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坐着一男一女,暮云都认识,贺婷和贺辰远两兄妹。
“醒了?”谢图南起身。
“嗯。”暮云只看了两秒就收回视线,继续往厨房走,“有点饿。”
谢图南跟上。
“阿姨做了菜,小心烫到。”
“知道了。”暮云推开移门,“你不是有事吗?去陪客人吧……”
对话声远了,旁边沙发上,贺婷怔怔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她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但他们是如此的般配,好像事情本该如此。
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他马上变得紧张的神色,用那么温柔的语调,仅仅是担心她被烫到……
有人说,再冷静自持的男人,一旦为情所困,也可以柔肠百转。
从前她是不信的,更不信这样的情况会出现在谢图南身上。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洞察人心攻于城府,极致冷静,甚至是冷漠,能在电光火石间盘算好得失利弊。
但这样的男人让人着迷,让人明知飞蛾扑火,也仍旧想奋力一试。
她不奢求得到他的心,她本以为他没有心的……也许有对他来说特别的女人,但他不会丢了自己。
三十多岁的男人,足够成熟,需要的都是事业上的助力,是能帮他管好后方的贤内助。
乔暮云能吗?
她不能,
但他不在乎。
别的人,他看都不看。
贺婷的手紧紧的攥住裙子,告诉自己放手吧,聪明人就该放手了。
她是名媛淑女,相貌学历涵养样样出众,是众多豪门世家最理想的联姻对象……
不,也不是。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可能也要没有了。
贺氏还能支撑多久?
……
几分钟后,谢图南从厨房回到客厅,“抱歉,久等了。”
他说着客套的话,但眉眼的柔情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和疏离。
贺婷不想求他,不想在他面前露出那么不堪的一面,但没有选择。
“真的,不能帮帮我们吗?”贺婷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求你。”
有时候,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谢图南叠着腿,靠在沙发背上,沉默了几个呼吸,“实在是爱莫能助。”
抛开所有私人的因素,不管是过去两家的情分还是后来的不愉快,这些通通都不讲。
也不是什么忙都可以帮的。
贺家已经触了底线,补救的太晚,贺辰远大概率要坐牢,他的确爱莫能助。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现在就可以和……乔小姐道歉。”贺婷终于还是放下了所有的姿态,“是我做的不对,都是我的错……”
“婷婷。”贺辰远打断贺婷,“别说了。”他看向谢图南,“你真的要做的这么绝吗?”
谢图南垂下眸子,顿了顿说:“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这是一盘死局。”
“如果你们非要听我的意见,我公司的法务很不错,我也可以给你们介绍几个擅长这方面的律师。”
“谢图南!”贺辰远猛的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你不想帮忙也不用这么打发人。”
谢图南眉毛都没动一下,缓缓的抬眼看他,“我没有在打发你,不破不立,如果你愿意东山再起,我很乐意帮忙。”
贺辰远被气的发抖,点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婷婷,我们走。”
“可是哥……”
“你听不懂他的意思吗?”贺辰远拎起茶几上的杯子狠狠摔到地上,“别再求他。”
谢图南盯着地上的碎瓷片,听到大门关上,对陈阿姨道:“收拾一下,把地毯也换掉。”
暮云听到动静,站在厨房门口,有些发怔。
“吓到了?”谢图南走过去。
“你真的帮不了吗?”暮云有些好奇。
“帮不了。”谢图南给自己也拿了副碗筷,拉着她坐回到桌边,“这不是我该管的事。”
暮云“噢”了声。
谢图南给暮云夹了个虾仁,把贺家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刚刚我最后两句话,不是开玩笑的。他最聪明的解决办法是保住自己,东山再起。”
“但他不会愿意是吗?”
谢图南点了点头,“贺辰远这个人心高气傲,忍受不了从高处摔落的感觉,也没有从头再来破釜沉舟的心性。”
“而且,”谢图南顿了一下,“他没什么底线,人品很差劲,所以墙倒众人推。”
“是吗?”
“和他做生意得留十二个心眼,利字当头翻脸就可以不认人,私生活也很乱,糟蹋的女孩数不胜数……”谢图南没有详细说这部分,那些人性里黑暗的部分,他不想暮云听。
“多吃点,我看这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谢图南话锋一转。
“没胃口。”暮云戳着碗里的米饭。
“那有没有什么其他想吃的?”
“想不起来。”暮云担心医院那边的情况。
“已经很瘦了,抱起来一点肉都没有。”谢图南夹了个虾仁送到她旁边。
暮云扭头拒绝了,“那你别抱。”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哪个意思?”
她现在难缠的很,多说多错,谢图南把那颗虾仁送到自己嘴里,转移话题:“等会想做什么?”
“睡觉。”暮云说。
谢图南皱眉,“怎么还睡,困吗?”
“不困。”但想不到其他事情去做。
“带你出去玩。”
“不太想去。”暮云没有心情。
“陪你看电影?”
“好。”好像能接受,暮云答应了。
是暮云选的片子,叫《全民目击》,一部国产片。
她不懂复杂的拍摄手法,也不知道里面的专业内容是否失真。
只是第一次看的时候,被结局深深的触动了。
电影讲的是关于父爱的故事。一代商业枭雄,牺牲所有,想保全自己的女儿。
他说,我是一个俗人,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是我的女儿。
所以他愿意放弃一切,换女儿的青春年华。
女律师最终还是发现了真相,但她没有选择戳穿,而是给那个女孩送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他用生命换来你的自由,不是让你偷生,而是让你重生。
……
暮云窝在沙发里,听着片尾的音乐,想起了爸爸,也想起了奶奶,还有躺在医院的舅舅。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仍旧没有消息。
“在想什么?”谢图南问。
“想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暮云缓缓的说。
“那时候其实知道她时间不多了,可还是想留的久一点。我是学医的,知道没有奇迹,但是失去的感觉太糟糕了……”
“暮云。”谢图南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把她抱到怀里,“不会有事的,什么都别想。”
……
张显成一直没能从icu转出来,情况越来越糟糕,短短一周多,就下了两次病危通知。
暮云去医院看过几次,都是在深夜。
她遇到过大哥,他越来越憔悴,往日意气风发的男人忽然变得沉默,但还是说着让她别担心。
也遇到过怀漾,他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很多,眼神哀伤又沉痛,最终都没有叫一句“姐姐”。
还有就是舅妈,她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自己了,眼角的皱纹和额角的白发似乎是一夜时间长出来的。
“为什么?”
她问暮云,又好像仅仅是在自言自语。
暮云没有回答。理智上说,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但情感上,她没有办法不觉得歉疚。
有时候,能让人反复揪心的往往是那些美好的部分。
大哥对她那么好,怀漾从小就维护她这个姐姐,玥玥又那么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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