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无墨》第六百六十七章 决意北伐

    王宝兴被高灵重伤后,功力大减,又听闻岳母被赐给高车滑骨,便将其妻卢婧纤与其女王霄羽交由李怀素照管,自己出塞前往度斤镇救母,滑骨敬佩王慧龙之磊落,便将王宝兴岳母归还。由于南方刘氏对太原王氏有灭门之仇,王宝兴便没有如柳光世那般逃至南方,而是选择闭关却扫,塞门不仕。朝廷连番征调为官,均不就。
    益州,青羊之肆。
    李宗予端坐案几前,在案几上,放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卦象,下巽上离,正是鼎卦。李宗予手指不停捻动,正在卜算。倏然,其眉皱如山,一口鲜血吐出,脸色惨白如纸,望着眼前卦象,喃喃道:“黑兔走入青龙!黑兔走入青龙!二十六个甲子后……”
    元嘉二十七年六月,宋文帝刘义隆见崔浩被杀,决定趁夏季河渠水盛之机大举北伐。丹杨尹徐湛之、吏部尚书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谟等齐声赞同;而左军将军刘康祖以为岁月已晚,建议推迟一年。
    刘义隆的选择自有其道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种秋收,若是影响粮食收成,必然导致民心大乱,因此历来全国范围的大战,大多避开种秋收,选择在冬夏时节。
    800mm等降水量线是决定华夏的一条极为重要的分界线,该线是暖温带与亚带的分界线,历来南北对立,多以此线为界,也就是秦岭淮河线。
    若是南方北伐,多选在夏季,因为此时河水暴涨,便于船运辎重,而且南北温差不大,可免于水土不服,而到了冬季,北方河流结冰,船运不便,衣物粮食匮乏,士兵不耐北方严寒,战力大减,不堪一击。
    若是北方南征,多选在冬季,因为此时北方河流结冰,骑兵踏冰而过,一路平川。而到了夏季,马匹多生瘟疫,河网密布,行军多为不便,北人又不适应南方炎的气候,常会水土不服。
    这便是刘义隆选择在此时北伐的缘由。
    但刘康祖的反对亦有道理,此时已是六月,南朝整备粮草,集结军队,颇费时,毕竟南北之间廿载承平,使得很多南人醉心于烟火缭绕的极乐世界,备军速度已大为减弱,这点从悬瓠城之战进行了四十余天宋朝援军才赶到便可看出。等到宋军匆匆忙忙集齐完粮草辎重,赶到北方,只怕已是秋初。大战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若是僵持几月,等到冬,北方反扑,自是所向无前。因此刘康祖建议缓兵一年,以便南方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但是若缓兵一年,魏朝将从悬瓠城之战与国史之狱两件大事中缓和过来,到时再北伐便难有奇效。并且,在刘义隆看来,反季节作战并无不可。宋朝开国皇帝刘裕亦曾在秋季行军。在灭后秦之战中,刘裕在秋冬之际占据河南,让士兵熟悉北方气候,在翌年灭亡后秦,此战刘义隆亦曾参加。
    不过当时的北方尚未一统,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又是军事天才,其对手仅是后秦,对于北魏仅是一战而止,却月阵昙花一现留给了后世无数幻想,故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刘义隆对刘康祖的意见不以为意,道:“崔浩被杀,北方人心动,而悬瓠城之战的惨败又使魏军士气大减。拓跋氏苦虏虐政,北方义徒并起。若是缓兵一年,岂不令天下向义之士失望。”
    悬瓠城之战使得南方很多人自信心极度膨胀,刘义隆便是其中之一。但保持清醒的也大有人在,刘康祖与沈庆之便是其中之二,沈庆之道:“我步彼骑,其势不敌。檀道济再行无功,到彦之失利而返。现今良将匮乏,六军之盛,不过往时,恐重辱王师。”
    刘义隆道:“小丑窃据,河南修复,王师再屈,别自有由,道济养寇自资,彦之中涂疾动。拓跋焘所恃者唯马而已;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碻礅必走,滑台小戌,易可复拔。克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虏马过河,即成擒也。”
    沈庆之依旧坚持认为不可。
    王玄谟讥笑道:“沈将军长他人志气,灭自威风,还真是畏鲜卑如畏虎啊。”
    沈庆之没有理会王玄谟,对刘义隆道:“治国譬如治家,耕当问奴,织当访婢。陛下令伐国,而与白面书生谋之,事何由济!”
    刘义隆素知沈庆之耿直,也不觉冒犯,哈哈大笑,将一封信递给沈庆之,道:“此信乃拓跋焘给朕之信,你详阅一下,便知朕为何决定出兵。”
    沈庆之打开信纸,见上面写道:“前盖吴反逆,扇动关陇。彼复使人就而之,丈夫遗以弓矢,妇人遗以环钏;是曹正谲诳取赂,岂有远相服从之理!为大丈夫,何不自来取之,而以货我边民?募往者复除七年,是赏也。我今来至此土所得多少,孰与彼前后得我民邪?
    彼若存刘氏血食者,当割江以北输之,摄守南渡。如此,当释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镇、剌史、守宰严供帐之具,来秋当往取扬州。大势已至,终不相纵。彼往北通蠕蠕,西结赫连、沮渠、吐谷浑,东连冯私、高丽。凡此数国,我皆灭之。以此而观,彼岂能独立!
    蠕蠕吴提、吐贺真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彼若不从命,来秋当复往取之;以彼无足,故不先讨耳。我往之,彼作何计,为握堑自守,为筑垣以自障也?我当显然往取扬州,不若彼翳行窃步也。彼来侦谍,我已擒之,复纵还。其人目所尽见,委曲善问之。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杀之,乌得与我校邪!彼非我敌也。彼常与我一交战,我亦不痴,复非苻坚,何时与彼交战?昼则遣骑围绕,夜则离彼百里外宿;吴人正有斫营伎,彼募人以来,不过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岂得不为我有哉!彼公时旧臣虽老,犹有智策,知今已杀尽,岂非天资我邪!取彼亦不须我兵刃,此有善咒婆罗门,当使鬼缚以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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