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补更》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爱恨

    天正十年(1582)6月15日,由百姓组成的志愿兵短暂击退了织田家北城和西城的进攻部队,给枫叶山城争取了时间。但是当柴田胜家接过指挥权,重新整顿了各部并发起进攻后,雨秋军便又一次陷入颓势。老道的柴田胜家没有半点织田家直辖武士们轻敌的毛病,而是以十足的敬重对阵那些战意高昂的守军。他更坚决地贯彻了织田信长的命令,优先击杀红叶军士兵,并对巷战的区域进行逐一围剿。虽然推进速度放满了,但是雨秋家守军却彻底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到天正十年(1582)6月16日傍晚,三之丸的城墙和城区都已经被织田军彻底占领,兵锋直指二之丸城头——这也是雨秋家守军最后的阵地里,二之丸城区内都挤满了避难的百姓,他们再也没有一步后退的空间了。可是在柴田胜家的猛攻下,这最后一道阵地也摇摇欲坠。志愿兵们以鲜血守卫着二之丸的城墙,拼死战斗着。
    在意识到枫叶山城的坚守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后,德川家康立刻安排服部半藏在攻城之计暗中潜入枫叶山城二之丸内,告知了雨秋家——东城的德川家随时愿意配合雨秋家突围,只需要雨秋家给出信号即可。
    不仅是正在攻城的天下大军,全天下还有无数人关注着枫叶山城的局势。缓缓地走在从备中高松城回近畿的路上的羽柴秀吉就是其一,他以非常磨蹭的速度从前线乌龟一般地走着,现在才刚刚进入姬路城。他刚刚和毛利家签订了停战协约,打定决心坐观成败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决战结束前抵达战场了。
    和不紧不慢的羽柴秀吉不同,池田恒兴和佐胁良之则急得不行。他们自己在京都被织田信长骂出来后,就来到了池田恒兴的领地摄津国石山御坊,等待自家军队沿着陆路快速赶来。佐胁良之等了一天后便等不及了,亲自策马原路返回,要去督促池田家和佐胁家的部队走快一点。而池田恒兴则心急如焚地等在石山御坊内,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想等的是织田信长赦免雨秋平妻儿的消息,还是红叶军赶回击溃织田军的消息呢?
    天正十年(1582)6月16日傍晚,池田恒兴正在天守阁上用望远镜瞭望着枫叶山城的方向时,却突然被侍卫们急促的脚步声惊扰到了。
    “发生什么了吗?急着投胎吗?”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池田恒兴看到侍卫一路小跑地上了顶层,没好气地骂道。
    “殿下赎罪,只是确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啊!”侍卫连磕头谢罪都来不及,扶着门框就向池田恒兴道,“殿下,雨秋家的三公子忽然出现在城门口,说要求见殿下!结果刚好被织田大殿一队来传来的马廻众遇上了,马廻众立刻就要抓雨秋三公子带回京都,现在已经和雨秋三公子的护卫打起来了!”
    “什么?阿光那孩子?”池田恒兴闻言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就快步往外跑。等他策马冲到石山御坊南门门口时才发现,自己手中还紧紧握着刚才的望远镜不放。池田恒兴一眼认出了雨秋光,那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了。只见大门外的官道上,十个织田家的马廻众围住了雨秋光和他的四个侍卫。侍卫里领头的似乎还是长宗我部元亲留在这里的人质长宗我部信亲,此刻他正横刀在手,把雨秋光护在背后,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几个马廻众。
    “池田伯父!”在看到池田恒兴来了后,雨秋光立刻想看到救星一样地大喊道,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向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策马出来的池田恒兴身上。池田恒兴看到了雨秋光眼里兴奋和安心的单纯神采,本来还犹豫不决的他一下子下定了决心——这孩子这么指望、信赖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
    “池田殿下,怎么着?”马廻众的头领显然非常不满,向池田恒兴一个抱拳后便不客气地沉声道,“刚才喊您池田家的侍卫帮忙擒拿乱党,一个都不肯出手。您是什么意思?池田殿下这是要包庇两个乱党之子吗?”
    “你们他娘的骂谁呢?”长宗我部信亲听到这话就勃然大怒,用刀指着那个马廻众的脸骂道,“你们织田家谋杀忠良,现在又追捕遗孤,你还骂红叶殿下是乱党?家父为义讨逆,你还骂家父是乱党?你们才是乱党吧!”
    马廻众根本没有理长宗我部信亲的意思,直接向手下挥了挥手,十个马廻众立刻一拥而上就要动手。池田恒兴见状匆忙上前一步,抬手阻拦道:“且慢!”
    马廻众统领停下了进攻,歪了歪脑袋,抱着双臂看向了池田恒兴,冷冷地问道,“怎么,池田殿下真要包庇乱党?您这是要和主公做对?也想和森家一样谋反?在下斗胆劝您一句,为您留在安土城的家眷着想也好,还是别做这些傻事了吧。”
    “哪有此意?”池田恒兴赶紧开口替自己解释道,“我对主公忠心耿耿…”
    “那就别拦着我们执行公务。”马廻众没好气地还嘴道。
    “这位大人,雨秋三公子此前一直在堺町为质,从未回过枫叶山城,也必然和此次事件绝无联系,没必要为难…”池田恒兴摆着手站到两拨人中间,陪着脸色、斟酌着措辞想要解释,可是那个马廻众却连听的意思都没有,随便摇了摇头便打断道:“主公的命令就是擒拿和乱党有关的一切人士,雨秋红叶的儿子既然被我们撞见了就别想走了。在下劝池田殿下不要多事,包庇嫌犯。”
    “不是包庇,是由我来亲自擒拿他并审问,不劳马廻众分心了。”池田恒兴索性又退了一步,努力地说着好话往回圆,“等审问过了就送到京都,可以了吧?”
    “不可以。”马廻众油盐不进地摇了摇头,掏出了手中的马鞭,“在下等人现在就是要擒拿乱党。”
    “老子是织田家家老,摄津守护,你他娘是谁,跟老子怎么说话?”见那个马廻众蹬鼻子上脸,池田恒兴忍了好久的脾气终于爆炸了,拿着手里的望远镜指着那个马廻众破口大骂,“连柴田殿下都不会这么跟老子说话,你他娘算谁?你还要在老子的地盘上跟老子强抢人不成?你动动看啊!”
    说罢,池田恒兴狠狠地一挥手,在一旁等待已久的池田家侍卫立刻一拥而上,把织田家的马廻众和雨秋光等人彻底隔开。
    “池田殿下,别做蠢事啊。”马廻众被池田家的侍卫们逼得连连后退,嘴上还不忘呵斥道。
    “等我审问完了就送过去,不劳你们费心了。”池田恒兴狠狠地瞪了那些马廻众一眼,随后便带着雨秋光等人进了城,一路到了天守阁里。长宗我部信亲他们被安置在一楼,和池田恒兴则带着雨秋光上了三楼。
    ·
    “阿光,这段时间你先待在天守阁里,你带来的同伴也先留在这里,别乱跑。你放心,有你伯父在,谁也不能进天守阁抢人。”池田恒兴一边领着雨秋光往天守阁的会客室里走去,一边对雨秋光嘱咐道。
    “多谢池田伯父,只是在下此来是有事相托的!”雨秋光在落座后非常感激地向池田恒兴一鞠躬。
    “什么事情?”池田恒兴心里咯噔了一下,隐约间已经明白。但是看着雨秋光那“终于找到救星般”的期待目光,实在不忍心直接回绝,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请池田伯父救救枫叶山城吧!枫叶山城已经要守不住了,我娘,我大哥、我二哥、我姐姐和我嫂子他们都在城里啊!请池田伯父救救他们!”雨秋光刚鞠完躬,便再次俯身下去,将额头贴到了地板上。
    “伯父当然想帮忙…”池田恒兴有些挣扎地低声开口道,努力地调整着语气,生怕看到雨秋光失望的表情,“只是伯父的部队现在还在路上,一时半会到不了河内,怕是帮不上忙…”
    “那伯父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吧?”雨秋光又抬起头,期待地望向了池田恒兴,“父亲还在时就多次和在下说,在下在堺町当人质要多加小心,万一有了什么变故联系不上枫叶山城,就去找伯父您,您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池田恒兴闻言一度哽咽,身体微微发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雨秋平是那么信赖他这个兄弟,而雨秋平的孩子也对自己满是期待和信任,他又怎能狠得下心去拒绝呢?可是池田家世世代代都是织田家的家臣,他还是织田信长的乳兄弟,他又怎么可能谋反去帮雨秋家呢?池田家那么多族人、池田恒兴自己的老母、妻儿可都在安土城呢,他若是一反,那么多人的性命可就不保了啊!池田家自己估计也会被天下大军踏平,家族里世世代代的努力也将化为灰烬。这样的决定,究竟让他如何下得去手?
    “对不起…”池田恒兴终于咬了咬牙,说出了这句让他几乎羞愧得难以启齿的话,“阿光啊…真的不是伯父不想帮忙,也不是伯父不想给你爹报仇。只是池田家上下无数家眷都在安土城呢,伯父这里要是一反,要是去给枫叶山城帮忙,他们马上就是人头落地啊…伯父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池田恒兴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雨秋光失望的神色,他害怕那单纯的目光会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可是让他意外的是,雨秋光非但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反倒是有些焦急地低声道:
    “原来刚才那些马廻众的意思是这个吗?那伯父收留我岂不是引火烧身?岂不是会给伯父在安土的家人带来麻烦吗?伯父您赶紧把我送去京都吧!”
    这孩子…怎么一点坏心眼都没有啊?怎么和红叶那家伙一样都是烂好人啊…
    池田恒兴只觉得自己的心态快要崩溃了,雨秋光那善良的目光却比失望更加伤人。他含着泪,拼尽全力地维持声音的稳定:“傻孩子,我怎么可能把你送过去?你是红叶的孩子,你是信任伯父才找到伯父这里来,伯父说什么也要护你周全。”
    “可是伯父这样不就是背叛了织田家吗,伯父的家人怎么办?”雨秋光彻底急了起来,不管不顾地跪下给池田恒兴磕头道,“对不起伯父!都是在下考虑欠周,给您添了麻烦,害得池田家落入此般境地…”
    “不是你对不起伯父!是伯父对不起你,是我池田恒兴对不起红叶啊!”
    池田恒兴煎熬数日的内心终于崩溃了,他忽然当着目瞪口呆的雨秋光的面跪了下来,像是在祈求原谅般不断地向雨秋光磕头,双手撕扯着面部,泪水从眼眶里不断涌出,咬牙切齿地嚎啕大哭道:
    “我池田恒兴对不起主公,对不起织田家,对不起先主,对不起先父,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家族,对不起族人,对不起部下,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雨秋家,对不起红叶,对不起红叶这么多年的情谊啊!”
    “我背叛不了主公,也背叛不了红叶,不可能给红叶复仇也可不能抓你,我尽不了忠也尽不了孝,做不到仁也做不到义。我不是忠臣,不是孝子,不是兄弟,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那我池田恒兴究竟是什么啊!”池田恒兴猛地直起身子,望向窗外的天空,抱头长啸道,“为什么啊!老天爷啊,为什么要把我逼入这般境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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