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凌霄妃》第三百一十三章 剥离之感

    虽然凌霄霄打算将一个“绿茶”演到底，可不料事有变化，若被这个黛奴记恨上，时时在旁窥视，存了心要在秦郎面前揭破她，那就难办了。
    女人的洞察力和第六感要是被调动起来，那可是要比男人难对付多了。
    尤其是事关她心爱的男子，女人简直个个都是天生的侦探。
    而让女人最讨厌的，就是装模做样的“绿茶”。若凌霄霄打定主意要把“绿茶”演到底，这个黛奴不生吞活剥了她才怪。可对付这样的女孩倒也简单，结结实实与她硬碰硬，她反而撒了气，也就没有那么怀恨在心了。
    充其量就是时不时当面冷嘲热讽，却也不会以为她心机深沉而四处窥视，暗暗防着她了。
    凌霄霄只思考了一瞬间，在秦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拿起那个墨块朝黛奴丢了回去，红着脸大声道：“你骂谁是狐狸精！我虽然是逃难来的，可也是好人家的清白女儿！今日若这么不明不白就被你坏了名声，我还不如死了！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凌霄霄就张牙舞爪地朝黛奴扑了过去，连黛奴也没反应过来，一下自就被凌霄霄扑在了地上，摔疼了屁股，“哎呦哎呦”地喊了两声。
    然后两个女孩就扭打在了一起。
    凌霄霄尽量放轻了手脚。这黛奴虽然是个泼辣的，可到底也是个普通女孩，身娇体柔的，凌霄霄怕用足了力气将她掐死打死，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狐狸精！你放开我！打死你！”
    “我就不放！你才是狐狸精！我死也跟你一块儿死！”
    “放开我！别拽我头发！我叫大人杀了你！”
    “我做鬼也要拉你一起！”
    凌霄霄把“又怂又刚”演到了极致，真真像是个怕被人毁了清誉的普通女孩儿了。
    中原的女子不怕别的，可只要事关自己的清白名声，那就是要拼命的。
    秦郎心中最后的一丝怀疑，也被凌霄霄用这样的方式破解了。
    “好了！起来！都起来！”
    秦郎无奈地看着两个女孩打在一处，伸手便要去将她们拉开，可奈何女孩子打起来是没有理智不讲道理的，秦郎凑近的一瞬间被黛奴抓了一下，脸上瞬间就出了一道血痕。
    “嘶。”秦郎下意识吃痛地捂住了被划破的地方。
    “大人！”黛奴察觉之后，用尽全力推开不依不饶的凌霄霄，扑上去查看秦郎的伤势。
    凌霄霄顺势就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是狐狸精！我就不是！”
    黛奴看着秦郎伤势之余，回头白了一眼凌霄霄，啐了一句“疯子”，便不再理会她了。
    正如凌霄霄猜侧的一样，她这么一闹，反倒解了黛奴对她的地方。现在在黛奴眼里，她恐怕是个没有城府心机的市井泼妇了。就算貌美了些，那也是个粗鄙不堪的，远比不上她识文断字的强。
    秦郎稍稍平复了情绪之后，先将黛奴扶了起来，随后又走到凌霄霄身边，一把将凌霄霄也拎了起来，半是生气半是哄道：“好了，别闹了，快起来。”
    凌霄霄见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再执拗，抽噎着便顺从秦郎起来，规规矩矩站在了一边，只是满面的不服与愤懑，还继续抹着眼泪。
    秦郎叫她们站在一起，语重心长地训话着，先是看着黛奴道：“我平日教你的，你都浑忘了？你跟我这么久，我教你中原话，教你礼仪，教你各个邻国的风俗规矩，你明知道中原女子对自己的名节最为看重，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拿这话骂人，你自己说应不应该？”
    黛奴垂头喃喃道：“黛奴知错了。”
    秦郎转过头看着凌霄霄道：“还有你。即便是她拿话戳了你心窝子，你也不该动辄打人。在我身边伺候，虽不需你多么和婉谦卑，可最起码不要生事，明白吗？”
    凌霄霄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秦郎叹了口气，低头写着自己的文书，对黛奴和凌霄霄道：“面服心不服。你们以后就要在一处当差了，自己磨合去。都脏了衣裙，自己换衣服去再来，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黛奴二话不说就要走，可凌霄霄还低着头站在原地，红着眼睛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脚面。
    “你还不走？”黛奴皱眉不满地看着凌霄霄。
    “我......我没衣裳可换。”凌霄霄又虚弱又倔强道。
    黛奴瞪了凌霄霄一眼，伸手一把拉过凌霄霄来就朝外走，口中念念有词道：“你想借着这个名义赖在这儿？那不能够，你没衣裳我有，你穿我的总可以吧？看在大人要留下你的份上，我就勉强不嫌弃你了。”
    秦郎看着朝外走的两个人，暗自笑了笑。
    他知道，黛奴这是心软了。
    凌霄霄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这样轻松获取了信任。她看着黛奴拽着她走的倔强样子，眼里还闪烁着不确定的心软，心里生出了一股剥离感。
    她爱自言自语的毛病也是这样渐渐落下的。
    执行任务的许多年头里，她时常会有这种感觉。
    她不知道她演的无数角色和她自己，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哪个才是她生命里的真正经历。
    这一切她知道都是自己演的，她导向安排的，可有时对方就是像黛奴这样，无关紧要却心怀悲悯的人，她也被凌霄霄精湛的演技蒙蔽，心生了怜悯恻隐，愿意在这场苦情戏里帮助凌霄霄一把。
    可这正是凌霄霄最觉得难过的地方。
    悲悯是多么不可多得的人性，她这么做，算不算欺骗好人呢？
    凌霄霄时常劝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大义。可有时候，她也难免同样对她欺骗的人生了恻隐之心。
    失了大义与欺骗一个纯真少女，究竟哪个更加让她良心不安？
    她不知道。
    她只能喃喃自语安慰自己。若不欺骗她，欺骗那些心怀悲悯的对手敌人，受苦的就是成千上万的百姓。
    可不料，黛奴不经意地轻瞥，却看穿了凌霄霄复杂的心事，只是黛奴想得没有那么复杂，她面冷心热地问：“怎么，你还不愿意呆在这里吗？”
    凌霄霄心头一震，随后半是下意识伪装半是诚恳道：“若能好好在家做个清闲人，一辈子安稳平顺，谁又愿意逃亡在这里呢？”
    黛奴听了面色不再那么生硬了，似有神往又是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是逃亡来的，现在不还是好好的？不过，你可不要存了心思，以为自己能跟大人与我一般关系。你只是大人的婢女，真正与大人交心的，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