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微澜》第三百二十四章 牧猎戍边

    俄国人那点心思,俾斯麦哪儿能不清楚。
    清朝廷决定在东西伯利亚驻军,没打算把其完全视作国土,这种情况下俄国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俾斯麦想让清国与俄国长期对峙,就得让清国在东西伯利亚南部勒拿河以东建成定居点。但清国朝廷对移民这件事向来很反对,不仅不允许向满洲移民,也实行海禁政策禁止向南洋移民。
    苦于找不到向东西伯利亚移民的理由,无法说服清朝廷,俾斯麦只能死皮赖脸的磨嘴皮子,成天在各相关府衙晃悠。这天俾斯麦从理藩院出来,刚想上轿子,看到附近有一群乞丐望着他的轿子探头探脑。
    当时北京的乞丐是遍布大街,但这帮乞丐个个人高马大,身着兽皮,与普通乞丐又有所不同。俾斯麦好奇的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帮人居然持有锋利的箭镞,看样子是北方民族的武士。他让人请这些武士中的头领过来相见。
    这些武士官话很差劲,结结巴巴的跟俾斯麦的翻译说了半天才表达清楚。
    原来他们都是布里亚特人,清国称其为巴尔虎人。
    布里亚特为蒙古族之一部。元代时被称为林中百姓、不里牙惕,由岭北行省管辖。种族上是厄鲁特人近支,原游牧于外贝加尔地区,后来向北发展到叶尼塞河与勒拿河之间地区。明代时从属于瓦剌。
    明末清初的1631年,俄国人到达叶尼塞河支流通古斯卡河上游,与布里亚特人发生冲突。经过25年的战争,布里亚特人被征服,没入俄罗斯。但其中一部分布里雅特人继续反抗俄人,向南移入喀尔喀领地。另一部分布里雅特人,当17世纪清军在黑龙江以西打败俄人时投向中国,被赐名巴尔虎人,编入察哈尔八旗,并安置在呼伦贝尔地区。
    巴尔虎人一直以蒙古人的身份参与清国在漠北的大小战争,付出了许多年轻人的生命以换取在内蒙古生活的许可。但当清国将俄国人赶回勒拿河以西之后,巴尔虎人突然发现自己祖先世世代代生活的东西伯利亚回到了清国的手上,而且当地的俄国人被赶走后,留下了大量的草原和森林,这是巴尔虎人回归故土的绝佳机会。
    于是部落领袖派出这小队武士来北京请愿。这些老实巴交的蒙古汉子衣着脏旧,操着结结巴巴的官话,赶着牛羊作为礼物,想找负责宗藩事务的官员替他们向朝廷陈情。
    这种上门方式当然会被高官的门房直接轰出来,只好涨红着脸继续去敲下一个深宅大院的门。求助未果,他们就在理藩院门口露宿,但凡有个轿子瞪着眼睛观察,看看有没有大人能够帮忙。
    “原来是这样……”俾斯麦虚着眼琢磨这件事。
    几天之后,在俾斯麦的指点下,巴尔虎武士改用正经的金银财宝一路打点,终于见到了领班军机大臣奕。奕对钱并不感兴趣,只是官员们都希望他能见见这些武士,不好推脱。
    奕坐在正堂里不耐烦的用碗盖拨着茶叶,看着跪在下面颠三倒四陈情的巴尔虎头领。巴尔虎头领说完奉承的话,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卷轴和一个小袋子,
    “大人,这是我等从俄国人手里得到东西伯利亚的地图,还有一袋子勒拿河金沙。”
    “嗯?”奕结果卷轴和袋子,打开来看了看。
    巴尔虎头领接着说,
    “先帝康熙年间遭俄人驱赶南附,背井离乡至今已逾百年。如今朝廷兵威加于极北,阖族上下无不欣喜。望朝廷念我等百年来无一日不尽心侍奉,颇有微功,泣乞朝廷准北归。日后为朝廷固守北疆,兽皮黄金朝贡不断。”
    说着巴尔虎头领及几个随从一起伏地大哭不止,旁人无不感伤,奕也有些动容。
    地图和金子,都是俾斯麦弄的,这套说辞也是他给编排的。
    之所以俾斯麦自己不能拿出这些东西,在于清国朝廷从骨子里就不信任西洋人,跟德国人合作也是互相利用。如果他一个德国人能拿出地图这样的军事机密,还能搞到金沙这种罕见的资源,会让清朝廷高度怀疑德国人的动机以及在清国的渗透程度,很可能破坏长久以来的合作默契。而巴尔虎人长期在东西伯利亚生活,跟俄国人交往,能搞到这些就很自然。
    奕拿着地图和金沙,看着趴在地上恸哭不止的巴尔虎人,思考了片刻,说道,
    “尔等站起来说话。朝廷自有朝廷的考量,尔等暂且回去吧。”
    在俾斯麦的暗中帮助下,巴尔虎人还疏通了多位关键朝臣替他们说话,巴尔虎头领很快受到咸丰帝接见。咸丰帝对地图和金沙很感兴趣,详细询问了得来的经过,又问巴尔虎人将来是否可以继续向朝廷提供俄国人情报以及进贡金沙,巴尔虎头领无不应允。
    此前清国的驻军是靠着兽皮换取军费,这次是巴尔虎人愿意自筹军费戍边,朝议很顺利的通过了巴尔虎人的请求。朝廷由此设置北海八旗,选任察哈尔蒙古王公为旗主,将西伯利亚原有的巴尔虎人、吉尔吉斯人、达斡尔人等民族混编,开始从贝加尔湖北上,沿着勒拿河拓展定居点,接受西式装备训练,实施牧猎戍边。
    俄国人在远东的失利虽然没引起欧洲媒体的太多关注,但英国人都看在眼里。地中海和远东局势的微妙变化,使他们突然觉得,德国已经是一个很不容易对付,却又不得不立即解决的问题。
    现在的德国信奉现实主义,一切以利益为准则,其他不管是宗教、贵族,还是民意、民族,只要是能用于解决问题,都随手拿来就用,用了就扔。
    其实英国人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英国的议会制内部掣肘太多,“大义名分”、“道德点”“政治正确”这种东西经常干扰决策者,使英国的行动时常议而不决,失去主动。比起基本是自民党一党独大的德联邦议会来说,英国人的执行力就差了一截。
    在这种机制下博弈出的最佳处理方式,就是英国人自己不冒险,撺掇别人去做代理人。然而这种做法总是留下大量的回旋空间给德国人。利益关系千丝万缕,按下葫芦浮起瓢,只要德国能够找到利益重新分配的办法,就根本不可能有一种完全奏效的软方式能实实在在打击到德国。
    难道非要让英国亲自动手?英国首相巴麦尊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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