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武萍踪》多情自比无情苦(五)

    是啊！还有什么比一个女人眼睁睁见到自己原本靓丽的容颜，变得越来越丑更为痛苦的事呢？
    眼见顾三娘一提起昔日情郎，眼睛里所表露出来的既爱且恨的神色，可以想见她这么些年是如何倍受煎熬地过来的。她恼他别而不返杳无音信，她恨他负心寡义另觅新欢，如今霍震山近在咫尺，她却碍于自己容颜的丑陋而羞于与他相见，其间的苦痛更是不言而喻，可想而知。
    陆并道:“神仙姑姑，你是不是很想见我师父？“
    顾三娘眼眶中泪光盈然，突然冷冷地道:“我见他做什么？我恨不得立时便杀了他。“
    陆并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想见，有一人或许可以助你恢复容貌……唉，你既是恨他入骨，不想见也就算啦。“其实陆并知道此时的顾三娘心里爱恨交集，矛盾重重，所以故意拿话激她。倘若她真狠得下心想杀死霍震山，又何必大费周折让顾仇霍将他掳回山来。
    顾三娘听了陆并的话，眼中突然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狐狐疑疑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谁能助我恢复……恢复容貌？“说话之时语音微颤，想是心下十分激动。
    陆并道:“我只是说她或许可以医治你体内毒素，助你恢复容颜，并无十分把握，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顾三娘听了又不觉神色黯然。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个道理她原也是懂得的。若是在不知道霍震山下落以前，她容貌再丑十倍百倍，她也全然不顾，自己深爱的人不在身边，容貌再美也是深觉毫无意义，自己越是变得丑恶无比，反倒越觉得是对他负心的报复和伤害。如今倒好，他亲生的女儿顾仇霍在自己的授意下杀了他身边的狐狸精，于情于理，也总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团恶气，对他进行了实质上的报复。可以说对他多年的怨恨已消除了大半，那些旧日的恩情爱意又开始渐渐地回复心间，她心里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才能面见于他。只要是能够有机会恢复自己的容颜，哪怕是一丝不着边际的希望也好，她也恨不得侥幸试它一试。
    顾三娘道:“那人如今在哪里？“
    陆并道:″正是阴阳二怪……二老请来为我师父疗伤的白如霜姑娘。她是绝命神医的徒弟，料来……料来定然是有几分把握的。“
    顾三娘“哦“了一声，心下显得甚为振奋，心想真是天可怜见，我顾三娘的苦日子总算便要熬到头了。不觉对陆并大是喜欢，就连他说的话，现下听来也不似先前那般油嘴滑舌了。心说这小子不仅嘴甜会说话，而且看来还是我今生的福星。于是，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并道:″晚辈姓陆名并。″
    顾三娘道:″心中可有喜欢的姑娘？“
    陆并暗暗诧异，不知这黑脸女人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心想我心中喜欢的姑娘可多啦，霍玉萍、沈依玲、白如霜……还有你女儿顾仇霍，虽然目前还说不上有多喜欢，但毕竟也是个美人坯子，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既然如此问，是不是还有什么国色天香的姑娘要引荐给我啊？他心中这样胡思乱想着，嘴上却道:″没有啊……怎么啦？“
    顾三娘诡异兮兮地一笑，道:“没有就好！“
    陆并心下嘀咕:″我有没有喜欢的姑娘，碍你什么事了？好像我没有，你倒挺开心似的？真是奇哉怪了。“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
    顾三娘道:″好啦，今儿晚了，你就先睡吧，有事明天再说。“把陆并带到一间石室之中。
    那石室不大，且陈设简陋，然而却有床有被，一应俱全，似乎以前曾有人住过。
    陆并担惊受怕地被折腾了一整天，此时总算是可以放下心来好好地睡一觉了。被窝中隐隐有一股少女特有的气息，比之龙鼻洞中的血腥味好闻多了，不消片刻，他便平静地进入了梦乡。
    清晨，陆并被一阵女子的说话声惊醒。
    只听顾三娘道:“你喜欢他么？“
    另一个女子声音道:″娘，您说什么呢？您不是说天下间的男人……没……没一个是好东西么？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了？“说着突然噗嗤一笑，又道:″是啦！您是不是……“声音拖得一拖，便就此打住。
    陆并已然听出是顾仇霍的声音，心道:“原来这小妮子也会说笑？我还只道她是天生的一副冷若冰霜的嗓门呢。“
    顾三娘见顾仇霍话说一半便即笑而不语，哼了一声，道:“他的伤好些了么？不要紧吧？“
    顾仇霍道:“娘早些时候不是恨不得活剥了他么？怎么反倒关心起人家来啦？“
    顾三娘横了她一眼，道:“老娘问你正经话呢！“
    顾仇霍笑道:“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有绝命神医的得意弟子在，料来必无大碍……您倒是怎生想个法子，把自己弄得漂亮了，将来……将来也好讨人家欢心……不过，依我看来，他终究是个始乱终弃、见异思迁的人，未必……未必便能担保他日后不会旧病复发。“
    顾三娘叹了一口气，霍震山是她这一生遇见过的唯一钟情的男人，自从答应以身相许的那一刻起，自己便注定生是他的人，死亦是他的鬼。她爱他爱到极处，恨他也同样恨到极处，如今但知有重逢的时日，她也说什么也不愿轻言放弃的了。
    顾三娘道:″你觉得绝命神医的徒弟医术怎样？她能怯除我体内的毒素不？“
    顾仇霍诧道:“娘要叫她怯毒？“
    顾三娘点了点头，道:″听那小子说，只要我怯去体内余毒，便能……便能恢复我的容颜了……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顾仇霍喜道:″是姓陆的那小子告诉你的？那小子油嘴滑舌，说的话未必信得？“
    顾三娘道:“不管怎样，有得一试，终究是好的。对了，姓陆的小子虽然油嘴，但人还不错，你若是喜欢他，娘便成全了你。“
    顾仇霍羞红了脸，娇嗔道:“娘……您就只会拿我取笑……“停了一停，轻声道:“我喜欢又有什么用？还不得看人家心思？”
    顾三娘道:“在我顾三娘这儿，岂能由得了他？“
    陆并听了她母女谈话，心里喜忧参半，暗道:“莫非黑脸婆要强人所难，逼我与她女儿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