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武萍踪》多情自比无情苦(八)

    阳正明手疾眼快，突然间右臂一振，手臂暴长，伸指在她腰间轻轻一揉，点了她的穴道。
    顾仇霍一身武功都是得自阴阳双煞悉心调教，情急之下并无防备，当即应声摔倒。
    阳正明道:“瞧瞧你母女二人成日讴气，哪有什么骨肉情份？三娘说话忒也太过了。“
    顾三娘哼了一声，不服气地道:″难道我说错了么？她本就是这负心人留下的孽种。“
    霍震山颤声道:“她……她……她是……“
    顾三娘冷笑一声，道:“不错，她便是你当年留下的孽种……我原本要她杀了你，岂知这孽种临时擅作主张，将你擒了来……“
    霍震山眼含热泪，忆起生平种种，心内悲愧莫名，缓步走上前去将顾仇霍抱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落在怀中顾仇霍的脸上。顾仇霍穴道被点，四肢软绵绵地不能动弹，目光中似憎似怨，直勾勾地瞪着霍震山。她对这位从未疼爱过自己的父亲，真的弃认两难，只是从牙缝里冷冰冰地蹦出三个字:″别碰我。“
    顾三娘欺近身来，一把夺过顾仇霍，将她抱回石室置于床上，却并不替她解开穴道，便又返身出来，问殷半天:″干娘，这小妮子不碍事吧？″
    殷半天道:“所幸你下手较轻，她只是一时昏晕，并未受伤，不消片刻便会醒转。“
    顾三娘轻舒了一口气，突然对陆并厉声道:″你小子是要学你那不争气的师父么？“
    陆并一愕，诧道:“你说什么？“
    顾三娘道:“你是不是又要辜负仇霍？“
    陆并奇道:″我与仇霍姐姐萍水相逢，我……我凭什么要辜负她……再说……再说，我们清清白白，又有什么好辜负的？“心想这黑脸婆怕是老糊涂啦，干嘛老将我与她女儿纠缠不清？
    顾三娘道:“你小子口是心非，谁肯信你？“说着突然伸手点了陆并穴道，将一颗黑乎乎药丸塞入他口中，随即伸手在他喉头一抹，陆并便“咕嘟“一声吞了下去。
    那药丸苦涩难当，才入胃中，陆并便觉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将出来，惊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顾三娘嘿嘿一笑，并不作答，反将陆并拦腰抱入室内与顾仇霍并排放在床上。
    霍震山深觉不妙，跟上前去，颤声道:″三娘……你想做……做什么？“
    顾三娘冷冷地道:“没什么？只是想要他们结为夫妻……怎么？你不愿意？一个是你亲生女儿，一个则是你的徒儿，实是天作之合。“
    霍震山初时见顾三娘喂食陆并药丸，只道她是下了什么令人生不如死的毒药折磨陆并，及至见她将陆并与顾仇霍睡在一处，这才隐隐觉得大事不妙，但亦从未想过顾三娘竟如此丧心病狂，居然用此等下作的手段逼人成亲。“你这不是存心要害了女……女儿么？“霍震山几近绝望地道:″三娘，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你，你纵然杀了我，我也绝无半点怨言……可你……三娘，你还是杀了我吧……“说着，“扑嗵“一声双膝跪地，泣不成声。
    顾三娘冷眼望了望霍震山，心内百感交集，多年以来，她费尽心思，一心想着用尽天下最恶毒的方法，让这负心人生不如死，今天总算事如所愿，出了一口郁积心中的恶气，心情稍有好转，眼见到昔日爱人跪在自己面前，又突觉心有不忍，幽幽地道:“你当年可曾……可曾真心喜……喜欢过我？″
    一句话勾起千愁百绪，昔日与顾三娘的种种恩爱瞬息之间又浮现在霍震山眼前。霍震山面泛红光，垂泪道:″莫说当年，直至如今，霍某也是对三娘一心赤诚，毫无更改。“
    顾三娘见他言语铿锵，斩钉切铁，似乎不像假话，不觉心下一软。心想罢了罢了，我这条小命原本就是他救下的，他纵然负我太多，须亦怨他不得。这样一想，眼泪夺眶而出，上前扶起霍震山道:“霍郎……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你讨厌么？“
    霍震山道:″我当年事出有因，迫于无奈……后来也曾偷偷回到顾家庄找寻过你，只是阴差阳错……以为三娘已不在人世，所以……所以这才有负于你。三娘纵是变得再丑百倍，也是因我而起，我又怎能稍事嫌弃？“
    顾三娘放声大哭，悲喜交集，一头扎在霍震山怀里，抽泣着道:″霍郎啊！三娘想你得苦哇！“
    霍震山抚摸着顾三娘满头花白的头发，轻声道:″没事啦……往后，咱们再不分离就是。“他一生负人太多，情债累累，此时终得释然。想起闵雪烟，匆匆一别已成故人，那一份深情，已是终生不得偿还一二的了。不觉又悔又恨，悲从衷来，泪如雨下。
    殷半天听得室内嘤嘤啼哭之声，循声走了进来，见二人抱头痛哭，知他夫妻破镜重圆，心里亦是颇觉安慰，道:“哭什么？都白发满头了，还跟小孩儿似的……那姓白的小妮子醒啦，出来瞧瞧吧！“
    二人闻言，止了哭声。顾三娘转身走至床前替陆并解开了穴道，扶着霍震山出了石室，随即将铁栅门关上并上了锁。
    霍震山一言不发，来到白如霜身边。此时白如霜已然醒转，睁眼瞧了瞧霍震山，道:“霍前辈，陆公子呢？你……你们把他怎样了？“原来，顾三娘喂食陆并药丸之时，她便已醒来，将一切情形都无一遗漏地瞧在了眼中，只是浑身无力，无法挣扎起身而已。
    霍震山与顾三娘相互对望了一眼，轻声道:“没怎么样……姑娘放心吧。“说着冲她眨了眨眼。
    白如霜见他眼神古怪，虽不明所以，但知其中必有深意，只是他不便当着顾三娘的面言明端倪。于是便挣扎着站起来，欲到石室前察看究竟。
    顾三娘伸臂上前拦住了她，道:″适才老身不小心伤到了姑娘，实属无心之过，还请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
    白如霜道:″不关前辈的事，也是事发突然，我又岂会怪你？“看了看她黝黑的面孔，又道:″我观前辈面色异于常人……前辈是否服食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导致毒素聚于面部不得散去？“
    顾三娘心想这姑娘果然医术高超，不愧于绝命神医的爱徒，仅一照面，便已瞧出我的面色是毒素所致，看来她定能医得。便道:″姑娘果然医眼如神……不知可有法儿为我恢复容貌？“说着向霍震山投去深情的一瞥。心想，我若恢复了昔日容颜，霍郎定然十分欣喜。
    白如霜微微一笑，道:“我能看出病因，自然便能医得……只是，晚辈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前辈答应。“
    顾三娘见她说能医治自己的黑脸，不禁喜形于色，道:″姑娘有事请讲，但能助我恢复容颜，说什么我也答应了。“
    白如霜道:“此话当真？“
    顾三娘道:″三娘虽亦女流之辈，却也深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自是不会在晚辈面前食言而肥。“
    白如霜道:“其实也没什么，如霜只是想请前辈不要难为陆公子。“
    顾三娘哈哈大笑，道:“姑娘想多啦，我非但没有难为于他，而且还是为他促进一桩人间美事。
    白如霜心下大奇:“人间美事？什么人间美事？晚辈分明见到前辈喂他服下了药丸……那不是毒药？”
    这时，只听一旁的殷半天道:“小姑娘恁般不懂事？那哪是什么毒药，那是我和老不死的研制的独门快活丸！“
    ″快活丸？是做什么用的？“白如霜更是满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