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原本微眯的双目瞬间睁开,锐利地目光直视着车胄的双目,仿佛能洞穿人心一般。
车胄也还不避讳地与程昱对视着。不是他不尊重程昱,而是这时候他不能虚,否则程昱恐怕会找人做掉自己。
诚然,程昱此时心中对车胄进行了一次次审核。
缘何?
奇袭青州的战略除了玄武军中之人,还有曹军官渡战场的那几位核心将领和谋士才知晓,连身为曹操心腹的荀彧都不知道此事,车胄却突然开口道破了这件事,程昱第一反应自然是怀疑。
怀疑车胄是否有背叛的理由,是被风满楼策反还是一开始就是袁军的人?
这个时代,姻亲又怎样?程昱认为,人都是势利的,只是缺乏足以让人动心的筹码罢了,哪怕是他自己和荀彧、郭嘉,他也这么认为。
当然,有些筹码也是谁也给不起的。
比如想要荀彧、郭嘉背叛,必须有比他们与曹操更深的友谊和共同的理想。
更深的情感,更强的主君的能力、共同的理想这些都能成为筹码,只是,这些筹码,没有人付得起罢了。
程昱冷声道:“你从哪里得知的?”
冷冷的话语中,包含着杀意,屋内,也瞬间多了几道呼吸,显然是明镜卫蛰伏在暗中,只要程昱一声令下,便会上前将车胄斩杀。
“徐州镇抚使吴敦曾言,哪怕在下与曼成将军相交甚好,玄武军也派不出援军。故而,当时在下妄自猜测了一番。有什么比徐州的安危更重要?是派不出援军,还是因为泰山郡已经没有玄武军驻扎了?联想到张郃、袁谭率军突袭徐州,故而,我猜测,曼成将军也率玄武军奇袭了青州。”
一番话说完,车胄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别人不知道程昱是怎样的人,他还不清楚?
别看程昱一把年纪,但那就是个老杀胚。
程昱的脸色始终保持着阴沉,似乎是在思索车胄回答的真实性。
其实,若换做其他人,以程昱的性格,都是宁错杀,不放过的。但是车胄不仅和曹操有姻亲关系,更是颇具才干,允文允武,就连程昱自己也挺看好车胄的。而且车胄的东海郡颇得人心,此前又力扛张郃大军,威望甚高,轻易杀之,恐引起东海郡的大乱。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徐州镇抚使吴敦,求见仲德公!”
“进来吧。”
吴敦缓缓走进门,眉头皱了皱,看向了几个阴暗的角落,身为一州镇抚使的他又怎能看不出眼前的情况。不过,索性他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吴敦的目光微微瞥向跪在地上的车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当然,这一切也落在了程昱的眼中,不过他们二人都问心无愧,没什么好避讳的。而后,吴敦附在程昱耳旁低声说了几句,程昱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并且阴鸷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曼成不负主公信任啊。”
程昱感慨了一句,随后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车胄,亲自将其扶了起来。
“伯孙,是老夫多疑了,起来吧,老夫给你赔礼。”
车胄哪敢真让程昱向他赔礼道歉,赶紧拉住程昱,同时,也从程昱这里知道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李典已经率玄武军,攻破济南国,袭杀守将审荣,济南相辛评自刎。
翌日,程昱将一直以来都是曹军机密的玄武军动向告知了众人。
“难怪玄武军派不出援军,原来是突袭青州去了。”
“是啊,袁军之中有能人,但我曹军亦不缺能人,此番倒是刚好想到一块儿去了。”
“既然玄武军在青州进展顺利,那么,我们只需要坚持下去,等待盘龙军和糜下邳的援军就行了。”
正当众人在热烈探讨的时候,一名小校冲了进来。
“报!张郃亲自率军,不顾伤亡猛攻良成,守军死战不降,全军覆没!”
此时,正如老僧坐定的程昱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舆图前面,片刻后,程昱暗骂一声糟糕,旋即开口道:“吴镇抚使,速速派出明镜卫打探袁军情报,并盯死朐县和即丘城!”
吴敦没有问为什么,立刻离开了郡府。
这是明镜堂的习惯,只要有令,绝不多问,直接办事。
这时,众人还是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程昱为什么这么着急。
程昱解释道:“张郃性格谨慎,不会这样不顾伤亡地进攻良成这样坚固的城池!定然是张郃也知晓了青州的变故,打算撤退!”
但,即便知道张郃可能随时会跑路,曹军也不可能出城拦截。毕竟兵力上只能勉强守为东海郡,若是主动出击,说不定张郃都不跑了,直接围而歼之,然后依据东海郡和曹军周旋。
过了两日,糜竺派出的下邳援军六千,其中一千五百是糜家家丁所组成的私兵。
同时,吴敦也传来了消息,确认了朐县已经没有任何一艘战船,似乎是前几日就随着袁谭的离去全部开走了。而袁军撤离了良成,全部开往即丘城。
“果不出老夫所料,张郃想跑!而且还是走陆路!从即丘城穿插琅琊郡回青州!”
程昱将这一千五百私兵调入守城军,防守郯城,留下三千五百郯城屯田军,共五千人守卫郯城,同时也将车胄留了下来。
自己则亲率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将及一万一千人出击。
一万一千人对上三万人,尤其是这一万一千人中有五百是临近毕业的学子,其他都是屯田军,而张郃的三万大军都是精锐,真的遇上了,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张郃如果真的要撤离,肯定会分兵,而且最少分成三部。届时分了兵的袁军,兵力估计也与曹军差不多,加上黄程韩祖四将,单独面对其中一部绝对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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