装死?我就知道,一定是赵琴如!”
顾若皱眉问:“您在说什么?”
容也也惊讶撑大了眼睛,看了看韩世豪,又看了看顾若。
顾若又回身,一面说:“舅舅有什么话稍后再说,请您先去外面等着,您想要知道的,我都会解释。”但现在,他必须先给顾莘做检查。
韩世豪见他要给顾莘查看,气得一把把顾若拉到了一边,指着顾莘说:“你还救他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就是他和赵琴如杀了你大哥吗!”
“韩先生!”佟慕妍试图上前阻止他说出来,他抬手推开佟慕妍,愤然说,“干什么?难道我还说错了吗!难道不是赵琴如动手的吗!”
容也本能接住后退了数步的佟慕妍,再看,她的脸色惨白,双唇颤抖得,连眼睛都红了。
顾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喃喃问:“舅舅,您在胡说什么?”
韩世豪不甘示弱:“是我胡说吗?你自己当面问问他!”他说着,一把拉过边上已经忍不住流泪的顾一桐,“桐桐,告诉你二叔,舅老爷是胡说吗!”
顾若下意识圈起了手,他回头看了顾莘一眼,顾莘低垂下了眼睑,那个瞬间,竟然不敢面对顾若。顾若又看向佟慕妍、顾一桐,她们一个个的眼底都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徐佳人才会性情大变要和顾莘抢夺臻亿集团。
所以韩世豪才会想要顾莘去死。
这一刻,从前一切的一切全都联系起来了。
顾若漠然往后退了一步,怎么会这样?他以为的人性丑陋,原来不过是一场冤冤相报!
大哥……大哥竟然是被害死的!
在他为顾莘差点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而担忧后怕的时候,原来大哥早就被人害死了!
顾一桐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哭出声来了。
佟慕妍仿佛才反应过来,她上前扼住了顾若的手臂,说:“你大哥的事和顾莘没有关系!和他没有关系!他是无辜的!”
韩世豪愤怒说:“佟慕妍,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顾芃顾若不在了,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你来跟我说顾莘无辜?你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吗!顾若,你给我出来!”
顾若呆立着,目光空洞,耳边的话他都听不到了。
韩世豪打算将他拖出去,容也突然一把拉住了顾若的手。
容也沉下声:“顾若,清醒一些,病人还在这里!”
“病人?”韩世豪冷冷睨视着容也,说,“你也给我出来,这个病房里,没有医生可以给他检查!”
容也根本没听韩世豪的话,他的手指用力:“顾若!”
顾若满脑子都在想大哥死的那一天,他听到消息赶着去大哥病房,看见顾莘也在那里。他一早就知道吗?大哥的死他那时候就知道吗?他动手了吗?
容也见顾若呆呆一句话不说,他咬着牙松了手,顺手扯下顾若脖子上的听诊器转身。
韩世豪用力从后背推了容也一把,怒道:“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科室的?不识趣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容也在床边撑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他回头目光犀利凝视着他,冷冷说:“你的话我听见了,至于我是谁你就不必知道了,因为你还没资格支配我的工作,更没权力阻止我救人!”他生气踢了佟慕妍一脚,“你也给我清醒一点!臻亿集团现在不是你做主吗!”
佟慕妍又要担心顾莘的病,又在想着顾若知道了当年的是该怎么办,她真的差点噎崩溃了,直到容也的这一脚,她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佟慕妍深吸了口气看着韩世豪:“你再不出去,我叫保安了!”
韩世豪终于哼一声转身把呆立着的顾若拖了出去,他又严厉叫了声“桐桐”,顾一桐哭着走了。
“桐桐!二哥……”顾莘撑着起来,顾一桐的脚步有些缓慢,但还是出去了。
容也深吸了口气,按住顾莘的身体,严肃说:“还想后天准时动手术就别给我乱动!”他把听诊器贴住顾莘的胸口,心音很杂,但是除了杂,他的脑子竟然也空白了,顾若教的,他学的……该死的,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镇定,容也,镇定……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有些愤恨把听诊器丢在一边,扼住顾莘的手腕直接切脉,一面朝佟慕妍说:“扶他起来,顾莘,深吸一口气。”
顾莘握住佟慕妍的手,紧蹙着眉头说:“二哥和桐桐都会恨我,他们都会恨我。”
“不会的不会的,我等下就去和他们解释,我答应你。”佟慕妍轻抚着他的胸口哽咽安慰着。
顾莘笑得惨淡:“果真纸包不住火的,我却心存侥幸那么多年……”
容也一手揪着顾莘的衣领,咬着牙说:“别给我废话,吸气!”
顾莘回眸看着他:“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不跟我二哥一起走?”
“因为我是个医生!”容也快被气疯了,但是他的这句话,却让佟慕妍好不容易藏起的眼泪再次落下来了。
和初见他时那样,容也的信念从未变过。
…………
顾一桐抹着眼泪跟在韩世豪和顾若身后走出了病房楼,又走了一段路,她终于忍不住幽幽问了句:“小叔会死吗?”
死……顾莘会死吗……
顾若在刹那间蓦地回过神来,他瞬间站住了步子。
韩世豪生气说:“怎么,你还想去救那个害死你大哥的人吗?还有你,桐桐,你们都给我清醒一点!别人把你们亲人的命视如草芥,你们还要被他们蒙蔽吗!”
顾若握紧了拳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顾一桐吓得吸着鼻子不敢说话了。
韩世豪终于叹了口气,说:“今天先去舅舅家里,你也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年你又去了哪里!”
顾若站着没有移动一步,他略低下头,似乎在挣扎。
韩世豪还想说话,徐佳人的电话进来,他忙转身接起来,一面招呼了顾一桐过去。
这是,顾若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回头,容也快步过来,直接抡起拳头狠狠揍向他。顾若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上,韩世豪已经把手机给顾一桐了,看见这边容也出来打顾若,他心中愤怒,冲过去就想要从背后打容也。
容也飞快往后退了半步,双掌扣住,手肘有力往后,干净利落顶在了韩世豪的腹部,他同得直接蹲了下去。
容也回眸睨视他一眼,直接走上前,一把揪住了顾若的衣领。
顾若忍住痛终于问:“顾莘呢?”
容也一肚子的气在这一刻终于消了些,不过还是冷着脸说:“死了,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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