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真是仙人吧》第一百零一章 干他娘的

    从鞍马城里跑出来股“流寇”,精悍而短小。
    精悍是显而易见的,它如一柄尖刀插在渭南山关的腹地,搅扰出风海,淹死了一批又一批的殉葬者。
    至于这短小嘛,倒是奎生日日夜夜咒骂出来的结果了。
    啧,手段如此阴冷,必然是帮弟矮之徒!
    可无论怎样讲,渭南山关的地界,无论是过往客商还是戍边兵卒都陷入了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
    这份紧张蔓延到了泗山,众将低着头,苦苦思索起这难缠的麻烦是谁家的手段。
    他们呆坐了很久,如同帮木讷的大鹅,伸着脖颈“曲项向天歌”。
    最终或是无奈,或是屈从,都把矛头一致指向了鞍马城里的那位。
    其实消息传开的时候泗山就有很多将领登了帅门赔罪,他们涨红了脸,如同猴屁股一样羞人。
    不过泗山唯一的优点也就是有错就认,认了...能改就改,改不了就索性带到棺材里去。
    林长天很开心,他倒不是庆幸自己的主张被人接纳,而是在感慨,感慨泗山人的愚蠢还没有到要葬送全部家底的程度。
    他真的蛮怕有个憨货凑到自己跟前来,傻乎乎的说上一句:大帅,这事能谈不?
    谈你姥姥个...王大娘家的裹脚布啊。
    猎物与猎手碰面,体积再不相等,也得想着敲掉他的牙齿而非跪下告饶乞怜。
    更何况泗山的那帮是没人愿意做猎物的。
    林长天如是想到,他召来了所有的莽夫,看着匪气十足的丈夫们笑道:“各位爷,怎么着啊?这游掠的法子让人用到自己个身上的滋味好受否?”
    “大帅,您指路,俺去宰了那些个兔崽子,就算折在人家手里这回也绝不含糊!”
    戚勇拍着胸脯,一脸的视死如归。
    吕梁撇了撇嘴,他是看不上这位老伙计动不动就要豁出命去的作风。
    悍不畏死是了无牵挂,可你个臭丘八这不是还...遭人惦记的么。
    “整这出做什么?好像是被人打破了我们泗山的门头一样,你怕甚呐,本帅还没死,就用不着你来逞英雄!”
    “大帅,那我什时候能逞英雄啊?”戚勇挠了挠头,他显然是对这个答案很期待的。
    林长天僵住了笑脸,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别急,早晚会轮到的。打马辉的时候定派尔为先锋,至于现在嘛,你给我滚一边玩蛋去。”
    戚勇很开心,他躲到一边的墙角开始跟自己的二弟打起招呼来。
    唔,泗山男儿的执行力向来是一丝不苟的。
    “北边有人想逼咱一战,这可不是忍气吞声就能行的。所以我等...”
    林长天指了指北面,原本摁住刀的手悬停在空中,他正等着麾下的大爷们把后话给接上。
    大爷们之所以被称为大爷,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不爱搭理人的。
    于是林长天像极了仙人指路,底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从翘起的后脚跟到颤动的右手指。
    倒不是泗山的将领起了什么造反心思,要故意给他难看,实在是因为北域这地界是没帮领导接话这个习俗的。
    如果不是林长天来了,他们或许连拍马屁都不屑为之。
    放在中土里很另类,放在北域里平平无奇。
    林长天像是行为艺术者一样沉思了许久,他最终拿民风淳朴的理由欲图糊弄过自己那尴尬的心灵。
    啧,不行!看来俺以后也得需要个阉人。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等要跟马辉贴过身去斗狠!发挥出泗山的狼性精神,与敌不死不休!”
    “啥叫狼性精神?”底下的士卒眨巴着眼睛,也没个带头喊口号的,只是窃窃私语了半天,声音越来越大。
    “狼性精神你不知道?山上扫盲的时候咋过的关?”
    林长天面色一喜,看来这山上还是有文化人滴。
    “有句老话讲的好,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那玩意。大帅这话就是讲,打仗的时候让咱们对粮草重视些,备好给养,别真给逼到那种地步了。”
    这话成了压倒林长天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涨红了脸,不情不愿的喊道:“本帅的意思就是...干他娘的!”
    众将狂喜,挥舞着手臂大声附和:“干他娘的!”
    ......
    林长天想了许久都没有明白。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帮糙汉匹夫了,今儿的肚子里也备下了无数套奖惩举措,后堂放着无数呈钱财的箱子,可连一个都没用上。
    一帮傻子心甘情愿的替个疯子卖命,甚至连大饼都没来得及画,他们就凭着句口号莫名激动了起来。
    北域里的这帮还真是...人间奇行种呐。
    说不清是憨傻还是质朴。
    也可能是无数从尸堆里活下来的人精仍选择遵循义气之使。
    林长天微眯着眼,泗山之主很惆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一年多的建设铸就了山上山下爪牙般的默契。
    许用等人在布局,兵马有陈子良统筹,粮草走在铺建好的大道上,一路源源不断的送到边关去。
    这看起来很美好,在秩序的约束下正严谨而有序的进行。
    可他心底里始终是有些忧虑。
    如此下去的结果,是规则之间的碰撞。打到最后,拼的可全是家底。
    后起之秀显然是需要奇迹来青睐的。
    “马辉的地界,智有杜兆麟,武有褚稷。左护落幽山,右城北砀河。十七位通神境问刀虎扑石,换谁来这仗都惹不起人家呐。”
    林长天喃喃道,他拢着袖子,蹲在山崖边晃荡,也不怕凭空钻出个人来把他推下去。
    背后有人踱着步,到了他的跟前也拢了袖子晃荡起来,如出一辙。
    林长天瞥了他一眼,很难想象这是个上年岁的老翁能干出的事来。
    来者是刘时雍。
    “你来做甚?带着林佩猷那小子远离是非之地么?我知晓的,早差人给备下了快马,怎么说也不能连累到你们。”
    林长天头都没回,他自顾自的看着天边。
    “现在告辞,也忒不讲究了,老夫是来带话的,对泗山来讲很重要的一句话。”
    刘时雍笑眯眯的,他故意卖起了关子。
    “你看这周围没人吧?”林长天搂着他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说道:“要是我给你推下去咯,是不也没人嚼我的舌根?”
    老头身子打了个寒颤,他险些忘记了这位爷可不是什么能洗耳恭听的善茬。
    “可别!您留神,我这把老骨头经不住吓唬,是咱家林远大帅差我给您带的句话。”
    “怎么说?我就知道林远大帅仗义,他老人家要出兵助我?”林长天搓了搓手,眼里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刘时雍理了理衣冠,极为恭敬的说道:“他老人家着实没说过这话。”
    “我看你今儿是真想下去了。”林长天猛地站起身来,把刘时雍提溜到了空中,面色不善。
    “您勿急,容缓,容缓。敢问大帅,兵家之事,您最忌惮鞍马城里的哪位?”
    林长天揣摩着下巴,他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为了显得不露怯些,还是故作沉思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那自然是...褚稷了。”
    “再无他人?”
    “其余诸獠,不过是奎生的垫脚石罢了。”林长天轻声说道,他很淡然,似乎这一切并不是狂妄,而是木已成舟的事实。
    斩钉截铁,母庸质疑。
    “既如此,褚稷不现,西境泰然。贼子若动,落幽山外,即刻陈兵十万虎狼!”
    刘时雍笑眯眯的,似乎动辄十万大军只不过是他口里拿来闲谈的资本。
    这老头一直是絮叨和软弱的,可在传林远的话时,却总是一副淡然和霸道的模样。
    恍惚间,林长天有理由相信,此刻就是刀兵加身,他的眉头也不会颤屈一下。
    于是他作了个揖,想把刘时雍甩到岸上来。
    只不过双手合拢的那一刻,他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自己怎把这顺序给颠倒过来了。
    林长天闭着眼,望下看去,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刘时雍被挂在根树杈上,吓得面色惨白,蜷缩成了一团,也不顾文化人的涵养,指着林长天破口大骂道:“你这混蛋...有辱斯文!”
    他到底是从小受礼教熏陶的,憋了半天也骂不出几个脏字来。
    甚至连林长天拉他起来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怜悯。
    啧啧,这老头真可怜,连句“我草”都不会说。
    不过面上还是做出副“诚心认错”的模样,对刘时雍连哄带吓了好一会,最后逼得老头摸了把眼泪,规规矩矩的给林长天鞠了个躬,对自己骂他混蛋表示了歉意。
    文化人到底是怕碰见个同样读过书的流氓的。
    “您老歇好,以后可别去那地方了,一大把年纪从崖上跌下去算怎么回事呢。就算您老自己不想活了,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林长天扶着刘时雍,很认真的安慰他道,似乎真的是这老头一个不小心自己掉下去的一样。
    “老夫不跟你计较,但你也别觉得林远大帅许下了你什么!除褚稷之外,泗山要面对的勇猛之辈不在少数,你可别几日就丢了渭南关,让人打到泗山的门头来!”
    刘时雍气呼呼的说道,要不是这小子从来不尊老爱幼,他怎么说也要踢上他两脚。
    “这您就放心咯,纵使我死在泗山也不会连累到您和林佩猷的。”
    林长天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浑然没把即将到来的战事放在眼里。
    只不过眼睛是不会演戏的。
    刘时雍抿了抿嘴,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自己着实没有行军打仗的本事。
    “林小子,实在打不过了,自己带些轻骑,别太多,三两个就够。沿着渭南关往西,运气好些,许是能到落幽山的地界。此时雾大,如果能从背面绕过来就去西境吧,如果失了手...那也是个不错的葬身之地。”
    “得,那小子先谢谢您了。”
    林长天收了笑脸,恭恭敬敬的给刘时雍行了一礼。
    他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似乎天大的担子也只是身外之物。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