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武萍踪》第十三章 多情自比无情苦(一)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一苏轼
    陆并和白如霜被阴阳双煞掳到了雁荡山的龙鼻洞中。
    洞中设有多个石室，皆以铁栅栏相隔，倒像是有人故意建造的牢笼，四周石壁以及地上，到处可见斑斑血迹，并未置有灯火照明，在白天尚有阳光从洞口照射进来，还可勉强视物，可是一旦到了夜晚，便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显得阴森可怖。原来这龙鼻洞竟是二煞往日练“铁指勾魂爪“的所在。二煞的″铁指勾魂爪“皆是以活人为靶练习而成，他们平日将掳来的无辜民众锁于石室，待练功时便将之放出来助练。这些人往往被抓得遍体鳞伤，直到全身无一块完整肌肉和皮肤而死。
    然而，不仅如此，他们还在这些死去的尸体上练习″化骨绵掌“。所以，凡是不幸被他们掳来的人，往往死状极惨，到最后只剩下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然后再将之弃于荒石之间任由鹰啄兽食。
    阴阳双煞将陆并弃于石室之中，殷半天替他解了穴道，笑容满脸地道:“乖徒儿就先委屈一下，改日再来教你功夫。“说着，就锁上了铁门，和阳正明一起携着白如霜到左侧的灵岩寺去了。
    这阴阳双煞可谓是世间罕见的一对丑人了。殷半天那不无恶意的笑容，直到他们离开了老长一段时间，陆并也心有余悸，细思极恐，兀自恶心欲呕。
    他因穴道被点时间过长，四肢酸麻，久久不能平复如初，觉得十分疲惫，没过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子的声音把他惊醒了过来。
    那女子道:″该吃饭啦，睡得像头猪一样。“
    这女子语音虽然不大，语气却冷如寒冰，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这声音甫入耳中似乎觉得十分熟悉。借着洞口折射进来的微光，陆并见到铁栅门前正站着一位手中托着一个食盘的白衣女子，陆并初时还以为是白如霜回来了，忍不住一阵惊喜，脱口道:″是白姑娘回来啦，他们没难为你吧？“
    直到那女子冷冷地应了一句:″什么白姑娘？″这才看清原来正是血洗震远镖局的阴狠女子，只是她此时不再白巾蒙面，隐隐露出一张冷**人的脸孔。
    陆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嗫嗫嚅嚅地道:“原来是你！“他本想臭骂她几句，以泄心头之愤，并责问她为何要痛下杀手，伤了师父及镖局众人，但转念想到如今虎落平阳，说什么也是无益，况且自己技不如人，弄不好反要吃她苦头，也就只得将骂到口边的脏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女子将食盘从门缝中塞了进去，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陆并怯怯地望了她一眼，颤声道:″姑娘……可是名叫顾仇霍？“
    那女子微微一震，道:“你怎知道？“说这话时语气虽然仍是冷冰冰的，却似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你娘亲叫顾三娘？“陆并见她并不似想像中那么不近人情，便继续问道。
    顾仇霍冷冷地看着他，心想，你小子油嘴滑舌的，也不知从哪儿得知这些消息，我可别上了你的当。
    陆并见她不说话，又道:“如此说来，你应该唤我一声师兄。“
    顾仇霍道:“谁唤你师兄了？“
    陆并突然唉地一声，长长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极其惋惜的口吻说道:″姑娘虽然是我几位师妹中最漂亮的一位……只可惜…“
    顾仇霍听他说自己是他几位师妹中最漂亮的一位，突然间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脸上微微一红，道:″可……可惜什么？“她本是少女心性，有谁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漂亮呢，尤其像陆并这样风流倜傥的少年男子？她斗然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也不似母亲口中常说的“天下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那般可憎可恶。
    ″可惜……姑娘偏生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拒人于千里之外。“陆并道。
    顾仇霍道:“我天生就是这副面孔，怎么啦？还妄称人家师兄……顶多……顶多……“
    陆并道:“顶多什么？“
    “顶多……顶多只能算作师弟。“顾仇霍说完，脸上又是微微一红，转身走出洞去，一刻也不敢多作停留。这是她有生以来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最多的一次。要是给娘亲知道了，她还不要了自己的命？
    顾仇霍一走，石室中便又沉寂了下来。陆并没有了说话的伴，无聊得不行。洞中有一股血腥味和腐臭味，搅得他心神不宁，哪有味口吃饭。心想殷半天那个老妖婆，一身功夫阴毒无比，非得逼我做她徒弟，当真奇怪之极，再怎么说我也曾身为先朝天子，帝王之躯，岂能随随便便学那些邪门武功，自毁清誉？
    对了，不知道白姑娘怎么样了？她倒底是替谁看病？希望她能手到病除的好，要不然，两个老怪物一定不肯轻易放过了她。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细皮嫩肉的，又不会武功，定然是经不起老怪物的折腾。哼！要是白姑娘有什么或是掉了一根头发什么的，我……我一定找老怪物拼命。是了，师父跟顾三娘生的这个女儿，漂亮倒是蛮漂亮的，只是总让人感觉冷冰冰的不易接近。
    师父也够风流成性的，背着师娘在外边还偷偷生了两个女儿。只可惜到头来，却因此而祸及自身，大大的不值……
    陆并一个人胡思乱想着，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山涧中飘起的浓雾慢慢地漫进洞来，洞内便越发的视物不清。后来便模模糊糊地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洞外有月光朦朦胧胧地透了进来，山谷中突然传来几声夜莺的啼叫，凄厉之极。
    陆并借着月色打量了一下洞中情形，只见洞中黑乎乎的别无他物，依然不见白如霜人影，不禁暗暗替她担心。
    正自忧心忡忡间，但听洞口一声轻响，一个黑影闪了进来。那黑影走路足不点地，身形怪异绝伦，形同鬼魅。
    陆并吓了一跳，轻呼一声:″谁？“心想，难不成果真有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