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真是仙人吧》第一百一十六章 超然台作,渭南关思

    秋蝉正盼着立秋,好让人世间的殷殷切切都在这长亭骤雨中停歇下来。
    如同教堂里的白鸽,看着那麦田外的黑鸦,投怀送抱。
    人说高贵是不会沾染污泥的,所以这只能是个童话故事,存在于几页无人青睐的白纸之上。
    可惜,白鸽并不高贵,黑鸦却无比自由。
    ......
    有少年驾车而回,在通往南边的路上怅惘着。
    他想起在东境的事了。
    “你不是跟成玉打了赌吗?那位爷贴在你耳边讲了什么能让泗山有名的话痨一路上闷闷不乐,跟个难开口的油瓶一样?”许用驱赶着马,他心情不错,拿鞭子拍了拍林长天的脑袋问道。
    林长天也不回话,他只是望着南边,哼起了小曲,怡然自得。
    “跟你这厮说话呐!”许用在他眼前摆了摆手,把马车停住,脸上有些不满。
    “你说说成玉是个什么人呐...当真是看不透啊。”林长天愣神了许久,等到许用快耐不住性子的时候才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许用揣摩着下巴,他思忖了很久才说道:“其实我也没弄明白,在北域这地界能活下来就实属不易了,更何况是称王称霸的人物呢。“
    “我跟他打了个赌,唔,赌注很大。”林长天拿手比划着,把整个天地都囊括了进去。
    “什么?”
    林长天也不急着回他,指了指打盹的神驹笑道:“你得先让它跑起来不是?回家才是首要之重嘛,许老蔫多打它几鞭子,让这家伙别生懒。”
    许用撇了撇嘴,在马尻之后狠狠抽了一鞭子,惊得这牲畜撒起野来,使劲往前方飞腾而去。
    “成玉是林佩猷的娘舅,我跟他赌了一件事,如果那小子能跟泗山的铁骑一块出了关,那他就得听我一件事情,反过来的代价是一样的。”
    “他答应了?”许用着眼,他眸子里尽是怀疑之色。
    林长天点了点头,苦笑道:“他不仅答应了,还跟我加大了赌注。”
    “如此...儿戏的吗?”
    “是有些胡闹,所以说这人我看不透嘛。”林长天摊了摊手,他看起来很无奈。“那厮跟我讲了桩陈年的旧事,而作为代价,泗山被压上了赌桌,而他也把自己当成了筹码。”
    许用拖着自己的下巴,他看起来有些吃惊。“一境之主,怎可如此儿戏?再说了,凭甚我们要压上一座山为筹码,而他只消把自己拿来赌就行?”
    “那家伙跟个小孩子一样...更离谱的还是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事。”
    “哦?”
    林长天指了指北域西境的方向,说道:“你晓得林远是怎么取了那成玉的妹子?”
    “像他们这样的古之望族嘛,应该是...行六聘之礼,下三茶,合八九之数,既图吉利,也要个派头嘛。”
    “不,林长天伸出了一根手指,在许用的眼前晃荡了许久,缓缓开口道:“听闻林远年少时为人张狂,鲜衣怒马,好生潇洒。有次跟人打赌,单骑入了东境,正好看上成玉的妹子,便把那姑娘给勾搭走了。回去的时候怕林成两家的族老不同意,便索性在荒野里行了周公之礼,一番激情过后,便有了林佩猷的两个哥哥。”
    许用蓦地瞪大了眼,他抿了抿嘴,终究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这天甚冷,林远体格强硬也就不说了,可那成氏的娇娘也能扛得住不成?”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矣。你还年轻,不知晓里面的好处。”林长天捋了捋想象出来的胡子,故作高深道:“这些还都不是重点,后面的才刺激呐。据传当年林远勾搭人家妹子的时候,连衣装打扮都是按穷小子的路数走的,后来身份暴露的时候,那姑娘还不依不饶的回了娘家哩。”
    “啊?这是为何?”
    林长天摊了摊手,示意他也不知。“兴许人家想要的就是穷小子呢,毕竟他林远之前的风评不好,被人骂作无情拔枪客。那姑娘回来的时候,林成二氏原本是已经交好了,各自磋商了细节,打通门路,就差把《聘义》搬出来好好操办一番了。结果自家妹子哭哭啼啼的回了家,成玉很是不服,奈何他当时还没掌权,手底下的兵马也多是自己练出来的野路子,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临了,你猜怎么着?”
    “他也单骑去了西境?”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林长天由衷赞叹道,他朝着许用竖起了拇指,继续说了下去。“成玉也是个猛人,他装着贵公子的模样,把林远的堂姐给勾搭回去了!”
    许用愣住了神,许久,捧腹大笑,连连摇头,冲着林长天摆手说道:“到底是古之七望,瞧瞧人家这做事的无耻,简直是罔顾人伦呐。比不得,比不得...”
    “这可不算伤风败俗,毕竟大家子弟,人多的很,自己娶了自己个堂姐的也不在少数。唔,所以近亲结婚的顾忌在此地也是没有的。”
    “后来这事如何收场的?”许用看着林长天,一脸殷切的说道。
    囤粮的松鼠冒出头来,打洞的狡兔也停下了手中活计,一起听林长天讲那过去的八卦。
    “还能怎的?孩子生下来总不能没爹吧,纵使那姑娘千般不愿也还是让自家族老给捆结实送到林氏去了。林远也够爷们,一个浪子就此当回了居家夫婿,后半生只这一个女子,陪着三个孩子度日。”
    听完了故事,许用闭着眼,嘴角有几丝笑意,甚是...淫贱,也不知是在惦记谁家的娇女。
    “嘴角的涎水擦一擦,都快沾染到咱这了!”林长天嚷嚷着,一下子从前车跳到了后车。
    许用有些不好意思,他故意岔开了话题:“那成玉跟你赌什么身家呢?又不是咱泗山的林长天祸害了他妹子...”
    “可林佩猷是在泗山呐,成玉是最心疼自家妹子的。他也无后,把这偌大疆土交给别的族脉那还不如留着帮自家亲侄一次呢。”
    林长天看了许用,擦拭着自己衣上的脏污,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这厮也是在惦记谁家闺房里的姑娘吧?也是,秋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正值少年意气风发时,若不趁此间年华惦记上几个善解人意的姑娘,那活着也忒没劲了些。”许用望着远处,离渭南关越近他是越开心的。
    唔,自己要做个园丁,在那人的心头种满逼树。只不过要真的屈从本能而言,他更想当公孙十二胸前的妇科医生。
    “你没个惦记的吗?这可不像你。”许用哼着小曲,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林长天面色一滞,他蹙着眉头,义正言辞的说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怎能把心思放在这男女之事上来?我对那些因此误了大好年华的人们表示惋惜与悲怜。”
    “诗与美酒可以兼得,温柔乡和英雄梦其实也并不冲突。所以...您是没有吧?”许用眯着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曾经有的,林长天有些颓然,声若蚊蝇,讷讷道:“只不过人家的地方离北域太远了,我是...嫌麻烦的。”
    他有一句话很想说却又不敢说:脱根的浮萍就算是续上了,那沾染的污泥也够不到高高在上的霞云。
    “诗酒趁年华,其实还有下一句可接,词中就点明了,只不过自古以来都是以此为结尾,意犹而未尽的。”许用看着林长天,他笑道。
    林长天也不回应,眼巴巴的望着他,期许这人的嘴里能说出几句安慰话来。
    不是让自己燃起希望,而是让自己彻底死心。
    唔,毕竟那琼裳的姓氏沾着个鱼字,索性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打小就是这样,对可遇见的美好往往报着不可求的态度。
    这也是没法子的,谁叫他打小就没了父母,是个无人养,靠天地救济的孤儿呢。
    见林长天不理他,许用没了兴致,自顾自的怅惘道:“词中有一句,“酒醒却咨嗟”,那位爷就是老了,等芳华逝去,也不会自怨自艾,去悔恨自己的前半生。更不会把这份蝇苟放在自己的后半生里,要知道,休对故人思故国!”
    没人答应,许用也不急,他接着调笑道:“你这厮该不是中土里结识的姑娘吧?若我没猜错,想必跟陈默是有些关联的吧。”
    “唔,什么都是瞒不过你的。那女子...叫鱼栎,是中土南边“禹”里的人。”
    “禹?”
    林长天挠了挠头,他也有些犯难,“老实讲,我也不晓得那是个什么。不过人家是帮了我大忙的,甚至这条命也亏得“禹”才能保全。”
    “那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嘛,人家救了你,你娶了人家,全当是以身相许了!”许用眨巴着眼,一脸贼笑。
    “好像也有些道理,林长天揣摩着下巴,他似乎是动了自己本不想有的“歪心思”。
    于是他看着许用,一本正经的说道:“有件事你得帮我想想,当年在中土那地的时候,砍了个名叫林玉衡的疯子,只不过那家伙棘手了些,我也受了重伤。结果在病床上休养的时候,这姑娘抢了我辛苦削去皮的苹果吃,还让我去追她!要放到平时,肯定是她欺负人无疑,可要按你的道理来看...这其中少不了有端倪!”
    “什么狗屁道理?这不是欺负人吗!”许用蹙着眉,他看起来有些生气,“想吃自己不会去剥?从狗嘴里抢食,她也忒过分了些!”
    林长天点了点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一脸狐疑的看着许用说道:“你之前不还讲少年得要个姑娘来惦记吗?这才一会的功夫就改了口?”
    “你听错意了!我说的是惦记“几个姑娘”,不行就换嘛。”许用瞥了好几眼,发现林长天真的没察觉自己骂了他一句,于是松了口气,抬起头笑着说道。
    林长天的脸又垮了下来,他刚提起的兴致荡然无存,很悲伤的说得:“看来那姑娘不仅对我没感觉,还是个霸道的主,喜欢恃强凌弱,欺负娇嫩的病人,尤其是我这种俊伟不凡的少年。”
    许用很想给他一面镜子,让这厮好好瞧瞧自己的模样。但转念一想,今儿个林长天也算是失了恋,于是二人一起耷拉着脑袋,各自心事重重。
    话与风听,又怕它嘴长,把这事到处去乱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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