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真是仙人吧》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抹灰白

    翌日,有一行车骑从泗山离开,为首的少年背过身去,他使劲挥着手,可能哭得很难看......
    “看看,林佩猷那小东西哭的多伤心。你该该哄哄他的,小孩子嘛,很多事都会当真的。”柳青山捋须说道,直盯着林长天不放。
    林长天点了点头,他是很赞同这几话的。“的确,我把他带来的那匹马抢了过来,还骗这小子说要把那畜生给宰了,结果...您看,到底是小孩子,当真了不是?”
    柳青山膛目结舌,半响说不出话来。林长天大笑,目送车骑消失在视线之中,便又回到山上去了......
    鞍马城,议事厅中。
    “最近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过往的客商都少了许多,嫌咱这城里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
    这偌大的屋子里只余下两人,一个是赵子冷,一个是杜兆麟。一袭青衣,一身白衣,青衣者夺黑,白衣者漫雪。
    说话的是那青衣。
    杜兆麟看着青衣愣愣出神,沉吟半响,才搭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最近升官很快。”
    “托您的福。”赵子冷笑道,他慌不迭地作了个揖,很是恭敬。
    “你自己的能耐,跟别人有甚关系?”杜兆麟摆了摆手,不敢接这一礼。
    夜很黑,赵子冷又穿着了一身青黑色的衣物,如此一来,任杜兆麟百般试探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二人谁也不搭话,突然陷入了久久的沉寂之中。
    半响,还是赵子冷先开了口,他不卑不亢,轻声说道:“大人,听闻泗山那边,立了城了!”
    “立城”几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是故意在揭别人的伤疤。
    杜兆麟变了神色,他穿着一身白衣在这黑夜里很是显眼,尤其是...咧嘴笑的时候。
    “我知道!那是在泗山立城的事吗?那是在昭告北域,这城是踩着北境的尸骨建立起来的,是在打我们的脸!”杜兆麟冷笑道,他扶着桌角,竭力压下火气。
    赵子冷抿了抿嘴,神情有些古怪,他本不是北境的人,自然也不会跟鞍马城的人一样愤慨。只不过,看起来这位爷最近很上火呐,毕竟牙龈都红肿了不少......
    想到这,他指了指杜兆麟的嘴边,说道:“大人,“冷笑”的时候还是不露齿为好,要不然...有失风度。”
    “哼!”杜兆麟一瞪眼,拂袖说道:“赵子冷,你才做了几天的官?连我的仪容仪表爷敢插嘴说上几句嘛!”
    “大人明鉴,属下绝无此心!”赵子冷急忙说道,支吾了一会,又再次指着杜兆麟的嘴边,道:“只是...您吃饭时的菜叶子沾上了牙缝,总归是不好看的......”
    杜兆麟老脸一红,冷哼一声,故作平静的旋了好一阵舌头......
    许久,赵子冷没忍住,憋着笑问道:“大人是否需要剔牙的器物?我这里正好有一根,还是别让您的舌头受苦了罢。”
    杜兆麟也不回应,他冷哼一声,眼巴巴看着赵子冷掏牙签。在一番寻摸之后,那“济世”的法宝刚一露头就被杜兆麟一把抢过,小心翼翼的使弄起来。
    “大人真是...口嫌体正直呐。”赵子冷抽了抽眼角,没好气的说道。
    回应的结果自然是不出意外,杜兆麟斜瞥了他一眼,又是冷哼一声。
    赵子冷不死心,他又问道:““大人那牙签用的舒心否?”
    “哼!”
    “大人,那牙签用完了...还请还给在下。”
    “哼!”
    “大人!你多说一个字会死吗?”
    杜兆麟把牙签放回了自己怀中,看着赵子冷,很认真的说道:“嗯,哼?”
    赵子冷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多这么一嘴,到头来赔了牙签还落不了好。
    “那城叫什么名字?”杜兆麟心满意足的说道,全然不顾自家下属难看的脸色。
    唔,在黑夜里他也是看不到的。
    赵子冷狐疑的看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性的说道:“您能不知道?那几日您还说呢,也不知咱城里谁家的调皮小儿在城南挖了个坑,结果害得走路的行人掉了进去...如此小事您都清楚,更何况是这种惊天骇地的要闻呢?”
    “废话!那掉坑里的人是我!”杜兆麟没好气的说道,他揉了揉自己的左腿,那摔伤之处现在还隐隐作痛呐。
    赵子冷:.......
    “况且,杜兆麟顿了顿,双眼微眯,冷冷说道:“我这几日忙着劝大帅呐,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帅还是那样...沉迷酒色,日夜笙歌吗?”赵子冷低下了头颅,也不知是为了表明上下尊卑还是心里瞒着事。
    话音刚落,杜兆麟脸色阴沉了下来,走到窗边,看向鞍马城的中心,那里正热闹非凡,娼妓附弄风雅,酒徒争狠斗勇,浪荡子一掷千金,看着场中混乱大笑个不停。至于那些衣冠世家也都就此褪下伪装,一个个“男儿本色”了起来。
    杜兆麟摇了摇头,冷笑道:“这一阵子,恐怕是大帅跟世家关系最为亲密的时候。称兄道弟,一帮子狐朋狗友,只是徒累了城中百姓。”
    “大人,城中百姓记恨的是您。”赵子冷听得很认真,他一字一句的念在心里,然后...在杜兆麟杀人的目光中如是说道。
    出奇的是,性情刚烈而又睚眦必报的杜兆麟却没吭声。
    他心里有愧,为了这份悔恨,他曾做出无数的努力。
    比如,劝自家大帅提起野心,抖擞威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杜兆麟踉跄了一步,城中灯火十分,可落在他眼里却只剩下一抹灰白。
    “子冷,你说说这地界,怎成了这样?明明是打了败仗,难道不该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以求雪耻吗?怎成了,一副盛然天下的模样?”
    赵子冷想了想,这问题不难,可惜鞍马城里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但他很欣赏杜兆麟,所以开了口,缓缓说道:“很多败者失去下棋的资本后,他们都会去尝试卧薪尝胆,只不过其中滋味甚苦,能让人知道放弃与否......”
    杜兆麟听着,他哑然失笑,打断的很是突兀。“你是讲,一剑曾当百万师的豪杰现在却是丧了胆吗?愿意去做污泥里的臭虫,待到发烂发腐也甘心么?”
    “正是如此。”赵子冷神情淡漠,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
    只不过在黑夜里,哪怕他嘴角上扬,无比放肆,只要无声,也不会有人去管。
    城里的正人君子只剩了一位,就是眼前这个饱受非议的贼子。
    他也不说话,闭着眼,又缓缓张开双目,如是三番五次,看起来极为痛苦。
    “管他作甚!”沉寂了许久的杜兆麟突然大声喊道,吓得赵子冷将手中的吃食掉在了地上。
    赵子冷蓦地瞪大了眼,这可是他精心烹饪的夜宵。
    不能气,不能气,大局为重,寄人篱下...去他娘的!赵子冷正安慰着自己,越想越气,突然发了狠,揪着杜兆麟的衣领骂道:“你今儿个要是不赔我,信不信我血溅当场,跟你拼了这条性命!”
    “城中所有的客栈酒肆,任你吃一周,全记我帐上。”杜兆麟甩开了拿着他衣领的手,平静说道。
    赵子冷嘴角撇了撇,自己是那种几顿吃食就打发了的人吗?
    “再加一周!”他竖起了两个手指头,放到杜兆麟的面前,为自己“据理力争”。
    “成交。”杜兆麟轻声说道,他嘴角上扬,竟是罕见的发笑声。
    赵子冷很开心,他挠了挠头,似乎又意识到了自己与杜兆麟的上下尊卑,于是露出副讨好的模样,谄媚无比。
    “还有件事,你这厮得告诉我。”杜兆麟敛去了笑容,重新恢复到那副淡漠嘴脸,很认真的说道:“鞍马城的官员世家,来历出身我都无比清楚。可唯有你赵子冷,神秘的很呐。”
    赵子冷神色不改,笑道:“出身鄙贱,乡野中人,入不得您耳,仔细想想,其实也很正常。”
    “寻常的世家官员可都搭不上虞氏这条线,更何况对时局洞察明晰之度,还要在我之上的人会是个乡野村夫么。”杜兆麟斜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赵子冷眼神一凛,抿了抿嘴,漫不经心道:“可能是,您小瞧了天下英雄,更或者,您高看了自己一眼。”
    “哼!”杜兆麟悻悻收了场,也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转身拂袖欲去。
    赵子冷摇了摇头,在背后苦笑道:“现正逢多事之秋,你我既然皆有所取,何不共商大业?”
    “就怕是与虎谋皮,到头来我杜兆麟又得背上骂名!。”
    “是人皆有贪心,有贪妄之念所以诸徒行世皆有软肋,因此受制于人。不如,我把我的贪心讲与你听?”赵子冷躬着身,附耳细听,以待杜兆麟的回话。
    二人谁也不再做声,一时间倒是沉默占据了上风。
    良久,杜兆麟抿了抿嘴,冷冷说道:“可别跟我讲,贪吃就是你的欲望。”
    “那不会。”赵子冷笑道,缓缓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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