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承业哥,你瞧莺子在干什么,真是的。”
“他娘的,就差一点到手。莺子,你搞什么鬼?”
毛子的手就差那么一点就能从傅煜珺的腰包里摸出几张红票子,要是成功的话,他们这些人够吃一个月的了。
随着他的手指越靠越近,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那边还没想到好方法的莺子一把把傅煜珺给拉了过来,毛子扑了个空。
他生气地指着莺子撇撇嘴溜走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莺子这是在搞什么鬼,毕竟放走这么好的机会,回去后是要挨骂的。
“我......我想瞧瞧你的西洋镜。”
“哈哈哈,这是照相机,给人照相的。”
“那姐姐你一定是记者喽,真厉害。”
“嗯,猜的不错。你没事就好,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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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瞧瞧你挑这地方,人太多了,我看不到煜珺在哪。”
“我还以为你诓我呢,没想到还真是有人要见。整个北平数这里最热闹,瞧瞧东西多多啊,刚刚那副字画就不错。”
“煜珺可是记者,约会的事情你不要明说,我可不想白约她出来。”
“又是约会,我才三十岁,不会是我妈告诉你的吧!?”
“姑妈可是磨了我好一阵子,你以为我想开口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
“以后别听我妈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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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前面的让一让,借过借过。”
“什么好东西,还盖着红布?”
“石头,听说李爷跟玉石铺子陈掌柜赌石呢。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凑凑热闹。”
“这不是前些日子对赌的那两位嘛,事情还没完,看来是杠上了。”
一阵木头碾过的声响,两个身强体壮的人从左右两边小心翼翼地推着石头往前走,石头下放着拳头那么粗的木头。
要说这李爷跟陈掌柜二人,在这一片那都是要面子的主儿,都想通过今天的这块石头一决雌雄,一时间潘家园里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
连赌石的地方都是挑在最中央,地方正好在沈小伟的摊位前,沈小伟一边听樊天华讲故事一边瞧着离他越来越近那块一米多高的黑石头。
“我瞧这紫檀的木匣倒是个宝贝,里面装的什么啊?”
“这个先不急,你刚刚讲的故事接着说接着说,那拿鸟笼的人怎么就肯花一百块银亮子买我的蛐蛐罐。你指着嘴巴干什么?”
“就凭我这张嘴,这里面卖东西的怎么也有诡辩的本事,瞧见那边那个人了嘛。”
“看到了,压场的东西就是他借给我的,他怎么了?”
“去年吧,愣是忽悠一个下海的富商花大价钱买走了他店里的一只花瓶,这个数。”
“三百?”
“大胆一点。”
“三千?”
“三万。”
“三万!?我的乖乖!”
“那一年,光城西的四合院,于掌柜可就买了两处。”
“东西不会是假的吧?”
“哎,东西是真的,只不过值不了那个数。”
“有蛐蛐叫!好像在你身上。”
“这叫腹语,知道我为什么能卖这些钱了吧。”
当樊天华用手指比划出那个数以后,沈小伟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一万块钱在那个时候可算是天价,上好的老参才值那个价钱。
小伟学了几年挖参的手艺,也没碰到过这东西,倒是躺在椅子上沈文青采过老参,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说话间,一阵阵清亮的蛐蛐叫声响了起来,沈小伟找了半天发现声音是从樊天华衣服里传出来的。
哪知道樊天华竟然会腹语的本事,这也难怪一只蛐蛐罐能卖出一百块银圆。
“真真假假还不就是贪欲,多少人打了眼办理了一个倾家荡产。再好的药草也治不好人的贪欲,小伟,改明不来了。”
“今天挣了钱,可算是开门红,你们就不来了?”
“我们不是干这一行的,站到现在,就卖出去一个蛐蛐罐,还是你的功劳。”
“很正常,来这里的生面孔越来越少,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小伟,你忘秦老二是怎么死的了吗?”
“记得啊,急火攻心。”
“就是石头惹的祸,光是石头上开了一刀,人便呕吐了一帕子血。”
“叔,这石头也是宝贝吗?”
“不知道,有热闹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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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让让一让,都在这瞧什么呢!”
“别挤别挤,哟,这不是跛三(注:坑樊天华的人)嘛。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我可听说你小子在烟花巷里搂了姑娘,真的假的?”
“怎么,我就不能搂姑娘,姑娘啊,只认钱。瞧见了吧,正儿八经的银亮子,让我给你吹响它啊。呼~呼~~~”
“哈哈哈!是真的,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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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走吧。煜珺一定不会错过这个热闹的,兴许能在那找到她。”
“冰糖胡芦钱,给你搁这了。青语青语,等等我。”
赌石那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热闹的氛围也吸引了许多人驻足,夏青语丢下前去买冰糖胡芦的陈向宇一个人往那边跑过去。
围观的人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相互争执下起注来,跛三因为跟警署局下套坑走了樊天华的宝贝,他从那边得了不少钱。
嘴边沾着的鸡油能看出来他这些天吃得好喝得好,连说话的语气都硬了不少。
他从兜里摸出来一块银圆,非要当着别人的面想要把银圆吹响,但吹了几下也没吹出声来。
那边的莺子被同伴质问着为什么心软,承业是这伙孩子的老大,其实根本就不姓承,这个名字还是偷听私塾先生上课时给他自己取的。
他把眼眶有些湿润的莺子拉到身后,叫其他人赶紧散来各自去找活做了,像这样的责备时常发生,并不只是莺子一个人犯过错。
被带到赌石那看热闹的莺子很快便没有了失落,渐渐地也融入到了其他人里面。
说是赌石,可李爷跟陈掌柜两位正主还没有现身,先以赌石压场,这就叫亮场子。
像这种公开叫板的事情,只发生在两个买主相互喊价僵持不下的情况,周围之所以围了这么多人,那都是奔吉祥话去的。
吉祥话说的话,买主扔出去的赏钱就多,那些叫花子挤不进去,就只能在最外围捡捡漏,争抢打架的丑态全被人当笑话看了。
“我看这石头倒像是个闷子(注:出不了好玉的石料),花这个数赌石也真是大手笔。”
“两个人斗着气呢,说是赌石,还不是想争个高下。”
“没错,有一会儿功夫了,怎么没看见有人出来?”
“陈掌柜看玉石,亮了天窗出了绿,出了绿!”
“去去去。玉石行,数李爷,谁人忘了莲花落,莲——花——落——”
“瞧见没,这些叫花子唱的曲还真是讨喜。”
“哈哈哈,人出来了!”
叫花子嘴里说的莲花落是乞丐外出乞讨要饭所唱的歌曲,宋朝时就有了,莲花落最兴盛时期是清朝,特别是晚清。
民风潦倒,有许多卖艺的手艺人也因为要糊口过日子上街叫卖,唱的也是这个曲。
坊间传闻王城脚下麻油桥头老前辈髽髻赵曾进皇宫给西太后唱过,曲调简单却朗朗上口。
叫花子除了这门手艺外,那剩下的便是眼力见了,施舍的东西从来不抱怨多或者少。
这不人群里有人清了清嗓子,外面的乞丐便扯着嗓子说起了吉祥话。
话音还未落,一把铜钱掉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叫花子们赶紧弯腰蹲下捡拾着地上滚动的铜钱。
只见两个伙计把人群清出一条路来,一个戴着黑色便帽、手拿玲珑石的人走了进来,来的人正是陈掌柜。
便帽虽然普通,但帽准那里缀着一块正圆形、上大下小扁而平、底下有象鼻眼的玉石装饰物,帽顶用红缎子束扎在一起,可见正是风意得行之时。
陈掌柜瞧见石头被安放在人群中,没看到对手李唯出来,他觉得倒是少见。
“东边的人也看赏。”
“是。”
“人齐了,有好戏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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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枚铜钱是老子抢到的,还我。”
“你叫它,它答应嘛,切。”
“妈的,真不是个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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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陈掌柜这架势是势在必得了,有点难度。”
“叔,什么难度?”
“这块石头是块泥料,一看便是刚挖出来的,表面的泥土也被人简单地清理过。你瞧那石头一点窗都没开,赌的都是运气。”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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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东西就值这个数,卖不卖吧?”
“老板,您在抬抬手?”
“不行。李爷来了,这好戏就要开始了,你们再去别处瞧瞧吧。”
“哎。”
“祁叔,我就说这宫女的东西不值什么钱,这些日子算是白在这里转悠了。”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这对耳环卖出好价钱,死人的东西果然是晦气。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好像是赌石的。”
“闲来无事,咱们过去瞧瞧。”
古玩铺子里的老板在接过那对耳环以后,拿起放大镜仔仔细细瞧了几遍,发现除了是金子做的,上面也缀着颗芝麻粒大小的红宝石,不过值不了几个钱。
他摆摆手拒绝了祁老痒想要抬价的要求,这个时候铺子外面叫声高涨,他知道一定是赌石的人到齐了,关了店门看瞧热闹去了。
祁老痒从榆林后山就摸到了这些东西,尝试过几家,给的数都有些低,好几天了,也没能把东西卖出去,索性跟着店铺老板去了那边。
赌石的同样也有判老,以防止一方故意耍赖,判老本就是这一片有威望的人,不会私下收受两方的好处。
“这好端端的大白天怎么打了闪,可真是邪了门了!”
“不......不好意思啊,是我刚刚照了张照片。”
“松开手吧,老焘,是洋玩意儿。”
“见丑了见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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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是赌石!今天来着了,看能不能开出上好的玉料。”
“我不感兴趣,跟牌坊里的堵鬼没什么两样。”
“不看算了,你可不要走远啊。煜珺煜珺,我在这里!”
“她就是傅煜珺啊,长得挺漂亮。”
“现在人太多,一会儿我过去找你们。”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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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叔,真没想到这里还有钱捡。你瞧,我抢了十文。”
“那是乞丐抢的,你快把钱收起来,真是丢人。”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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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有李唯与陈进一二人赌约一份,上书曰:「滇云之境产一石,皮墨而重百斤。今李唯与陈进一二人以玉种赌之,各执银圆五千为注。李执黑,陈执红,签字画押,不得有悔」,你们二人可对文书有所异议?”
“没有。”
“我也没有。”
“我手上有一块银圆,现在你二人各猜字面来决定谁出先手。”
“我挑字面。”
“人物面。”
等到李唯跟陈进一二人挑选好先手以后,判老挥手示意旁边一个年轻人可以开始了。
只见那年轻人从红布上拿起一枚银圆,并置于掌心,轻轻一抬,银圆飞到半空,落下后被那人夹在拇指跟食指之间。
银圆外檐在桌子上迅速滑过,它便在指间转动起来,就这样往他们二人面前一抛,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最后由陈掌柜第一个起刀。
“李爷,不好意思了。”
“请吧。”
文书里面已经明确说明这块石头外表颜色很深,光是凭肉眼的观察是无法断定割线的,所以陈掌柜再三思考过后,还是决定用腰斩的办法切下去。
腰斩也是要分横竖的,石头略高,他知道只有横向切下去才对他最有利。
因为这样能最大可能的切出绿头来,而且万一失败了,还很容易给李唯制造悬念。
两个大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雇来的人,胳膊粗壮,脸的两侧长着浓黑的鬓角。
二人拿着一把大锯子在陈掌柜画好的割线比划了几下,然后从旁边的酒坛里倒出些酒喝了下去。
伴随着二人用力地拉扯锯子,锯齿在石头上磨出阵阵火星,才割了三分之一,他们便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入口的烈酒让他们继续拉锯子。
“锯子才下了一点,瞧把那两人累的,真是个力气活。”
“还没出水,可真是让人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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